回去之后蘭玲趁著晚飯后的聊天時間把這件事給大家都分享了一下：“所以前天他被襲擊瀕死的時候，他的下屬說要養(yǎng)著的小女孩子來救命，說不定就是因為他的身體里一直都禁錮著一個女鬼的緣故。”

        還有想得多的，刃群里不知道哪把刀小聲嘀咕：“說不定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jīng)害了不少小女孩了。”

        氣氛一時凝滯，這下大家的心情都開始不好了。

        尤其是蘭玲啊，雖然心里隱隱也想到了這一點，可她一直逃避著不去想這種可能，不過不說其他有可能被害的小女孩，只今天她親眼所見的，就有一個那么慘的了。

        只能有氣無力地擺手：“算了，不想了，想再多也無濟(jì)于事，明天我再去看看那女孩吧，讓她在身體里搜搜，說不定那肥豬的魂魄還在里頭呢。讓她真的報個仇吧，畢竟在夢里自我滿足，想想也挺悲哀的。”

        第二天早上她跑去老師那里練刀，練完之后滿身是汗地就湊到老頭兒身邊去了：“老師，問你個事兒。”

        小老頭兒嫌棄地側(cè)過身子去，堅決不看滿身是汗的臭丫頭一眼，嘴里卻回應(yīng)道：“什么事啊？又是與那只豬有關(guān)的？”

        小丫頭看老頭兒那矯情樣子，壞笑著直接摟住了老頭兒的胳膊：“就是御金家啦，老師你知道有這么個靈能者家族嗎？”

        老小孩兒被滿身是汗的臭丫頭摟住不放，臉上不由露出了個死魚眼，卻干脆破罐子破摔地不躲了。

        他斜著眼睛睨了一眼臭丫頭，這才不急不緩道：“那一家，在十幾年前就從靈能者圈子里消失了，大家都猜測，他們應(yīng)該是改名換姓地躲去了現(xiàn)世，不再以靈能者的能力立足，人家啊，應(yīng)該是改行了。”

        蘭玲一臉懵啊：“不是說靈能者家族不能改行的嘛？改行會被祖上傳下來的仇家殺干凈？”

        老大人兩手一攤：“可是他們家沒有祖上傳下來的仇家啊？人家從起家開始就一直是靈器制作世家，從不參與殺妖啊除鬼的，怎么可能有仇家？”

        蘭玲不可置信道：“什么！他們是靈器制作世家？那頭死肥豬有病吧？這種明明就只能拉攏的家族他往死里得罪？”

        老頭兒冷笑一聲：“也可能是已經(jīng)得罪死了，不如做絕一點，你看，徹底一點直接把人家趕出了靈能者圈子，他不是就高枕無憂了？”

        蘭玲一臉的一言難盡：“可是這樣的話，失去了一個煉器世家，整個靈能者圈子都蕭條了好多吧？他在這樣的靈能者圈子待著，就不會覺得心里別扭嘛。”

        老頭兒話都懶得說了，斜過去的眼睛里滿是鄙視——你覺得那貨會覺得別扭？

        行叭，他真的不會。

        蘭玲嘆了口氣，終于肯松開老頭兒的胳膊回去沖澡換衣服，老頭兒看了看她沮喪的臉，反而安慰她道：“我倒是覺得，有契機(jī)能離開這個圈子，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真的。這里越來越待不成了，感覺里面全部都被腐敗的爛泥填滿，哪怕偶爾有幾個純白的，掉進(jìn)去了也馬上會被染成惡心的爛泥色。”

        蘭玲悲戚道：“可你不知道，這個契機(jī)讓他們付出了什么……”自己家人的一條命。如果早知道會是這么個結(jié)果，說不定御金家早就想法子逃離那個圈子了吧。

        老頭兒看著小丫頭不太精神地回去沖澡，想了想對旁邊服侍著的近侍吩咐：“把小丫頭的藥研給我叫來，我得找他問問情況。”

        藥研用來偽裝的衣服都已經(jīng)穿好了，剛要出陣呢被叫住，只好臨時與其他刃換了班，去了老大人的本丸。

        不巧，他來的時候，老頭兒的小孫女正在老頭兒跟前與他相顧無言，神情冷淡的短刀少年一副古代貴族遠(yuǎn)游的標(biāo)準(zhǔn)打扮，上前跟老大人行禮。

        行禮之后他在老頭兒的示意下坐定，腰板挺直，神情冷淡，因為本質(zhì)就是一把收在鞘中的鋒利短刀，而在老大人的本丸又不用刻意收斂隱藏，那種藏而不露的鋒芒就讓這樣的他在充滿了禁/欲感的同時又隱隱給人一種危險的第六感預(yù)警。

        在場有個年紀(jì)尚幼的真小孩兒在，老頭兒想問藥研的問題就沒法出口，而已經(jīng)體會過人情冷暖很會看眼色的真小孩兒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她心里憋著一口氣，硬是待著不走。

        于是等蘭玲沖好澡換好衣服，從本丸端了盤點心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相顧無言的三只=_=

        蘭玲：？？？

        這是在玩什么？就算是一二三木頭人，也得有個蒙著眼背過身的吧？他們仨這是在干嘛？

        這個心大不會看眼色的（或者說環(huán)境好了之后就不再看眼色的）脫線貨，把點心盤子往大家圍著的茶桌上一放，在茶桌邊空著的那個坐墊上盤腿一坐，就開口招呼道：“來來嘗嘗，今早宗像送來一把小豆長光，一見我就亮著眼睛問我是不是會很多好吃點心的做法——絕對是有哪個家伙出賣了我！所以我大概說了幾種，他就去做了，這些是試做品，大家都一起嘗嘗吧。”

        這么說著她專門把盤子往小孩子那里推了推，畢竟這一桌只有她一個是真的小孩子，吃點心的時候當(dāng)然是偏著點她才是常理。

        結(jié)果小孩正是心里憋著氣的時候，見她示好不但沒有開心反而瞪了她一眼。

        蘭玲：？？？

        “這是什么情況？”脫線貨后知后覺道：“我來得不是時候？”

        這時藥研卻輕笑起來，那聲音就像道電流似的，順著蘭玲的脊背竄往全身，她馬上就沒出息地身子一軟，歪在了茶桌邊，用手撐了一下，才堪堪又盤腿坐坐好，裝作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地干咳一聲，就看到老頭兒一臉的沒眼看，用眼角使勁刮了她兩下。

        蘭玲：qaq

        不是，這真不能怪她。誰讓昨天晚上，這套衣服剛剛做好拿過來，藥研試穿的時候就被她沒忍住給撲了呢？撲的時候覺得爽，過后可不又是求饒也沒用，這時候看到穿著這樣一身的短刀少年神情冷淡地這么端正坐著，還那么蘇蘇地對著她一聲輕笑。她軟那么一下，可不是很正常的反應(yīng)……

        算噠~不找借口，真的是她在教壞小孩子，于是她露出了理虧的表情，終于換了個坐姿，用著被老師訓(xùn)練出來的世家貴女們標(biāo)準(zhǔn)的跪坐姿勢端端正正地跪坐在了坐墊上。

        這時藥研忽然開口了：“老大人找我來，是要問昨天玲經(jīng)歷了什么吧？才會情緒不對？”

        老頭兒猶豫地看了一眼小孫女，見她端正矜持地跪坐著，耳朵卻拼命豎起，生怕漏掉一句話。

        眼看就是趕不走，老頭兒只能無奈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蘭玲倒是沒什么多余反應(yīng)——她昨天雖然受到的沖擊很大，但先給戈薇講了一遍又給自己本丸付喪神們講了一遍，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

        于是短刀少年語氣冷淡用詞簡單精準(zhǔn)地幾句話就說完了該說的，然后閉了嘴退居二線，把主場又交回給了幾個審神者。

        短刀少年實在是與老師本丸那把同本靈的相差太大，引得小孩子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少年卻好似沒感覺似的，一個眼角的注意力都沒有給她。

        蘭玲嘆了口氣：“所以啊，肯定還是有后續(xù)事情發(fā)生的，也不知道戈薇問得怎么樣了，等會兒我還想過去一趟，那個被禁錮在肥豬身體里的可憐女孩兒，真的很難讓人放下她啊。”

        小孩兒的全身都有點抖，臉色發(fā)白，額上不停地落下冷汗，蘭玲馬上發(fā)現(xiàn)不對，一把把比她矮不了多少的小女孩兒摟在懷里，輕拍她的脊背，安慰她道：“沒事了沒事了，你不是很及時地被救出來了嘛，那就沒事了啊？這些都與你無關(guān)，你只聽聽就好。”

        像模像樣的安慰，雖然聲音軟糯讓人很出戲，但是從小連親生母親都對她冷漠利用的小孩兒還是很沒出息地毫不掙扎，任由自己趴在這個小小的姐姐軟軟的懷抱里。

        老頭兒愣了愣，忽然就微笑起來，他也不吭氣，也不動作，就讓蘭玲自己發(fā)揮。每次她出自本心的應(yīng)對，都會有出乎意料的效果呢_

        等小孩兒一臉正經(jīng)卻耳根發(fā)紅地從蘭玲的胸前直起身來之后，不等眾人詢問，她自己主動說出了眾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那個女人雖然不是個東西，但她自己畢竟也是個女人。自從她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被寄養(yǎng)在她這里的我們，養(yǎng)來是做什么用的之后，對于我們，她多少還是有點同情的。就因為這點心軟，被我套了話。”

        蘭玲一下子就心軟了。從剛見面開始就是一副倔強(qiáng)的樣子的小孩兒忽然露出脆弱一面，一下就觸動到了她內(nèi)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讓她沒法再像之前那樣對這小孩兒視而不見，這時候居然又生出點把這小孩兒抱在懷里哄的沖動來。

        這時藥研卻忽然開口了：“所以你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處境？對此你做過什么準(zhǔn)備嗎？或者說，你有沒有針對這個糟糕的處境而準(zhǔn)備什么計劃？”

        小孩兒沉默良久，還是說：“沒有計劃，沒法有。”

        她看了看自己爺爺?shù)哪樕�，見老頭兒神色黯然，就有心結(jié)束這個話題不說了，但在看了看蘭玲的臉色之后，猶豫之下還是繼續(xù)說了下去。

        “爸爸的年紀(jì)很大了，頭發(fā)都是花白的。我不知道他除了我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孩子，但在他身邊，確實沒有看到其他的孩子。”

        “媽媽也不確定這一點，所以她要求我，只要是爸爸要我做的事情，不管付出多少努力，我都必須要全部做到。她說只有這樣，我們母女倆才不會被拋棄。”

        在這個殘酷的世界，只有有價值的人才有資格活下去，媽媽說這一條是世間的真理。

        “爸爸教了我很多東西，但是在我看來，這些東西都是沒有用的，任何一條我們都用不上。現(xiàn)在想來，是因為他手里，沒有任何一樣靈能者可以用上的東西。”

        這個事實也印證了媽媽的說法，爸爸因為失去了自己的價值，所以才會被家族拋棄，果然沒過幾年，他就死了。

        而他死后，我跟媽媽不再被人需要，也果然流落街頭，在這種情況下媽媽也不再需要我，所以我果然又再次被拋棄了。

        所以媽媽說的那句話，果然是世間最真的真理。

        “所以你問我計劃，我沒有，也無法有。學(xué)了一肚子沒用知識的我，對上手上握有那么大勢力的家伙，哦對了，聽說他的實力也很強(qiáng)，很兇惡，殺人如麻那種。對上這樣的家伙，我連跟他同歸于盡的本事都沒有。”

        小孩子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平靜，語氣也毫無波瀾，跟之前一模一樣的故作驕矜的倔強(qiáng)的小臉，這時卻讓蘭玲心疼起來。

        她嘆了口氣，忽然就反應(yīng)過來：“等等，現(xiàn)在幾點了？宗像是不是說，你今天開始就要上課了？”

        小孩子驕矜的小表情慢慢裂了個細(xì)縫，縫里流露出一點尷尬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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