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媛衣著簡陋，刻意打扮得很樸素，臉上隱約有傷痕。

她戰戰兢兢，倔強含淚。

歷文成審視著，唇邊笑意若有似無，“挨打了？”

她不吭聲。

峰海的手下老曹上前低語，“有兩人陪同，一起扣下了。”

歷文成望向倉庫角落，堆了兩個麻袋，一動不動。

“怎么綁成這樣。”

“請來的時候不配合，打暈了。”

下屬搬來一把椅子，他慢條斯理坐下，“知道他們送你去哪兒嗎。”

宋媛活泛著手腕，答非所問，“小歷總的大喜之日，還能抽出空趕來關心我。”

倉庫外汽笛嘶鳴長空，旋即又安靜下來。

男人交疊雙腿，“王護士把你安排到我身邊，突然斷了音訊，為什么，是死是活，這些，你清楚嗎。”

宋媛深吸氣，心里隱隱發毛。

“她丈夫是個賭鬼，被E先生抓住把柄，威脅她頂罪，殺人未遂，殺的是你上一位，沒成功的許護士，被我夫人救下了。”

她眼皮顫抖，“和我無關。”

“自然有關，你這傷，還算輕的，齊昀如果真下手，估摸在工廠，是我與你的最后一面。”

他輕抬下巴，“齊昀，就是E先生，他是不是告訴你，順利出境，便可安然度日了。”

“好過留在這兒被你戲耍，被你送進大牢。”

“他要送你去的地方，富麗堂皇，各國有錢人慕名而去。宋小姐這質量，大約可以評為上等，如愿以償讓富豪為你一擲千金，但那里的人，除了追求肉體上原始的快感，見血殺戮，才是他們追求的刺激。”

宋媛頭皮陣陣發麻。

“不同的部位，價格不同，拍賣的時候，最低十人圍觀吶喊，由主持人操刀。若宋小姐運氣好，被人買斷，顧客帶回去之后，想怎么做，便怎么做，直到銷聲匿跡。”

她按下恐懼，身子戰栗，“現在告訴我這些，難不成你是來好心拯救我的？”

歷文成摩挲腕表，哼笑，“拯救你這樣的受害者，是我夫人的工作，她前幾年嘗試過一回，大部分此類場所被海外警方端了，E先生和總部，是漏網之魚。”

“你跟齊昀是對手，搬出這些話來嚇唬我，下一步是不是勸我揭發他？”

“相反，我會讓宋小姐，安安穩穩的抵達，成為那兒的頭牌。”

驟然一片死寂。

宋媛崩潰了，撲上來，抓著他褲腳嘶喊，“你要報復我？王護士一開始讓我害你，我從不搭理她！她找人打我，堵我，我也從沒答應過，從頭到尾，我只收了一份快遞，是你辜負我！是你推我出去當靶子！我在斌成，被秘書部的人欺負，在工廠，被龐璐安羞辱，你假意寵愛我，實則把我當玩物，我難道不該恨？我綁了方休，就是要讓你后悔！”

歷文成收斂了笑意，“跟我算賬，是嗎。”

他傾身向前，散發著陰森森的狠勁兒，“我夫人在小樓救你脫離苦海，你向青佑福園曝光她的臥底身份，綁架，迷暈，扒衣服，拍裸照，這些賬，我也跟宋小姐算一算。”

“你若早日醒悟，從小樓出來后，好好過你的日子，會經歷你所說的那些事情嗎。玩物？等到了E先生安排的地方，真正的玩物是什么樣，你也就體會到了。”

宋媛一張臉血色全無。

老曹招手，叫人把她拉起來。

她哭鬧，“不…”

歷文成撣褲管，起身，居高臨下睥睨，“宋小姐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不妨好好想一想，身處泥潭，有人不圖回報拉你一把，這個機會，到底有多珍貴，背棄這個機會，到底有多愚蠢。”

宋媛徹底失去理智，“歷文成！你送走我，和E先生做的事情有什么兩樣！他不清白，你也別想坦坦蕩蕩回去當你的小歷總！”

老曹猶豫著，勸說，“小歷總，您要不…再想想？萬一她跑了，去舉報E先生，您也脫不了干系啊。”

歷文成面孔沉郁，深吸氣，“馬上開船了，帶走。”

下屬用膠帶封住宋媛的嘴，連同那兩個麻袋，一起扔上車。

“歷總，我送您去機場。”

“不用了，我打車去，替我跟你們海老板問聲好。”

老曹帶人離開，十幾分鐘，汽笛白煙散在空中。

港口起了風，鋪天蓋地的水腥氣。

天空黑漆漆的，一層層浪拍打過來，恍如末日。

歷文成佇立在倉庫門前，抽出一支煙繞在指間，眉心皺出幾縷紋路。

整個人消寂無聲。

驀地，一輛黑色商務車橫在面前。

一群人烏泱泱將他圍住。

歷文成一頓，神情無波無瀾，仿佛大山一般巍峨。

狂風卷起衣擺，他撩眼皮，沒開腔。

人群中一道身影顯現，西裝革履，“小歷總，訂婚快樂。”

“光口頭祝福？即便齊家敗落，E先生也該有點家底兒。”

齊昀走得四平八穩，掃一眼他身后，“帶來的人，忙著轉移宋媛去了吧。”

“你倒會抓時機。”歷文成叼著煙，“躲在哪兒看戲？”

“我只是路過，覺得有些不對勁，來看看，沒想到小歷總大喜之日，孤身一人，手無寸鐵。”

他揮手，“請小歷總進去聊聊。”

倉庫大門里吊了一盞燈，歷文成個子高，磕得燈晃悠，光線虛虛浮浮。

齊昀那輛車里的人不多，也許身后還跟了幾輛，三兩分鐘，屋里站滿了。

歷文成立在燈下，站得筆直，“長話短說，我夫人還在家等我。”

“夫人…”齊昀喃喃，眼底一層冰霜，“歷總別太春風得意，訂婚而已，即便是結了婚，離婚，喪偶，人生到處是意外。”

“E先生在海外叱咤風云，回國內覬覦人妻？”

他溫和笑，“我和小休有緣分，不忍錯過。”

歷文成不以為意，“聊完了嗎。”

“看歷總的樣子，是胸有成竹了。”

齊昀一步步走向他，“哪來的底氣呢？我的人下午就在這兒守株待兔，除了剛剛帶走宋媛的那些，你還有別的幫手嗎。”

歷文成半瞇眼。

“小歷總以為，自己永遠算無遺策，甚至從訂婚宴上臨時跑出來，以為瞞天過海了？”

倉庫里有股腐朽腥臭，襯得氣氛詭異。

齊昀瞥了眼旁邊，東明遞來一個方盒，他不緊不慢開蓋，組裝，“你那個好友，梁隊，他來不了，你在南邊有人脈，我也有，區區一個隊長，牽制得住。”

“至于老曹，他們和宋媛全都在我手里，送不出消息，小歷總，您孤立無援。”

歷文成喉頭輕滾。

齊昀后退兩步，抬起剛組裝好的東西。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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