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扔球?qū)嶒灒?br />
這是什么鬼？

朱瞻基聽到部下回報，再看了看前方不遠處，那比南京城的城樓還要略高一些的木架高塔。

其主體構(gòu)造與正常攻城用的樓車沒什么不同，都是頂上有個搭載士卒的平臺，后方有著木梯能讓攻城士卒攀爬，底部還有四個用于移動的木質(zhì)車輪。

所以，這只有攻城時候才能用得到的樓車就是“高塔”？

那“扔球”又是什么意思？

朱瞻基還在細細端詳，他雖看到了“高塔”上面有人，但他也沒多想。

應(yīng)該說想是想到了，但又覺得完全沒意義。

那么多的重兵把守，不許任何人靠近，就只是為了在攻城的樓車上往下扔球玩？

稍微想想也不可能啊！

正這般想著……

“轟——！”

忽然間一聲巨響，樓車周圍的士卒聞聲而動。

“……”

朱瞻基同樣也看見了，但看見歸看見，無語也是真的無語。

不是，真就高塔扔球啊？

朱瞻基看得很真切，就見到高塔上的人，拿著兩顆黑球，而后往下一拋。

動作干凈利落，兩顆黑球迅速落地，而后帶起沉悶巨響，卻沒濺起多少塵土，明顯是專門提前清理過了場地。

那些看守的衛(wèi)兵聞聲迅速將場地包圍，防止有百姓因為好奇而誤入實驗現(xiàn)場，但周圍的百姓似乎也是“習(xí)以為常“了。

自從數(shù)日前，朝廷在城外建起“高塔”，再到每天重復(fù)從上往下扔鐵球。

一開始來往出入城門的百姓還會好奇一下，但到后來也就漸漸習(xí)慣了。

因為確實沒什么好看的，只是重復(fù)從高處往下扔鐵球而已，也不知道官府搞這么大動靜干嘛？

那些在城門排隊的百姓大多“習(xí)以為常”，但慢慢看完實驗全程的朱瞻基，卻是從開始的懵逼無語，到逐漸生起了濃厚的興趣。

只見不遠處的高塔周圍，鐵球高空落地后，立馬就有幾個青袍文官上前，也不知在記錄些什么，時而與另外幾個青袍官員激烈爭論，時而又興奮大笑。

好奇！太好奇了！

朱瞻基已經(jīng)基本確定，這所謂的“高塔扔球”實驗，絕對不是大明能整出來的東西，不出意外應(yīng)該是林先生的手筆。

如果真是林先生的手筆，那這個看似有些莫名其妙的實驗，對大明而言絕對有著非凡的意義。

朱瞻基暗暗將這項實驗記下，決定入城以后再問問父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進到北平城。

朱瞻基倒是沒有跟著大部隊走，三大營已經(jīng)提前交給薛老將軍，由對方先行帶回復(fù)命。

他則是只帶著親兵衛(wèi)，一路輕車簡從的進城。

雖然排場不是很大，但那面天子龍旗依舊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無數(shù)百姓紛紛夾道圍觀，想看看“傳說”中的太子殿下究竟長什么樣子。

是不是傳聞中的“龍子龍孫”，還有什么“不怒自威”，有些更離大譜的，干脆說太子爺天生神力，還有三頭六臂……

好吧！

謠言傳著傳著就串了。

朱瞻基也沒搞什么生人勿近，而是主動跟圍觀的百姓們招手問好。

“看！太子跟咱們問好了！”

“哇！不過……這太子殿下看著，跟咱們平頭老百姓好像也沒啥兩樣啊？”

“沒啥兩樣有什么不好啊，越是這樣說明太子越能體會咱們老百姓的難處，到時候收稅肯定收得就更少了呀！”

“何止收稅少啊！聽南邊來的走腳商說，好像朝廷已經(jīng)在南邊搞起了什么賦什么的……聽說以后都不用服勞役了。”

“不用服勞役，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啦，皇上親自下的圣旨，這還能有假的不成？”

“這敢情好呀，之前皇上就給了咱們一些仙人送的上等好肥，我用了一下，還真的讓莊稼長得更好了。這下又不用服勞役，新皇繼位后的日子真是越來越有盼頭了。”

“你用過那肥料了？怎么不跟咱說？”

“你又沒問！”

“……”

百姓從城門口開始聚集圍觀，直到把朱瞻基這位“傳說“中的太子殿下送到了內(nèi)城門，才漸漸散去。

回到內(nèi)城區(qū)，再往前穿過幾條街區(qū)，就能到達紫禁城了。

明明只是離開了半年不到，可與去年年末的北平內(nèi)城區(qū)相比，現(xiàn)在的內(nèi)城區(qū)明顯要更為繁華了一些。

乞丐已經(jīng)幾乎看不到了，街道兩旁開放的商鋪，來往吆喝的販夫走卒，也比往日要來得更多一些。

“殿下，如今我大明四海升平，北平百姓皆有馀衣食，而無凍餒色，此真乃太平盛世景象啊！”隨從的一名太子府屬官看到內(nèi)城區(qū)的繁華，忍不住對著朱瞻基說道。

“真是太平盛世嗎？”

朱瞻基聞言卻并未一笑，反而臉色肅然：“若真為盛世，那為何兩淮士紳會鼓動百姓，聚眾抗拒朝廷攤賦入畝，而兩淮百姓又為何多有凍餒饑寒，不知凡幾？”

“額這……”

這屬官頓時說不出話來，他只是忽然有感而發(fā)，順帶拍一下大明和太子的馬屁。

哪成想，拍到馬腿上了！

要是朱瞻基沒有南下，沒有親眼見過地方百姓到底窮的有多窮，士紳惡的有多惡，二十年頻繁戰(zhàn)爭帶來的民生凋敝到底有多么嚴重，可能他還真就一笑而過了。

“……”

朱瞻基也沒計較屬官說錯話，掃視了一眼面前繁華的內(nèi)城商業(yè)區(qū)。

與他在兩淮地方看到的，完全就是兩副景象。

難怪林先生曾經(jīng)說過，一個王朝到了中晚期，皇帝根本就看不到民間的疾苦。

因為往往來到王朝的中晚期，皇帝就會被各方掣肘而“禁錮”都城，只能通過奏章的文字，與都城的實際情況，去推測天下的變化。

都城是什么？

那是王朝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所以必然也最為的繁華，要是連都城都破敗了，那國家必定瀕臨滅亡的邊緣。

所以，被“禁錮”都城的皇帝，要通過奏章里那可信度堪憂的文字，再加上與地方發(fā)展完全不同的都城，去判斷天下百姓的生活情況，完全就是在瞎幾把胡吊扯。

當然，這也是必然現(xiàn)象。

因為對于王朝的百姓而言，皇帝不出京，好處一般都是大于壞處。

比如康熙六巡江南、乾隆七下江南……

這兩波所造成的結(jié)果，就是繁華的江南，在所謂的“康乾盛世”下迅速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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