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變故
陸員外再次相邀是在一座湖心亭,只有一條路直直地通向亭子,四周湖水環繞,成片的荷葉緊挨在一起形成一道綠色的碧波,隨風翻滾,送來陣陣荷香。
陸柒落了坐,這次婢女端上的是碗清涼的酸梅湯,深色的湯面倒映著她的面容。湯面輕輕搖晃,是陸員外站起身時碰到了桌面。
“陸姑娘,你看這滿池的荷葉如何啊?”他踱步至欄桿邊,單手撐著,眺望遠處風光。
陸柒不知何意,憑他為人應該不只是明面上的意思,所以她也不好走一步看一步,謹慎的回了句好看。
陸員外笑了笑,笑意不及眼底,從腕上褪下一串佛珠把持在手心一粒一粒的往下撥。
“實不相瞞,當初挖鑿這個池子時,夫人勸我別養荷花,荷花只有一季,過季頹廢,孤零零的凋零在池塘里一點也不好看。可我不同,一件事若是不堅持到底看到結果,我是不會放棄的。荷花池如此,以南的地也是如此。我的意思,陸柒姑娘應該明白吧。”
明白,相當明白,陸柒真想為他鼓鼓掌,這腔調像極了現世里的成功學大師,一開口就是通俗易懂的小故事,典型的雞湯文學。只是明白歸明白,能不能還是另外一回事。陸柒喝了口酸梅湯,酸酸甜甜還有點冰,細細品嘗還有桂花的香氣,喝下后體內的熱意頓時一掃而空。
陸員外久久沒有等來回音,好奇的轉過身,只見陸柒捧著碗咕咚咕咚,頃刻碗底見空,她心滿意足的擦了擦嘴,雙眼放光,“那個陸員外,我還能再喝一碗嗎?”
撥佛珠的手一頓,陸員外的臉色一點一點的往下掉,但是他還得維持自己的人設,只能硬撐著情緒讓婢女續上一碗。
“陸柒姑娘,上次我的提議,你考慮的怎樣?”
“陸員外,我不是不想幫忙,而是那些稻種有問題。”陸柒灌下第二碗酸梅湯,一字一字說清楚,“那稻種是被詛咒的。”
到了傍晚陸娘翻箱倒柜找到些發霉的黃豆洗一洗,炒了一大碗脆豆子,再一人配上一大碗涼茶,一頓樸實的晚飯就做好了。
陸爹手抓一大把,一粒一粒的拋到嘴里,嘎嘣嘎嘣的嚼得津津有味,陸柳咬了兩顆,小臉一垮,苦兮兮道:“娘啊,咱們不是還有半籃雞蛋嘛。”
陸娘瞪了她一眼,“那是能輕易吃掉的東西嘛,再說了這豆子又香又脆,不是挺好吃的嘛,宋然你覺得呢?”
宋然笑瞇瞇的,“我覺得味道挺不錯的。”話雖這么說,卻也不見他多吃。
宋然雖然落魄了,但他好歹以前當了十幾年的少爺,什么山珍海味沒有吃過,能獲得他的認可,陸娘還挺高興。最主要的是她可以以此為由說服個別人的挑三揀四。
“你聽到沒有,人家宋然都說可以,怎么就你不行。”
陸柒倒挺喜歡吃脆脆的豆子,主要是心思不在這里,心不在焉的扒了兩口就說飽了。
走的時候還能聽到陸柳在負隅頑抗,“你看小柒都吃不下去。”
陸柒趕緊回房間,不打算卷入這個話題。眼下最要緊的是先合成稻種,觸發隱藏任務。系統遲遲沒有發布任務,估計就是這個原因。她猜測數據雖然清除了,但是任務流程大體是不變的。
陸柒打開系統背包,用土原料和草原料合成,上次新型稻種就是這么合成的。
【恭喜宿主合成初級黃瓜,獎勵抽卡一次。】四張卡片出現在她面前,陸柒選了一張,一道金光閃過,被選中的卡面上浮現出四個大字:謝謝惠顧!
初級黃瓜?陸柒滿臉疑惑,不知道自己哪里弄錯了,“這配方不是稻種嗎?”
【因為升級后,配方也進行了更改哦。后期宿主還可以解鎖出配方書,按照配方可以更好的去尋找原料哦。】
系統趁她生氣之前趕緊解釋,【宿主還需要多加努力哦,不要氣餒,大獎就在下面。】
陸柒不信邪,這次她選了土原料、苔蘚原料和蘑菇原料,成功合成出頭頂一顆小星星的雙頭白色蘑菇。
【恭喜宿主成功解鎖出初級雙頭白玉蘑菇,獎勵花幣+500,請繼續努力哦。】
說完四張卡出現在她眼前,這次她選了第一張卡片,抽到了一張b級水系列功能牌。但她現在只想要產量高的稻種,只能不斷的合成、抽卡、合成、抽卡。反反復復了好幾次,結果后面抽到的東西還不如開頭的白玉蘑菇。
陸柒暴躁的像只獅子,“這是清空數據嗎?這是提升難度等級吧。”起碼開場她就能搓出產量倍增的種子,現在都是些什么玩意。
系統弱弱的解釋:【宿主別生氣,很能理解你的心情。】
不,它不明白。
她此刻的心情就像在游戲花9999金幣抽獎,大獎百分之九十都是珍稀皮膚,偏偏她抽到的是百分之十的小金幣。
讓人情不自禁罵出那句垃圾xx,還我青春的經典臺詞。
抽不到稻種的陸柒略感煩躁,她準備出去走走放松一下心情。
方才她沉浸在抽卡的世界,這才注意到外面有嘈雜的聲音,掀開簾子發現外面站著幾個婦人,每一個都淚水漣漣。
“說實在的,我們不貪,只想過安穩日子。”
“是呀,這老話說得好,民不與官斗,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再怎么斗都斗不過那些貪官。”
“我男人身子骨本來就不好,我就生怕他會犯病。”
“關鍵是,誰能想到這米還會有問題呢,陸大哥,那些稻種你家柒丫頭都是從哪里弄來的?現在想想就可疑,怎么會有七天就可以成熟的稻子呢。”
農婦們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最后無一不將問題的苗頭指向稻種。
陸爹還在吃黃豆,一粒粒放在后槽牙上慢慢地磨。兩手一環,脖子一縮,像只憨態可掬的鴕鳥。
倒是在旁邊的陸娘面露詫異,“還有這事,老實說那稻種我們家也種了,也沒有出現這種情況。你們說……”她頓了頓,故意壓低了嗓音,“該不會是老天爺在向什么人傳達旨意吧?不然這好好的大米怎么會一夜間化成齏粉呢。”
領頭的那位長臉,顴骨突出的女人是三香的娘親叫杜嬸,怫然不悅道:“陸大姐你什么意思,我在說種子的問題,你往老天爺那扯。那你倒是說說老天爺在傳達什么旨意呢?”
陸娘不以為難的聳聳肩,“老天爺的旨意我哪知道。”
“你!”杜嬸惱羞成怒,“既然如此我就去找何三,讓他把柒丫頭也帶走關上幾天,看你急不急。”
陸柒和這句話同時出來,話題的主角成功登場反讓略顯僵持的氛圍緩和幾分。
而杜嬸更是給大家表演了看家絕活:光速變臉。前一秒還信誓旦旦的說要舉報讓何三抓她,后一秒滿臉堆笑的解釋道:“柒丫頭,我可真不是這個意思啊。我就是為你杜叔著急,我這個人一著急就亂說話。”
陸柒微微一笑,渾然不在意,甚至還雙手贊同,“去吧,趕緊讓何三來。”
杜嬸慫得很快,“你這孩子,嬸子就是開個玩笑。”
“杜嬸,我是認真的,不僅你去。”她指著另外幾個婦人,“你們幾個也去,想要救你們的丈夫就聽我的。”陸柒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幾個婦人面面相覷,這才相信陸柒不是在開玩笑。
晚上何宅燈火通明,何三支走下人,只留幕僚鄭明一人議事。
前些日子鄭明又給師爺寫信打聽朝中是否有一位叫馬威的大人,今日總算收到回信。
信中回到朝中確實有一位馬威大人,錦衣衛指揮使,據說前不久不知為何匆匆離開京,這些條件都能對上。
“我聽說那個錦衣衛吃喝住都在陸家,這好歹也是個大官,大官不騎馬,住宅子的,倒是個怪事。”何三是見過縣太爺出門有轎抬,漱口用龍井的做派的,在他認為一個當官的不擺擺官架子就是怪事。
鄭明倒是有不同的見解,“我曾偷偷看過,那人舉手投足間確實有一股貴氣,那種神態很難模仿,不似作假。莫非朝中真有大動作?”
何三一個頭兩個大,“那可怎么辦,縣太爺催了好幾遍了,已經開始不高興了。村民的情況你也看到了,現在這個什么錦衣衛又在村里,實在是不好施展拳腳啊。我還指望著等縣太爺升職調任,混個一官半職的。”
他三步兩步快走到鄭明面前,像是饑荒的旅人手握最后一顆果子,“鄭明你可要幫幫我,我要求不高,就想弄個小官做做,好讓我爹泉下有知也能為我感到驕傲。”
鄭明是聰明人,聽得懂他話里有話,正蹙眉思襯,恰好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打斷兩人的談話。
下人敲了敲門,想起主人的吩咐就站在門外匯報,“少爺,屋外有幾個婦人要見你。”
何三一聽是婦人就知道是哪幾個,頭都大了,加上鄭明剛剛沒有正面回答讓他心中多少有些不爽無處發泄,下人正好撞槍口上,平白無故挨了一頓罵。
“讓她們滾。”
鄭明不自覺地松了口氣,看著何三粗暴無禮的模樣暗自搖了搖頭。
下人哭喪著臉,“不是啊少爺,她們說手里有陸柒的把柄。”
“那也讓她們”何三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你再說一遍。”
下人又把婦人的話重復一遍,特別強調,“她們還說見不到你就拿個銅鑼在外面敲。哎呦。”一個掃堂腿踢到后臀,下人疼得哇哇直叫。
“蠢貨,還不快去把人帶進來。”何三搓搓手,嘿嘿笑,怎么瞧怎么看這濃到化不開的夜色都是一條閃閃發光的光明大道。
咕嚕嚕——
一股熟悉卻與往日全然不同的疼痛從小腹傳來,成功侵襲她半夢半醒的意識。睡覺大于一切,陸柒蜷縮身子想把這股來勢洶洶的痛強壓下去。可疼痛非但沒有壓下去,還有一股氣體蓄勢待發。
陸柒疼得睡意全,睜開眼卻發現身邊躺著的大姐和二姐不知去向。偏偏肚里一陣翻滾,她咬起牙,直奔茅房。
事有輕重緩急,很顯然她這邊更急一些。
陸柒捂著肚子嘴里否否(抽涼氣的聲音),兩條腿極不自然的夾在一起。
天氣悶熱,肚子又疼,小跑到茅房時已經飆出一身的汗。
天上沒星,全靠月光照路,借著月光她和在茅房外瘋狂敲門的大姐面面相覷。
門開了,走出一臉虛脫的二姐,“豆吃了,命沒了。明天不管怎么樣我都要讓娘把雞蛋燉了給我補補。”這話應該是對大姐說的,等她徹底出來才看到陸蕪身后的陸柒。
“小妹,你肚子也?”
陸柒難受的點點頭,這不顯而易見嘛。她撥開大姐,企圖打感情牌,“大姐,我肚子真的真的好疼啊,能不能讓我先?”
陸蕪手抓著門,表情不太美妙,“小柒啊,你得先來后到啊。你大姐我都憋了好久了,實在是憋不住了。”
兩只手暗自較勁,最后陸蕪腳下偷襲踩了她一腳,陸蕪手一松,失了機會。
“大姐,你不講武德啊!”她隱忍的拍了拍門,帶了一絲顫音,“求求你,快一點。”
等陸柒出來的時候,肚子是不疼了,就是趕緊半條命都快沒了。
她沿著小路慢慢走回去,快到門口,一道白光閃過,快到讓人看不清。揉揉眼,確定自己不是眼花。
一雙鞋輕輕落地,宋然警惕的看了下四周,確定沒有人才向屋內走去。
突然,他腳步一頓,看到靠近大門的位置的地面有一團黑影。他彎腰借著撣鞋的動作拔出藏在鞋里的匕首,一步一步靠近。
電光火石間,一個身影從里面閃出來,他毫不猶豫的舉起手里的刀。
“宋然,你大晚上的不睡覺干嘛呢?”陸柒看到是負手而立的宋然,旋即松了口氣,放下手里的木棍。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即使不是猜想中的賊人,卻也讓她嚇了一大跳。
殊不知此刻宋然背在后面的一只手上正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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