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休被安排在山水堂后院的廂房。

歷文成跨過門檻，她撲上去抱住，一顆心才穩下。

“齊公子呢。”

“在見客人。”

他撫摸方休的后背，給阿權使了個眼色。

“我今晚有事。”歷文成揉了揉她頭頂，“把你送回老宅，我再走。”

方休直勾勾盯著他，“跟今晚那些人有關嗎？”

他撥開她眼前的碎發，目光繾綣溫柔，“不全是，發布會提前，我忙，你也要抓緊。”

“都準備好了。”

方休一雙眼深不見底，探究的，不放心的。

他驀地笑，“傻了？”

“你別太累。”她皺鼻子，“三十歲，到了保養階段了。”

“所以送杜仲乳鴿湯來提醒我？”

她埋頭笑，額頭抵著胸膛一顫一顫，“未雨綢繆。”

歷文成捏她臉蛋兒，“你也就在床下挑釁我吧。”

出門巡查的保鏢返回，“歷總，外面干凈了。”

他輕嗯，牽著方休離開。

一路平安抵達歷家老宅，親眼看著傭人接了她進去。

手機震動，歷文成收回視線，拍駕駛椅，司機啟動車子。

來電是阿權，按他的吩咐留在山水堂了。

“歷總，齊公子不在山水堂。”

“聯系商梓，查帝豪會所今晚所有的監控，找一個一米七左右的男人，光頭，胸口有紋身。”

“知道了，您去哪兒？”

“去總部。”

深夜，斌成總部大樓霓虹閃爍。

歷文成經過總經辦時看到里面有道身影。

“宋小姐。”他駐足，“這么晚了，還不下班嗎？”

宋媛在電腦前抬頭，頭發微凌亂，“歷總。”她站起身，“我剛來，手生，有些工作還沒完成。”

“慢慢來，你這樣，外界會以為斌成是壓榨員工的不良企業。”

她笑容勉強，捋發梢，“您也要加班嗎？”

歷文成大步邁入，蒼白刺眼的燈光打在他身上，顯得整個人格外硬朗。

“來這兒還習慣嗎？”

“…還行。”她背手，“就是我經驗太少，給幾位姐姐添麻煩了。”

男人敏銳，攥著她肘彎將胳膊拉出。

手背赫然一片紅腫。

“怎么弄的？”

“下午給會議室送咖啡，不小心燙的。”

歷文成打量她，垂下眼有幾分楚楚可憐，語氣里卻不帶一絲抱怨。

“記得敷藥。”他抓著手腕左右旋轉，“這樣一雙手，留疤就不好了。”

宋媛扣衣角。

剛來半天，經歷了雞飛狗跳。

秘書部的幾位不好相處，剛來，等著她的就是一個接一個的下馬威。

咖啡燙手是最低級的。

下午有位項目部的高管讓復印資料，她檢查了好幾遍，送過去的時候還是錯的。

差點在客戶面前鬧笑話。

青佑福園教女孩們怎么‘伺候’達官顯貴，卻沒教怎么應對這樣的情況。

歷文成的關懷，讓她鼻酸，一時貪戀這樣的氛圍。

“我周三要出差，你陪我。”

她一愣，“我嗎？可我——”

“我的傷還沒好，你跟著來照顧。”他一錘定音，“出差有補貼，記得跟你的領導申請。”

宋媛抿唇。

剛來就跟著小歷總去出差，她以后在公司的處境可能更艱難。

可她決心扮演懂事順從、知進退的角色，不能拒絕。

歷文成去辦公室取了份文件，象征性停留了十分鐘，從總部離開。

車子向西城疾馳，中途換車，周賀年的保鏢等在小路。

……

歷家老宅。

傭人按吩咐，給客廂房送參湯。

她叩門，“方二小姐，老爺子給您準備了參湯，喝了再睡吧！”

大門緊閉，片刻后傳出一聲叫喊，“不喝了！我已經睡下了，困！”

傭人奇怪，聽著聲兒也不像是犯困。

疑惑一閃而過，她輕手輕腳下樓。

方休靠著床頭，等完全沒動靜后，將手機貼在耳邊。

“繼續。”

那邊開了變聲器，聲音像悶在棉被里，“該說的都告訴你了，方小姐，歷文成手上有人命，洗不清的，證據已經被人遞交到有關部門，小歷太太的身份，你還是慎重考慮吧。”

方休冷靜無比，彈開打火機，“你想要什么。”

“只是好心提醒，你身上難道有什么可圖的嗎？”

“提醒而已，何必躲躲藏藏。”

“因為我不想丟掉性命。”那人意味深長，“小歷總在本市是什么樣的人物？斌成工廠的工人家屬，封口費不管用，被他用一種‘絕對保險’的方法解決了，若讓他知道我毀了他一樁婚，我的下場，豈不是和那些人一樣？”

“誰說你告訴我這個，就會毀掉這樁婚？”

那邊霎時安靜了。

方休幾分玩味的腔調，“他雙手不干凈，我就不嫁了嗎？”

那邊笑，“我以為，方小姐是位道德高尚，有職業素養的記者。”

她瞥了眼屏幕，秦姐的消息。

—定位不到，是個同樣有防追蹤的地方。

那邊是誰，方休大概心里有數了。

“你說的證據，送到哪里了。”

“怎么，方小姐是打算私下擺平？”

“E先生。”她聲線不高不低，“你無非是想讓我脫離他的保護，被你捏在手里，何必這么麻煩，不如你說個地址，咱們把這陳年積怨化解。”

微弱的呼吸聲后，那邊笑了兩聲，“方小姐在國外對我不留情面，我這也算是沾了歷總的光，竟然有了被包庇的機會。”

“隨你怎么說。”

“不急，等合適的時候，你會見到我。”

聽筒一瞬靜默。

方休望著手里的紙條，表情極淡。

是在山水堂時，被人扔在她腳邊的。

皺皺巴巴，一句話和一個號碼。

—歷文成要倒霉。

她焚了支煙，將紙條燒掉。

最近沒抽過煙。

歷文成把她這里的煙都沒收了，這半包還是從保鏢那搶的。

尼古丁的焦苦味滾過肺部，回到鼻腔，嗆得她瞇眼。

半根煙，提神醒腦。

她給秦姐發去消息：給我準備一套新的設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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