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送她避風頭
陳晨叫來保姆給方休敷藥。
方國威年輕時候當過幾年兵，養成了鍛煉身體的好習慣，五十多歲仍孔武有力。
這一巴掌下去，別說姑娘家，小伙子也受不住。
“二小姐，您忍一下啊�！北Ｄ纺笾藓�，“還好上次楊醫生帶來的藥沒用完，別的地方有沒有不舒服？耳朵疼不疼？暈不暈？”
方休搖頭。
適才不覺得，這會兒臉頰火辣辣的，開始針扎般，透過毛孔，鉆近頭皮的疼。
方國威從沒打過她。
從小到大，訓斥過，罰過。
每每氣得要動手時都被方芷攔住了，根本沒碰到她。
這是頭一回，卻也沒使太大力氣。
陳晨去握她的手，才發現她指頭上有美工刀劃出的口子。
血干了，暗褐色滲進掌紋。
“別怪你父親�！彼脕硐久藓灒澳惆阉麌槈牧��！�
保姆起身收拾，也勸，“方董是關心則亂才動手，他失去了阿芷小姐，要是您也出事，他孤家寡人可怎么活，晚上您道個歉，服個軟，他就不氣了。”
方休不言語。
陳晨瞥一眼，便知她不會認錯。
他想說些什么，想起爛尾樓里聲嘶力竭的哭喊，話又堵在舌根。
人人都在講理，總得有人論情。
是他忽略了她對方芷的感情。
“你在家休息吧，工作的事，我去跟伍先生談�！�
方休撩眼皮，晦澀開口，“你去哪？”
“醫院。”
她收回視線，定定看著茶幾上的一道反光，“他怎么樣�！�
“失血過多，搶救呢�！�
方休倏地站起，剛擦了藥的手指蜷緊，疼得她一激靈。
陳晨系外套扣，輕笑，“嚇唬你的，傷著筋了，打幾天吊瓶，將養一陣子�！�
方休情緒大起大落。
松懈的同時，眼淚也跟著糊了一臉。
陳晨忙打嘴，慌里慌張拿紙巾，“哎喲祖宗，別哭別哭，我錯了還不行？真沒事兒，阿成本來晚上要出院，你歷太爺爺不放心，非讓多待幾天，他一點兒問題沒有，我發誓�！�
方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陳晨猛一拍大腿，“要不…你跟我一起去醫院？”
保姆手一哆嗦，“您可別裹亂了，方董剛說了讓小姐禁足，再偷溜出去，一個月變半年了！”
陳晨犯難了。
說的也是，無論如何不能‘頂風作案’。
到時候舅甥倆一起挨巴掌。
方休止了淚，灰頭土臉上樓，“你去吧，我回屋反省�！�
醫院。
歷文成靠著枕頭開視頻會。
執象有幾個項目一夜之間問題不斷。
歷行之本不想勞動他，但事情過于匪夷所思。
且執象屬斌成一級子公司，子公司有麻煩，集團得知情。
會議開了近兩小時，直到陳晨進門才結束。
“阿權呢�！彼筮诌肿拢霸趺床灰娝刂�？”
“我讓他和何安去善后了�！睔v文成揉眉心，疲憊不堪。
“難為他肯走�！�
“不肯，罵走了�！�
陳晨樂了，“阿權對你，跟對兒子似的。”
歷文成冷颼颼睨他，他改口，“不是…我是說他對你忠心耿耿的意思，你不知道那刀扎著你時候，阿權那個表情，哎喲——那哪是扎你啊，那是扎他心上了�！�
正說著，阿權風風火火叩門，“歷總，我回來了�！�
他氣喘吁吁，進門后調室溫，掖被角，看吊瓶，一氣呵成。
陳晨饒有興趣看著這一幕。
阿權小歷文成兩歲，操的卻是老父親的心。
歷文成蹙眉，“這么快？”
“周書羽知輕重，先交代的拉方氏下水那件事，吳隊長親自帶人去查賬，汪主管受警方保護，都是他的徒弟，不會有小動作，我又安排了咱們的人，再穩妥不過了�！�
歷文成撂下手機，闔目休息，“一旦周書羽開了口，傳喚相關領導，市里估摸要小動蕩幾天，跟吳隊長打聲招呼，查方氏一定要快，要暗中行動，不要被人察覺，媒體那邊陳晨你去盯，之后的報道上不能提到方芷�！�
陳晨倒了杯水，端過去，“這些我都知道，你甭擔心了，好好養傷。”
他沒接水杯，沒搭腔。
眉心依舊不平整，不踏實。
陳晨給阿權使眼色，讓歷文成休息。
吊瓶里有止痛安眠的藥物。
那把刀扎得深，位置也寸。
送到醫院時輕度休克，要不是身體好，還真有可能失血過多。
七點鐘，方國威趕到醫院。
病房里是歷文成的秘書，剛匯報完工作。
見方國威來，收拾文件退出去了。
“方董�！睔v文成坐直身體。
方國威擺手，“躺著�！�
他拖來椅子，威懾的坐姿，視線掃過胳膊上的紗布，長嘆氣，“苦了你了�！�
“小傷。”
方國威接著嘆氣。
歷家小公子，即便是小時候沒認祖歸宗，也是矜貴養出來的。
莫名其妙挨了一刀，歷老爺子、歷二爺沒追究。
他知道是因為歷文成沒跟家里說實話，否則，這事兒不會這么輕易結束。
“阿芷的事情，陳晨把始末都告訴我了。”方國威語氣凝重，滄桑，“我這兩個女兒，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歷文成抿唇，幾分安慰的口吻，“沒多少麻煩，方芷處理得很妥當，后續都是她提前安排好的，我只是幫忙傳達�！�
方國威額上浮出絲絲皺紋，聲音摻雜著悲哀，“阿芷離世，我一直認為，是她的一時懦弱，如今才明白，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失敗�！�
“方芷是遇人不淑，發現得已經很及時了，只是當時上頭的領導急著脫手，項目推進的速度太快，她攔不住，只好將計就計，又在最后關頭力挽狂瀾，沒讓方氏蹚進渾水，將一切攬在自己身上，免了方氏的責任。她如此周全，我相信有您教導的因素在�！�
病房里燈光慘白。
方國威眼皮垂下，內心大波大瀾。
方芷干了糊涂事，他怨過，卻沒有悔過。
獨自撫養兩個女兒，他自認為處處妥帖。
圈里夸贊，羨慕，皆知方家長女賽過男兒。
時至今日，才知道自己忽略了女兒成長中最重要的情感部分。
他總說方芷太慣著方休，原來，她是替他彌補。
也是變相彌補自己。
護士叩門，打破沉默。
歷文成接過藥片吞下。
等護士離開，方國威聲音沉穩有力，“小休這次闖了禍，加上行之虎視眈眈，我打算送她出去避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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