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四章 爭與不爭
七日后。
無妄崖上,一群妄城的修士再次相聚。四位長老居中而坐,各堂的執(zhí)事、管事環(huán)繞四周。
妄城的結(jié)界與大陣已修復如初,城內(nèi)、城外已漸漸恢復了往日的情景。而戰(zhàn)后的安寧來之不易,當有一番長久的打算。
“于長老事務繁忙,分身乏術(shù),不妨由邛山接任巡星堂執(zhí)事,如何?”
“宣某附議!”
“蓋義初來乍到,聽憑各位主張!”
“如此以來,我妄城雖無城主,卻有四位長老與五位執(zhí)事,另有管事弟子多人。只要你我上下同心,便不懼來犯之敵!”
“卻也不敢大意,應派人前往離星駐守!”
“宣長老所言有理,暫且便由巡星堂前往離星駐守一年,之后由藏星堂、御星堂、拓星堂、牧星堂輪換。再由蓋義長老前往各處巡查,熟悉轄地與相關(guān)事務。他畢竟初到此地,諸事不明,且走動一番,大有益處!”
“石長老處事周密、穩(wěn)妥!”
“于長老尚未發(fā)話呢,有請他拾遺補闕,多多指教,呵呵!”
城內(nèi)城外的事務,均由石嬰、宣愷安排妥當,這兩位更像是妄城的主人,于野反而半天插不上話。奚上天仙指定他接管妄城,似乎沒人放在心上。而他并無異議,淡淡回應了一句——
“便依兩位長老所言!”
石嬰與宣愷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便請邛執(zhí)事、奎管事于三日后啟程,也請蓋長老出城巡查!”
蓋義與邛山、奎炎看
向于野,卻見他已拂袖起身。
又聽石嬰說道:“于長老,仙妄峰設有洞府,何不在此靜修,以便你我日常走動呢?”
“不勞費心,于某自有住處!”
于野飛身躍下山崖。
蓋義與奎炎、邛山、谷算子隨后離去。
石嬰與宣愷換了個眼神,相視一笑……
城北。
小院籠罩著陣法。
樹下,于野盤膝而坐,猶自沉默不語。
水芹與蓋義、邛山、奎炎、谷算子守在一旁,也是臉色凝重,卻沒了言語顧忌,相繼出聲道——
“哼,那兩個老東西,壞透了!”
“此番妄城之變的受益者,乃是石嬰與宣愷無疑。今日又迫使我等出城遠行,只怕是沒安好心呢!”
“竟敢欺負頭領(lǐng),老子恨不得一叉子砸過去!還有況介、瓦川、壽玨,一并殺了干凈!”
“蓋某對于妄城,以及石嬰、宣愷所知甚少,雖然有所猜測,卻一時不明究竟,也不敢妄言,還望各位多多指教!”
“呵呵!”
修仙者,沒有真正的傻子,不管是奎炎、邛山,還是蓋義,皆看出石嬰與宣愷的居心叵測。而谷算子的看法有所不同,只見他拈須一笑,道——
“爭是不爭,不爭是爭!”
“此話怎講?”
“于前輩初入妄城之時,選擇了刻意隱忍。石嬰與宣愷為了對抗夏旬,或假意安撫,將他推上執(zhí)事之位。不想他審時度勢,一舉除掉夏旬、瓜勒等人,又在關(guān)鍵時刻立下大功,使得水澤、木澤動了
猜忌之念。而之前奚上天仙返回妄城,擺明了是一個圈套,或為逼迫石嬰、宣愷謀反,借機奪取妄城罷了。兩位長老也著實夠狠,搶先殺了杜見四人,并嫁禍于孤星的入侵。奚上與水澤、木澤明知上當吃虧,奈何查無實據(jù),遂將于執(zhí)事擢升為于長老,又接納了蓋義前輩,以此制衡居心叵測的石嬰與宣愷。至于以后如何,姑且不論,于前輩卻得以接管妄城,掌控了近半弟子。是謂,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也!”
“谷算子,你這老兒莫繞彎子,且說說我家頭為何放過石嬰、宣愷?”
“這個……于長老一忍再忍,其中必有深意,非谷某所能揣度!”
“依水芹之見,于野他是以退為進。離星乃是前往星域的門戶,將其掌控在手,箝制進出賊星的要道,也便于找尋失散的幽冥道友。此外,星城已知他與石嬰、宣愷不和,他看似在隱忍退讓,實則了動了殺心……”
幾位道友在暢所欲言,水芹也忍不住說出了她的見解,卻又眼光一閃,遂收聲不語。
奎炎卻是滿不在乎,道:“頭領(lǐng),切莫故作玄虛,有話直說無妨!”
于野沖著水芹瞥了一眼,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翻手拿出幾壇酒,道:“各位辛苦了,飲酒!”
見到了美酒,奎炎與邛山頓時開懷大樂。
“哈哈!”
“嘎嘎,神不歸,難得的美酒!”
谷算子與蓋義也松了口氣,各自抓
起一壇酒。
水芹不飲酒,默默注視著于野。待他飲了口酒,便聽他不慌不忙說道——
“三日后,老狐與奎炎前往離星,蓋兄不妨同行,協(xié)助他二人扼守賊星門戶。務必留意各方的動向,與幽冥道友的下落!”
水芹伸手撩起發(fā)梢,腮邊浮現(xiàn)出一抹笑意。
于野的眉梢一挑,繼續(xù)說道:“各位出城遠行,多加小心,但有不測,及時聯(lián)絡。”
谷算子的爭與不爭之說,有些牽強附會,他沒有那么高深的算計,無非見機行事罷了。而水芹倒是猜出了他的用意,這女子一貫精明過人。
蓋義與邛山搖了搖頭,為難道——
“離星與妄城相距遙遠,如何聯(lián)絡?”
“幽冥的傳音符不敷使用,星域也未見傳音符的存在,倘若兩地有變,皆鞭長莫及啊!”
“或有應急之法,改日再說!”
于野擺了擺手,舉酒一飲而盡,順手收起酒壇子,徑自起身離去。
曾經(jīng)吃過虧,他再也不敢亂扔酒壇子。
走入房內(nèi),來到地下的石室,封死了洞口,“砰”的一聲召出九冥塔置于地上。隨著光芒一閃,他已失去了蹤影……
……
一片昏暗的丘陵之間。
一位老者在原地徘徊,許是遲遲難尋去路,他禁不住抬頭看天,難掩滿臉的暴戾之色。
雖然修為未失,卻也僅限于煉器、煉丹罷了,至今分辨不清幻境的虛實,也無從掙脫牢籠的束縛。
而天上似有動靜?
忽見虛無之中落下一
道人影……
老者兩眼一瞪,怒道:“于野,你何時放我出去?”
于野落在三丈之外,漠然道:“火澤城主死了,神骸俱消……”
“啊,你害了夏旬,又殺了火澤城主?”
“山農(nóng),究竟是誰害了夏旬?”
“這個……”
山農(nóng)的臉色變幻,無言以對。
夏旬雖為于野所擒,卻被他煉成了血丹,倘若追究起來,他將罪責難逃。
于野緩了一緩,道:“火澤之死,與我無關(guān),只怪他中了水澤與木澤的算計,最終葬身于天劫之下。”
“竟然是水澤、木澤兩位城主,此前已有征兆……火澤城主渡劫,想必是血丹之效,可惜了……”
“你煉制的血丹如何?”
山農(nóng)翻手拿出二十多個丹瓶放在地上,期待道:“丹藥盡在此處,何時放我出去?”
此人雖然精通煉器、煉丹之術(shù),卻性情孤僻而又異常執(zhí)拗。
于野揮袖卷起丹瓶,隨手丟下一枚玉簡,示意道:“此乃傳音符,你這位高人能否煉制?”
“傳音符?”
山農(nóng)撿起玉簡,稍作查看,道:“我倒是聽說過此物,卻難以穿越星域,故而沒有大用。而若是依法煉制,料也不難。”
“三日之內(nèi),與我煉制幾枚百萬里傳音符。”
“你且放我出去!”
“奚上天仙派遣了兩位長老與兩位執(zhí)事,已悉數(shù)道隕,精血在此。你煉制了傳音符之后,再煉丹不遲!”
“你……你殺了星城委任的長老、執(zhí)事?”
山農(nóng)驚愕不已
。
而人影消失,僅有四個精巧的玉瓶緩緩落在地上。他看著血紅的玉瓶,禁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
魔塔的九重天。
九天星樞的星云之上。
于野盤膝而坐,面前漂浮著三十多個小瓶子。瓶內(nèi)并非精血,山農(nóng)煉制的血丹盡在此處。倘若吞服這三十多枚血丹,不知能否一步踏入大乘真仙的境界。
他閉上雙眼,幽幽嘆了口氣。
整日里不是想著陰謀算計,便是想著怎么提升修為。
嗯,他不僅成了賊人,而且成為了一個善于專營的投機之徒。誰讓他與賊為伍呢,令人神往的仙途竟然變得如此齷齪不堪。
而殺了石嬰、宣愷,又將怎樣呢?
他將面對水澤、木澤與奚上天仙,面對各種難以想象的狀況。倒不如躲在兩位長老的背后,反而多了轉(zhuǎn)圜的余地。
一步成為真仙、天仙,又能如何?
修為便如空中樓閣,根基淺薄,境界不足,來日必有后患。況且每一枚血丹,都是一條人命,其中或許便有朵彩,他于心何忍。
而守城之戰(zhàn)與恩怨之爭,已暫且作罷。接下來的日子里,且安心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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