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里一時沉默。

商梓捅咕旁邊的陳晨，噓聲說話，“這就哄好了？”

“難說。”陳晨到底認識歷文成時間較久，看得懂眼色，“心軟是暫時的，肯定還會——”

“誰幫你安排的。”男人陰惻惻的聲音打斷他們。

陳晨身子一僵，眼神瘋狂示意方休。

方休毫不猶豫，脫口而出，“阿權。”

歷文成冷笑，“他敢嗎。”

她齜牙，鼻梁皺出兩道紋。

“誰。”

陳晨攥著沙發墊，后背滲汗。

方休抬起胳膊，向右邊一指，“商梓哥哥。”

商梓橫著腿晃腳尖，火燒到身上后，愣了，“我？”

歷文成后仰，陷在沙發里，一張臉格外陰沉。

“我哪有本事在小歷總的場子上動手腳。”商梓攤開手，“我什么身份？”

陳晨冷不丁兒補刀，“你是小歷總的緋聞男友。”

“你還是小歷總的未來小舅呢。”

“誰知道？緋聞男友的事兒可是圈里人都知道。”

商梓急了，解開兩粒紐扣，俯身辯解，“阿成，我查帝豪會所查了一天一夜，才把你交代的事情查清楚，哪有時間啊！”

陳晨也不甘示弱，“我在省外搜集歷二在陳氏工程上動手腳的證據，兩天沒休息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誰都不愿承認。

歷文成心里有數，瞥一旁清閑自在的始作俑者。

商梓和陳晨，沒一個脫得了干系的。

他偏頭將煙吸燃，噴出煙柱，瞇縫著眼看兩人演戲。

陳晨賊兮兮蹭到他身邊，“阿成，木已成舟，追究誰安排的也沒用不是？”

“攬了家主，讓歷行之跟我一起離開，管他的破事兒，我是太閑了才這么做的嗎。小休不懂，你也不懂？”

陳晨不敢言語。

商梓得意挑眉。

歷文成矛頭一轉，指節輕叩扶手，“商大少爺，你不知情？張洋身上那家媒體的文化衫莫不是偷來的？小休禁足，去哪兒知道今日到場的是哪幾家，又有哪家媒體肯賣她的面子。”

鴉雀無聲。

“年紀小的胡鬧，你們兩個，倒是被她牽著鼻子走了。”

方休腦門兒被狠戳兩下，垂著頭，從眼角小心翼翼打量。

休息室的門被敲響。

剛一推開，她從地上彈起，躲在歷文成身后。

方國威負手立在門外，工作人員躬身請他進來。

歷文成起身，恭敬頷首，“方董。”

他衣擺向后勒緊，寬闊身板剛好擋得住一個人。

方國威徑直在沙發上落座。

歷文成故意讓開，露出方休半張臉。

“爸爸——”她抓著歷文成胳膊不撒手，“您應酬結束了？”

工作人員斟好茶，退出。

方國威撩著茶蓋，幾分陰陽，“結束了，那幾位老總羨慕我，培養出了一位女中豪杰，斌成工廠這根難啃的骨頭，業內那么多老油條不敢吭聲，我方家二小姐，初出茅廬，身先士卒，讓人敬佩！”

方休藏在歷文成身后，笑了幾聲，“您成語用得真不錯…”

方國威無波無瀾，儼然認命了，一揮手，“都坐吧。”

歷文成在他旁邊坐下，方休緊緊挨著他，扶手硌得腰酸疼，愣是不挪位置。

“方董，您消消火。”歷文成不露聲色，伸手墊在她腰側，將人半擁在懷里，“之前沒敢跟您說，有位E先生，在國外對小休懷恨在心，跟著她回國了，在市里籠絡了一些不知名的江湖鼠輩，她和我出外省，估計這位一時無法再找新的人手，算是歪打正著，再加上我二哥在省外沒有人脈，小休跟著我，他也不敢太放肆。”

方國威聽出他的袒護之意，嘆氣，“你忙活幾天，全白費了，本來獨自去工廠，快刀斬亂麻，結果為著她，拉上行之同你一起，如今再反悔，就是認了家主決策有誤，不利你在歷家立威信，可是難保行之不會借機給你使絆子，兩難啊！”

歷文成笑，捏方休腰上的軟肉，云淡風輕的語氣，“不難，攤上這么個姑娘，我自找的。”

陳晨搭腔，“姐夫，您放心吧，小休本事不小。”

方國威斜睨他，“她本事是不小，你本事也怪大，舅甥倆一塊瞞著我和阿成，回頭再找你算賬！”

歷文成雙腿交疊，胳膊收緊，示意方休，“既然都在這兒，把你的計劃說一說。”

方休靠著他，思忖片刻，“現下青佑福園沒解決，我走不開，等這件事差不多落定，我帶團隊去南邊實地探訪，張洋留下和善仁交接。之前伍迪說，Unknow以工廠的事情回歸，他不在，我來查，到時候官網重啟也不突兀。”

一直在角落里的張洋突然說話，“你一個人嗎？我和你一起吧，你明著查，我暗中打配合，效率更高些。”

“不行。”商梓嚴肅，正色，“工廠和青佑福園不同，里里外外都是沒受過教育的粗人，下三濫的招數防不勝防。”

張洋皺眉，“有區別嗎？青佑福園里也都是一些下三濫的人，難道一個是富豪，一個是工人，連下三濫都要分出個高低？如果真要比，青佑福園里那些以慈善為遮羞布，傷害病殘兒童的上層人士，更下三濫。”

商梓一噎，想解釋，張不開嘴。

現在不是爭執的場合，只好撇開臉，獨自生悶氣。

歷文成淡淡掃過二人，“Unknow若真這么計劃，斌成也有義務保護調查報道團隊的安全。”

聽他這么說，商梓臉色才好一點。

方國威秘書叩門，有公事匯報。

離開前，他命令方休，“回家。”

“我和歷文成有事兒呢。”方休避開視線，“別影響年輕人談戀愛。”

歷文成垂眸睥睨，對她的暗示無動于衷。

直到她急得臉紅，才松口，“方董，晚上我送她回去。”

方國威走后，張洋重新戴好帽子，“我也要走了，有事電聯。”

商梓梗著脖子，“你去哪兒？”

“我去看看青佑福園里那些下三濫的人還有什么動作。”

她語氣平淡，話卻嗆人。

休息室的門開了又合，商梓胸膛劇烈起伏，氣得不輕。

陳晨攬著他肩膀，“走，喝酒去！小歷總，賞個臉嗎？”

“我哪兒來的時間。”歷文成撩眼皮，“去帝豪會所喝，別玩太瘋，晚點找你們。”

包廂頃刻間只剩兩人。

方休戳他腰腹上的肌肉，冷臉，“去會所？”

“別找茬兒。”他臂肘橫在沙發背，半威脅，半調侃，“知道要教訓你，先矛盾轉移是吧。”

“你去會所我還不能問？”她氣鼓鼓扭身。

歷文成拎她放在腿上，“那晚在山水堂外追車的人，去過帝豪會所。”

方休雙膝分開，坐住他小腹。

“你實話說。”她促狹笑，打趣他，“不想讓我去南邊，是不是準備偷偷帶別的女人？”

男人捋她長發的手微頓，眼里情緒不明。

方休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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