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耀眼
晚上七點整,藝術節正式開始。
開場表演是由校舞蹈社和老師一起搭檔演出的舞蹈詩劇,其中副領舞是廖婧柔。后臺準備區與主舞臺只隔著一間休息室,舞臺上的音樂與舞臺下的歡呼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哇,人氣是真的好高。”
岑翎在門口張望了半天,回來同莊晏清描述:“之前就聽說過我們學校的舞蹈社,是王牌社團,一直沒機會看她們的表演,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莊晏清點頭承認:“早些時候看到她們的妝發造型,很漂亮。”
“哎哎看見了嗎?”
“什么?”
“蕭北淮,在場邊拍照呢。”
“拍誰啊?”
“還能拍誰,廖婧柔啊,你沒聽說過他倆,是那種關系嗎?”
身旁經過兩個女生,正小聲議論著,莊晏清舔了舔唇瓣,眼角余光瞥了眼前排位置,的確只剩下江延一人,和自己一樣正在低頭玩手機。
在未被點名準備演出之前,外面的事情都與自己無關。
“翎翎,我去個廁所。”
“好。”
莊晏清拿起手機起身離開座位,從后門出去,卻往洗手間相反方向走去。
休息室,是留給準備接下來上臺表演的同學,作最后整理妝容與設備的地方。簾子銜接處,是舞臺側邊上場區域,那里正站著個熟悉的身影。
“蕭北淮,在場邊拍照呢。”
“還能拍誰,廖婧柔啊,你沒聽說過他倆,是那種關系嗎?”
同學的話在耳畔回響,莊晏清站在那,隔著不到十米距離靜靜看著,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顫抖,生怕被看見,又小心地藏在身后。
旁人說的話,她一貫是不相信的,特別是與他有關的事情。
可當她親眼看見,每一幀畫面落在眼中都像是擊碎自欺欺人的謊言的巨石,每一下都砸得異常用力,生怕不夠狠心,生怕再生妄念。
蕭北淮依靠在門框處,單手抄著口袋,另一只手舉高了拍,在他的鏡頭里,是另一個女生的身影。
節目表演至尾聲,莊晏清轉身離開。
“北淮!”
下臺后,廖婧柔幾乎是第一時間跑到蕭北淮面前,狀若無意地看了眼四周,在收獲其他人艷羨與議論的目光時,佯裝自然又熟絡地與他攀談。
“我跳得還可以吧?”
“嗯。”蕭北淮將手機還給廖婧柔:“拍好了。”
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靜。
先前,廖婧柔來后臺準備區找他,說是想找人幫忙記錄自己在高中母校舞臺上最后一場演出。
候場區的視角最為獨一無二,有紀錄片那種感覺,所以才拜托蕭北淮幫忙。
“認識這么久了,幫我拍照記錄一下,可以嗎?”
許是“最后一場演出”這樣的措辭,讓蕭北淮有一瞬間觸動,這才答應了她。
廖婧柔接過手機,雙眼亮閃閃:“謝謝你北淮。”
“嗯。”
蕭北淮轉身,準備回去。
廖婧柔來不及看照片拍得如何,收起手機后小跑著跟上。
莊晏清從洗手間出來,正好與他們面對面碰上,彼時的廖婧柔似乎在說著什么開心的事情,仰著臉看蕭北淮,笑得很甜,露出兩個很深的酒窩。
而一旁的蕭北淮,雖說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可也對廖婧柔的話有所回應。
周圍的一切像靜止了一樣,黯淡無光,唯獨那兩個人,像滿心歡喜的相遇,恣意昭告所有人,他們很般配。
莊晏清不作停留地緩步走去,下意識告訴自己,目光表情一定要保持平靜,不能被察覺出一絲一毫的異樣。
頷首打招呼,再是擦肩而過進教室,直到回位置上坐下,她才松了口氣,唯獨自己知道藏在背后的手心里滿是濡濕的汗。
岑翎:“人很多嗎?去了那么久。”
不等莊晏清回答,前排陰影落下,蕭北淮脫下外套搭在椅背上,拿過吉他開始試音。
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隔著前后排的距離,肆意在鼻尖縈繞,根本躲不開屬于他的氣息。
“廖婧柔叫你干嘛?使喚那么久。”
江延輕佻撞了下蕭北淮的胳膊,問。
蕭北淮頭也沒抬:“幫她拍照記錄最后一次演出。”
“就這事?”江延分明不信。
蕭北淮輕笑了聲:“那不然呢?”
江延:“我不信,拍照記錄這種事情她朋友做不到?非得要你去拍?這不擺明了坐實你倆之間有那個那個關系嗎?”
聽到這,蕭北淮忍不住抬手,推開江延越湊越近的腦袋:“有沒有你不知道?別給老子瞎傳!”
最后一句可以說是咬牙切齒,聲量也不小,莊晏清抬起頭時發現,隔壁也有不少人朝這邊看過來。
看樣子,很快就會有“官方說法”傳出去——
“蕭北淮本人否認和廖婧柔有曖昧關系。”
莊晏清失笑,下一秒又趕緊抬手擋住上揚的唇角,像做錯事情生怕被抓包的小孩子一樣警惕看了眼四周,確認無人注意到這邊,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玩手機。
約莫過了兩個節目,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岑翎砰的一下趴在桌面上:“好無聊啊,好煎熬啊,為什么我們只能在這苦苦等著?不能去前面看演出?”
已經領取全部好友送心并且一顆不剩地用完,算被消消樂徹底拋棄的江延,聽到岑翎這話,嗖的回過頭。
“要不我們斗地主?”
岑翎直起身,來了興趣:“斗地主?好呀,你帶牌了嗎?”
要知道學校可是禁止學生帶與學習無關的物品。
江延眨了眨眼睛,食指抵在唇間輕輕示意了一下:“噓。”
緊接著拿出書包像開啟百寶盒一樣從里面翻呀翻呀,翻出了一副撲克牌!岑翎只差尖叫歡呼為他鼓掌了。
“四個人剛好!”
岑翎擼起袖子,火速整理桌面。
江延拉著蕭北淮調整位置,轉過身來呈面對面坐姿。
視線猛地和蕭北淮撞上,莊晏清覺得自己的臉一下紅了起來。
“晏晏,你很熱嗎?”岑翎指了指她:“你的臉都紅了。”
莊晏清干咳了兩聲,訕笑:“因為我想說,我不會玩斗地主。”
紙牌、麻將、游戲,這些與學習毫不相關的東西,在莊家都是被禁止的。她從來沒有接觸過,恐怕要掃興了。
“我也不太會。”蕭北淮出聲,抬了下眉骨:“要不你先給大家說下規則和玩法。”
不太會個屁!
要不是聽到后半句話,江延差點就脫口而出。
也不知道是誰,在宿舍里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玩牌就沒有輸過。
原本都是些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學生仔,打牌也只會玩算二十四點這種跟數學沾邊的,結果,就是蕭北淮,從外面混了一圈回來,教了十幾種玩法,生生拓展了寢室牌技文化。
現在這人說自己不太會?
excuseme?
見蕭北淮還在裝傻,江延徹底服了。
行吧,姑且當他是維護自己優秀學長的形象,能理解。
“那我就把玩法和規則給你們說一遍。”
江延教得仔細,莊晏清聽得認真,不過是斗地主,還像上課聽講一樣反問了好幾個問題。
蕭北淮托著腮幫子看她,眼底的笑意愈加明顯,就在莊晏清提出第五個疑問的時候,敲桌子打斷:“打一局就明白了,哪來那么多問題。”
莊晏清:“……”
蕭北淮:“我的意思是,實踐出真知。”
莊晏清點頭:“那開始吧。”
岑翎舉手:“提問,輸贏有獎懲嗎?”
江延掀眸看了她一眼:“有想法?”
岑翎憨笑:“嘿嘿,那我們輸得最慘的那個人,周末請吃麥當勞怎么樣?”
其他人還沒表態,蕭北淮率先爽快點頭:“沒問題。”
事實證明,這人秒答“沒問題”是有底氣的,幾乎每局都是優勝,最差也是個第三名,就從沒輸過。
玩到最后,莊晏清領牌的動作都不積極了,梗著白皙如凝的脖子,問:“你這水平,確定是不太會嗎?”
江延撲哧一聲,差點笑出來。
蕭北淮眼鋒掠過,似是警告他,然后抿了抿唇:“只是運氣好罷了。”
接下來,又像是為了證明自己說過的話,贏只是因為運氣,緊接著假模假式地輸了一把。
莊晏清:“……”
“高一八班!過來候場準備!”
不知不覺就到了她們的演出順序,莊晏清放下手中的牌跟隨岑翎起身,江延還不忘敲了敲桌面提醒她,輸得最慘的人,記得周末請吃飯。
莊晏清下意識看了蕭北淮一眼,點頭;“好。”
“晏晏。”
臨上臺前,岑翎拿著小提琴叫住莊晏清,朝她莞爾一笑:“如果當初你沒有答應和我一起組隊,我可能就沒有勇氣和機會登上這個舞臺了。謝謝。”
莊晏清有些意外。
一曲《愛樂之夢》結束,便是最后的樂隊演出,因為臨近結束,莊晏清和岑翎也不用再回到準備區,下臺后直接繞到前排站著。
舞臺更換,當前奏響起,場下的學生開始歡呼尖叫,莊晏清永遠記得那一瞬間的狂熱,是她從未感受過的。
她也永遠感謝那一瞬間,因為她可以藏進人群里,和其他人一起尖叫歡呼,肆無忌憚地發泄那不被發現的少年心事。
“起點總是平凡無光無拘無束沒有鋒芒”
“我們追逐奔跑無法無天也無人阻擋”
有人曾說,唱歌的蕭北淮永遠是舞臺上的神,你會從第一個音開始心動,會從第一句詞開始愛上,在曲子直至高潮時被征服,最后徹底成為他的粉絲。
從前莊晏清只覺得這樣的話過于超出現實,是粉絲給予的美化與推崇。
直到她今天親眼看了現場,才明白什么叫做從腳趾到發絲都為之心動。
他與舞臺像是天生契合,而她也是甘愿臣服。
“永不認輸因為永遠向光”
“我們追逐著光是成名在望”
曲終,鼓音落,劃破長夜的是千人歡呼,他們永遠會在燥熱、平凡與枯燥的高中生涯里,回憶這場悸動與熱血的青春。
有些人是剛剛開始,有些人的體驗卡卻即將到期。
搶早起床只為爭得一個早讀的位置,綠蔭樹下見證的是一個個莘莘學子破萬卷、行千里。課間時的吵鬧追逐,黃昏時的奔跑投球,黑板上寫的倒計時縱然漫長卻也是轉瞬即逝。
校園里留下的,是平凡卻又閃耀的青春,是努力奮斗,是逐光向上。
望著臺下千人,蕭北淮手把話筒,與江延對視了一眼,唇角一勾,用盡全部力氣大喊:“祝我們的青春,永遠燦爛耀眼!”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帶頭喊了句,蕭北淮,我喜歡你。緊接著一群人也緊隨其后喊起來,喊完開始大笑。
教導處的老師從慌張生氣,到最后因為起哄人群太多而放棄掙扎,只是催促著現場導演趕緊讓樂隊成員下臺。
見主任那氣急敗壞的樣子,岑翎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抱著小提琴輕輕撞了撞莊晏清的肩膀:“你剛剛喊了嗎?”
莊晏清故作聽不見,裝傻:“你說什么?”
“就喊蕭北淮我喜歡你那個。”岑翎笑著:“我反正跟著喊了,真刺激。”
莊晏清一愣,數秒后輕笑,眼底如校園上空的繁星,明亮耀眼。
我也喊了,在心底里,很大聲地喊了。
藝術節圓滿結束,像是畫上了一個完美句點。
那一年的二中生,回憶起這屆藝術節都為之震撼,為熱烈的氣氛、為恣意的青春、為精彩的節目,更為那些真正追逐著光,變得耀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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