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臺
周一,得知自己的節目被排在倒數第二個,還是以在微信群冒泡舉手搶位置這種非常草率的方式決定,岑翎在教室里大喊了一聲“我靠”!
引來無數同學注目,莊晏清想捂嘴已經來不及了。
“拜托,不這么欺負人的吧?”
想過節目編排要么是按照年級,要么是按照表演形式來安排,最差不過抽簽。現在倒好,還有搶號這種事,真有意思。
“沒事啦,只是個彩排順序,興許到正式表演還會改呢。”
岑翎挑眉:“真的?”
莊晏清不敢打包票:“百分之五十的可能。”
藝術節定在本周五晚上,周三和周五下午會進行兩輪彩排,前者不帶妝參加,主要是過個流程和把控每個節目的時間。
莊晏清和岑翎到的時候,已經演完了三個節目,因為是倒數表演,也不著急,簽到之后就找了個位置坐下,等著叫名字。
岑翎鬼鬼祟祟地從書包里掏出一期最新的《時代影視》,迅速夾在英語課本中,看了周圍一圈,這才撞了撞莊晏清。
“看我給你帶了什么好東西!”
莊晏清從書本中抬頭:“嗯?”
“當當當當!噓,新出的,昨天放學經過報刊特地讓老板給我留的,一大早就去拿了,晚點都搶不到!”
這要讓班上的同學看見了,指不定搶著來借,等輪完一圈回到自己手上,封皮都有折痕了。也就是和莊晏清關系好,這才第一時間分享。
“課間的時候我都偷偷翻看過了,你呢,要不要看?”
莊晏清頭一回接觸這些,乍一看還挺有意思的,翻著翻著就沉迷起來。
岑翎坐在一旁觀察,得意地笑。
“就坐這吧。”
前排有幾個女生落座,覺得聲音很熟悉,莊晏清抬起頭來,本是不經意地瞥了眼,卻怔在原地。
是她?
岑翎順著莊晏清的目光看過去,貼近小聲問:“你認識?”
莊晏清馬上否認,隨即低頭,生怕被對方發現。
“哎,最后一屆校藝術節了,沒想到今年規模這么大,我剛進來時聽老師說,明天就要開始搭建舞臺了。”
“可不是嘛,趕上一屆專業舞美,也算是給自己高中生涯增添一抹靚麗色彩了。”
“嗚嗚嗚嗚別說了,我不想畢業。”
“我和你不一樣,我啊,就想快點高考,快點結束,快點上大學。大學生活可比高中豐富多了。”
“你是想上大學可以談戀愛吧?”
“噓!”
“婧柔你別跟著笑啊,說說,你打算考哪所學校?”
機械地翻頁,視線卻只停留在一處,文字不過眼,莊晏清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個人的回答上。
“我?”廖婧柔想了想,柔聲卻又堅定:“正陽大。”
呼吸一滯,耳畔回想起那夜蕭長河說的話——
“他呀,選了正陽大,像是篤定能考上一樣,連個備選都沒有,真不知道這孩子怎么想的。”
腦袋嗡的一聲,只覺得有什么碎片被強行拼湊到一起。
前面人聊天嬉笑的聲音,像成倍似的在她耳邊放大。
“就知道你肯定也選正陽大,嘿嘿,和那誰有關吧?”
“噓,你小點聲,別亂開玩笑。”
“誰開玩笑了?這次難道不是你開口,他才來參加演出的嗎?”
“就是,夢幻同臺,宇宙浪漫!”
夢幻同臺。
宇宙浪漫。
莊晏清搭在雜志頁面上的手指微微顫抖,視線有些模糊,紙張上的字她一個都看不清,像是直接跳出頁面往四周散開,偏是不入她眼。
“這頁有什么特別的嗎?要看這么久?”
岑翎湊過來,挽著莊晏清的手給她翻頁,指尖在頁面上輕輕點了兩下,像是提醒:“八卦呀,大多都是假的。”
莊晏清驀地抬眼看她。
卻見岑翎只是笑笑,再也沒往下說。
這話,到底是針對雜志內容,還是別有深意,岑翎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莊晏清不敢問。
傍晚下了一場很大雨,空氣中夾帶著絲絲涼意,不少人因為沒帶傘被困在了教室里,卷子都寫完一套了,這天也黑了。
伴隨著窗外下雨刮風,莊晏清和岑翎完成演奏,學生會代表記錄好時間,音樂老師站在一旁作最后指導。
“這雨來勢洶洶,卻也給你們添了不少氛圍感,鋼琴演奏同學狀態有些緊啊,放松些,彩排可以失誤,上了臺可就沒有補救的余地了。”
老師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有沒有彈錯,臺下可都聽得一清二楚。”
莊晏清抿唇,垂眸。
“回去再好好練練。”老師轉身同學生會負責記錄的同學吩咐:“這節目還安排在最后,不改了,旋律和氛圍感用作收尾正合適。”
原本還抱有調整出場順序希望的岑翎一聽這話,手里的小提琴差點掉在地上,整張臉垮著,語氣可憐兮兮:“怎么就合適了啊……”
莊晏清沒有聽見她說什么,起身離開琴椅,朝身后休息區看去,并未有蕭北淮的身影。
他不來彩排嗎?
“好了。”老師拍掌示意:“今天就到這里,都六點多了挺晚的,大家回去路上小心些。正式演出節目安排表出來后會發到群里,各自再重新確認一下。”
同學異口同聲:“謝謝老師。”
大家陸陸續續離開多媒體教室,岑翎也在彎腰整理琴盒。
“早上出門還是大晴天呢,說下雨就下雨了。晏晏,你還是家里人來接嗎?等車到了再出去?”
“嗯。”莊晏清看了眼窗外,還下著小雨:“你要走了嗎?這會還有雨呢。”
岑翎背上書包,抱著琴輕輕拍了拍:“我看雨勢變小了,還可以接受,再等怕又下大雨,那就回不去了。”
莊晏清:“要不你今天別騎車了,等和我一起走,我讓趙叔先送你回家,明早再讓你媽媽載你來學校。”
岑翎:“不用,我媽上班不順路,再說了我蹬得快些不就淋不到了嘛。”
拗不過岑翎,莊晏清陪著下樓,兩人在一樓分開,一個往停車棚小跑而去,一個在臺階上徘徊了許久,最終繞回頂樓。
許是下了雨的緣故,墻壁有些潮濕,空氣中夾帶著一絲沉悶的霉味。整條走廊都被大雨濺濕,莊晏清走得很小心,生怕打滑。
下午,她就已經察覺到了天氣的沉悶,本以為壓在心頭透不過氣的是那些聊天,如今想來,一場大雨也能成為撕破沉郁氣口的主導者。
“這個點不回家,來這干什么?”
空氣里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直接把莊晏清嚇到后退一步,腳底打滑踩到了放在墻角的廢舊鐵料,乒鈴乓啷一頓響。
沒料到這個點頂樓還有人,定睛一看,竟是蕭北淮。
“那你又來這里干什……么。”
話說到一半,視線就注意到了他腳下亂七八糟的煙頭,蕭北淮就站在墻角的位置,單腿抬起半支著墻壁,頎長身形慵懶隱于房檐下。
若不是因為她的突然闖入,這整個頂樓天臺都屬于他的空間。
蕭北淮瞇了瞇眼,紅光在指尖若隱若現,意外坦然地在莊晏清面前呈現他另一個形象,與高三生無關。
“今天藝術節彩排。”莊晏清盯著蕭北淮看:“你為什么不去?”
蕭北淮指尖輕點,彈了下煙灰,語氣格外平靜,像在說件本就很不重要的事情:“我不需要。”
莊晏清沒說話。
蕭北淮隨手指了下天色:“彩排結束了不回去,跑這來做什么?”
“家里人來接我,還沒到,所以想上來吹吹風。”
沒想到就在這遇見你了。
后半句莊晏清沒說,空氣中除了潮濕的味道,現如今又多了一縷煙草味。二中是國家級示范性高中,校風很嚴,像學生抽煙這種行為是要記大過的。
“你常來這?”
莊晏清問。
蕭北淮扔掉手里的煙頭,抬腳蹍了蹍,像踢足球一樣將煙頭踢到墻角,裹了灰塵,又和雜物混在一起,瞬間消失匿跡。
不仔細看,根本不會有人發現墻角有煙頭。
僅這一個動作,不用他回答,莊晏清就知道了答案。
“晚點還有一場雨,走吧,這里不能多待。”
蕭北淮雙手抄著口袋,校服外套拉鏈松松垮垮,見莊晏清站著不動,還催促了一下:“走不走?”
“抽煙。”莊晏清仰起頭看他,娟秀面容下的眉眼如遠山黛與清水澈。“一點都不酷。”
嗓音里是難得執拗和小脾氣,這讓蕭北淮有些意外。
莊晏清卻是沒有再看他,轉身離開天臺,下臺階時她甚至還覺得有些生氣——
壞學生才抽煙。
而他,不該是壞學生。
繼房檐屋頂被雨水打濕后,入夜的城市被濃霧層層罩住。
莊晏清拿著手機坐在床頭發呆,回想著傍晚在頂樓天臺的那一幕,腦海里一遍又一遍重復著自己說過的話,陷入自我懷疑。
她的態度會不會太差了?
蕭北淮會不會覺得她很多管閑事?
她當時的表情會不會很臭啊?
萬一蕭北淮誤會她討厭他,那不就糟了?
……
可是,學生抽煙這本就不對啊,什么痞帥?在她眼里只有不良少年的印象。
哎呀到底怎么辦才好。
莊晏清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娛樂圈果然不是個好地方,魚龍混雜,現在好了,都教會未成年抽煙了!
她就是不希望蕭北淮變成不良少年的樣子,說出那句話真的只是出于關心,可他會信嗎?
本就對她沒印象,現在好了,不會因為那句話,就覺得她是個多管閑事又幼稚可笑的小屁孩吧?
莊晏清似小扇般的眼睫毛撲閃撲閃,最終還是忍不住拿起手機,發了條不帶圖的朋友圈——
“我曾無意窺見月亮,明明有光卻說它不夠明亮,是我疏忽了月有陰晴圓缺。”
不能太明顯,又得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莊晏清琢磨了老半天,最后還是借窗外的月亮進行發揮。
心想,他應該能看懂吧?
她就是不小心撞見,沒有說他不好的意思,只是抽煙這個行為和他身份不符合,當然,如果他是因為心情不好而抽,那她可以理解的,就是以后不要再抽了。
莊晏清用自己的思維理解了一遍,覺得既通順又不會太過明顯,免得讓蕭北淮發現她對這件事耿耿于懷很是上心。
雖然她的確很在意,可就是這份在意,不能讓當事人察覺。
點擊發送前,莊晏清猶豫了一下,在“誰可以看”那一欄選擇通訊錄——蕭北淮。確認后發了這條僅他可見的朋友圈。
一分鐘、五分鐘……十分鐘過去了,朋友圈毫無動靜,并沒有任何新消息。這一幕像極了不久前通過蕭北淮好友時的樣子,她也是如今日這般苦苦等待。
不管怎樣,她都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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