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設局
彭于安前腳還沒落地,后腳又趕緊往回退,對上宋然似笑非笑的眼神,訕訕一笑帶些尷尬。
“大仙,你行行好吧!
仙者沉默片刻,緩緩開口:“此地惡鬼未除,災禍不斷。吾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罷了,罷了!敝灰婈懫馍斐鍪,掌心憑空出現一把陰鐮刀,“贈我小友,拿去割稻,若是落地糧食增多,此事便成!
說完陸柒的身子劇烈抖動,宋然呵斥道:“你還磨蹭什么呢?送神!”
何三這才如夢初醒,手忙腳亂的用柳條抽打陸柒的背,大喊三聲仙人速回仙宮。抽搐漸停,不消片刻陸柒便緩緩睜開了眼睛,她身子一軟支撐不住的向一旁倒去,模樣十分虛弱。
“我這是怎么了?”她看到自己的手心竟然多出一把銀鐮刀,款式精致小巧,不由好奇,“這是什么?”
幾個女眷連忙上前將她扶起,“姑娘你方才被神仙附體了,這把鐮刀是神仙送你的,他還讓你去割稻子呢。”
陸柒松了口氣,“原來是仙友相贈。”握著刀柄對東方一拜,“多謝仙友!
眾人看她的眼神瞬間都不一樣了。
“哇,小姐,那女子好生厲害啊呀。”
彭鶯歌不屑一顧,“這世上哪有怪神亂力之說,我看不過是她自導自演的把戲罷了。”
身邊傳來一聲低笑,顯然是聽到了她的話。彭鶯歌眼刀送去,想看是誰有這么大膽子敢嘲笑她。
一抹挺拔的身影隨即進入視線,面前入玉般的男子,眉眼彎彎,眼中似有星子閃耀。
“你是何人?”彭鶯歌自小在城中長大,后隨父親走馬上任,來到小小的洛水鎮。眼高于頂的大小姐還從未見過這么俊朗的男子,不僅眼看直了,連氣勢都弱了一截。
“鶯歌,不得無禮,這位是當朝的錦衣衛指揮使馬威馬大人。”彭于安走上前訓斥了彭鶯歌的魯莽,轉首又向宋然道歉,“下官疏于管教小女,小女一時口快,還望大人贖罪!
“無妨,我見令千金活潑開朗、性子直爽,十分可愛。”
彭鶯歌對上男子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里驀地一亂,想不到對方年紀輕輕就已經身居高,小女兒仰慕的心態暴露無疑。彭于安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流連,見女兒一臉春心萌動,馬大人儀表出眾,兩人站在一起竟莫名般配。
與這邊旖旎曖昧的氣氛不同,陸柒那頭正熱火朝天帶著大部隊浩浩蕩蕩的向種滿稻種的地里出發。
宋然微微頷首,道了聲抱歉,向隊伍前面靠攏。
“還看呢,人都走遠了!
直到耳邊傳來父親的戲謔,彭鶯歌這才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厥鬃惨娕碛诎泊蛉さ难凵,小臉驀然一紅,“爹爹,你笑我!
彭于安不贊同的哎了聲,“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青年才俊不易尋,若是看上了可得要把握住哦!
彭鶯歌早年喪母,即使有心事她也很少愿意和父親溝通,今日倒是難得的意見統一?吹礁赣H也是持贊同意見,她欣喜若壞,“父親不反對嗎?”
“這事是我能反對的了嗎?”彭于安牽著女兒的手跟在隊伍后面,他特意屏退了下屬和女兒說幾句貼心話,“若是我反對,我寶貝女兒的脾氣還不了解嘛,肯定又要怪我這個爹拆人姻緣了。”
“哪有!”彭鶯歌拉住他的手臂嬌嗔,難得父女統一戰線,畫面其樂融融。
“姐姐,怎么跑得這么快!
宋然追得氣/喘/吁/吁,好不容易追到她身邊,得到的卻是陸柒的故作疏離。
“馬大人。”陸柒顧及到人多眼雜,又是在演戲,便露出一個官方矜持的微笑。忽然手一緊,絲滑的布料蓋住手腕,她驚愕地看向宋然。后者俏皮地沖她眨眨眼。
“你瘋了?”后面這么多人萬一被發現了。
宋然得意的晃了晃長長的袖子,垂下來正好擋住交握的手,兩人站的也比較近,如果不刻意盯著看,根本注意不到。
起初他還規矩,只是牽著她的手掌一塊,后來膽子大了,又或者存心逗弄,掰開她的手指,非要十指交纏。只要陸柒一掙扎,他就用“你要是敢掙扎,我現在就脫下官服揭發自己是個冒牌貨!钡睦碛蓙硪獟。
聽我說,謝謝你。
陸柒腦海里盤旋起一個熟悉的旋律。
得,先攢著,事后再找他算賬。
風吹麥浪,一片金燦燦的稻田呈現在眾人眼前。莊稼成熟的畫面有一股神奇的魔力,讓人心生敬畏。她從容的走到地里用小鐮刀割了一把稻子,地面非但沒有留下秸稈,而且割下的稻穗成倍增長。
真的是憑空出現,割一把就會得到一把同等數量稻穗。而且在眾目睽睽之下,根本沒有作假的可能。
而且她還割了第二把、第三把、第四把,化身無情的割稻機器。
“難道這個世界真的有神仙?”
“都說耳聽為虛、眼見不一定為實,如今親眼所見,只有震撼!
“別看小姑娘年紀輕輕,竟有通天的本事!
人群里議論紛紛,田埂上站滿了圍觀的村民,筑成了人墻。
陸娘站在人群里接受四周投來的目光,昂首挺胸,恨不得大聲宣布,那位有著通天本領的就是我三女兒。
陸柳得意洋洋的走到三香面前,看到沒有,“那是我妹。你有嗎?”
三香慘遭二殺,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杜嬸和幾個當日去陸家哭鬧的幾個婆娘站在一起,只聽幾個女人議論紛紛。
“乖乖,現在想來陸大姐當時是在點我們吶。”
“可不是嘛,我當時回去哦越想越奇怪,難怪那天陸大姐好端端的說什么老天爺在傳達什么旨意。平時她也不是這種裝神弄鬼的人!
“對啊對啊,你看她女兒本事了得,能和神仙結緣,你說我們上門哭鬧,會不會”
幾個女人將目光放在一言不發的杜嬸身上,杜嬸一慌,“你們看我作甚么,當時又不是我攛掇讓你們去的。”
“話是如此,可當時我們只是要男人沒事,倒是你揪著種子不放!
“是呀是呀,我們也是好心提醒你啊,還是趕緊上門給路柒姑娘道個歉。”
“萬一她讓神靈對你們家降下懲罰,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句,將責任撇得一干二凈。
“那就讓她懲罰我好了,我倒要看看上天會不會懲罰我。別看了,咱們回家!倍艐鸩挥煞终f抓住三香的手,強行將她拖走。
陸柒收起銀鐮刀,對著看呆眼的彭于安道:“大人不知這些稻子可否解決渝水村和洛水鎮一些村民的糧食稅!
彭于安震驚的都快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了,他咕嘟吞咽一口,“自然可以!
陸柒看向宋然,宋然明白她的意思,一本正經道:“本座見證,不得為虛!
村民們一聽糧食稅解決了,無不為她鼓掌,婦人們抱頭痛哭,淚水漣漣,又轉悲為喜,盼望接下來的生活。
何三在適當的機會不忘向彭于安吹噓,“大人,這神人可是我發現的,好了好大的代價苦苦相求,只為能夠給大人解決征糧的難題!
彭于安心思不在,敷衍地揮揮手,“你的所作所為本官皆看在眼里,你放心。”
何三高興的像是叼到骨頭的狗狗,瘋狂甩著自己的尾巴,對自己接替縣令的位置越加有信心,極力邀請大家共赴晚宴。
而此刻被村民情緒感染的陸柒絲毫沒有察覺到,人群中一道貪婪的目光,緊緊鎖住別在腰間的銀鐮刀上。
“你們那邊的,在做什么?”遠處傳來一聲暴喝,一群手持棍棒的壯丁迅速趕來將他們圍住,一個男子從壯丁隊伍中走出,正是邱管家,此時他還沒有注意到人群中的陸柒。
顯然他是認識彭縣令的,先是朝他鞠了一躬而后不緊不慢道:“小的不知大人前來,有失遠迎。”
彭縣令擺擺手,心情愉悅,“唉,我也是微服私訪,出門辦點事。倒是邱管家你來此是作甚?”
“這也是小的正要問大人的,為何割我們家老爺的地呢?”
彭縣令神情一僵,再環視一圈,想確認什么,只可惜放眼望去除了地還是地,這地與地之間哪能看出什么區別。邱管家還在等他一個合理解釋,他只好側過頭小聲地問:“怎么回事?”
陸柒躲在身后,“大人很明顯這陸員外想私吞稻子!
彭于安了然,他直起身子露出一個假笑,“邱管家,你告訴陸員外,本官會上報皇上,感謝他的慷慨捐贈!
邱管家臉色一變,什么都顧不上了,帶著一堆打手往回趕,想必是回去向陸員外稟報。
陸柒躲在人群里偷笑,一石二鳥,妙哉妙哉。
事情要回溯到陸員外第一次找到她的時候,原來陸員外知道了幾日就可以成熟的稻種就起了覬覦之心,他雖富卻為富不仁,說白了他要陸柒無償獻出那些種子,自己占為己有,為了就是高價賣出賺中間的巨額差價。
根據陸柒故意露出的破綻,他堅信她是個沒見識的小丫頭,很好拿捏。給了她時間考慮考慮,到了第二次就開始施加壓力,陸柒這時候告訴他種子是受過詛咒的,但是這個關節眼說出來會讓人產生這不過是她為了拒絕編得瞎話。
陸員外自然不信,陸柒只好假意妥協,然后利用陸員外家的地和人工幫助自己完成種植任務,又能幫助百姓們解決糧食稅,同時還能讓陸員外與彭縣令不和,狗咬狗。
她實在等不及要看一場大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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