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白霜不敢停步，也不敢回頭看爆炸。她一直沖到車磲附近，才敢放慢腳步。

        她靠近進化種時精神緊繃，又受到爆炸驚嚇。

        再加上車輛翻滾時，她在車內也受到沖擊，少不了皮肉之苦。

        韋白霜靠近車磲，覺得自己有人接應了，松了一口氣，就倒在地上。

        車磲見她委頓在地，上去扶起她。

        “白霜，你還好嗎？”車磲擔心地問。

        “我還好，只是腿疼，估計一時半會走不動了。”

        韋白霜之前渾身包裹著去開車，她脫下頭盔說話，臉上多了塊淤青。

        “我先把你運到車上吧。”

        “行。”韋白霜攬住車磲脖子，被送到開來的車后座上。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你也傷了，這棵樹不能再靠近了。”

        “剛才發生了什么？我只感覺整輛車被掀翻了，其他的沒看清。”韋白霜在給自己檢查。

        “地下出來幾條樹根，把你開的車扔出來了。”

        “什么樹根？”

        車磲以旁觀者視角，向韋白霜詳細描述了她看到的情況。

        “現在我們知道，它的根部和枝條一樣，都有攻擊能力了。”車磲總結。

        “也不能靠近，靠近就會被驅趕。”韋白霜面朝那棵樹的方向：“難道我的父親真的死了嗎？”

        “節哀順變吧。”

        韋白霜長久凝望著進化種的樹梢，像是寄托著某種哀思。

        不處有一個小小的人影逐漸靠近。

        “你們在干嘛？”這個小孩對車磲審視的目光毫無知覺，靠近就開口。

        “你是誰？”車磲冷聲。

        “我叫金彩寶，今年九歲了，是一個小學生。”小孩字正腔圓說。

        她身高不到一米五，綁著雙馬尾，手臉都有點臟臟的，穿的應該是校服，口袋上繡著“浚湖xx附屬小學”。

        “你來這里做什么呢？”這次換韋白霜開口，她語氣比較溫柔。

        “我來找東西，能吃的。”

        一個小孩自己出來搜集物資？不對勁吧？

        “你家大人呢？”

        “在家里。”

        “家里大人讓你一個人出來？”

        “對的，因為我不怕，他們都害怕。”她一臉求表揚。

        這孩子愣頭愣腦，雖說有問必答，可是答案越來越清奇了。

        “你看到那棵大樹了嗎？看到它你也不怕嗎？”

        “我有點怕。只要不靠近，就不怕。”

        “你還知道什么，關于那棵大樹的？”

        “大樹會吃人，被吃掉就回不來了。”

        純真童聲非常適合念童話，說的卻是恐怖故事，真讓人起雞皮疙瘩。

        “你怎么知道的？”

        “別的大人說的，我聽到了。”

        “為什么你不怕出來搜集物資，你家大人害怕呢？”韋白霜看打聽不出來更多消息了，換了個話題。

        “因為我很厲害，只要想，就能把怪獸殺死了。”說到得意之處，她的聲音都高起來了。

        異能者？車磲兩人馬上就有了結論。

        依靠思維殺死進化種，估計是精神系了。

        “你是怎么把怪獸殺死的呀？”韋白霜態度更親和了一點。

        “我能感覺到，所有活著的東西都有大有小。我能殺死比我小的。”

        “好厲害呀，你都殺死過什么？”

        “前幾天我家出現一只大蟑螂，我把它殺死了，爸爸媽媽都夸我了。”

        金彩寶揚起驕傲的頭，不過很快就低下去：“不過他們還是更喜歡小弟弟，還是不理我。”

        “你看我們兩個，大概有多大？”車磲問。

        金彩寶閉上眼睛一瞬：“嗯，熱心腸的姐姐跟我差不多，冷臉姐姐大一點。”

        “咦，這一層我還沒見過，冷臉姐姐，你有重影。”

        車磲非常驚慌：糟了，要被她看破我重生者的身份了嗎？

        “是這樣的一層嗎？”車磲隨手凝出一個冰球，遞給金彩寶。

        “哇~你也跟我一樣變厲害了嗎？你是冰雪女王嗎大姐姐？”小女孩拿著冰球蹭蹭臉頰。

        “你會不會像艾莎一樣，變出一座冰城堡呀？”

        “拿著這個。”車磲又做了一個小冰錐給她。

        車磲用憑空出現的冰球轉移了她的注意力，金彩寶不再提重影的事了。

        “對了大姐姐，你們都叫什么呀？”她玩夠了，才想起問車磲兩人。

        “姐姐叫韋白霜，在你這個學校旁邊讀過書。

        韋白霜指著小女孩上衣口袋，上面繡著學校名。

        “我是車磲，她的朋友。”車磲拍了一下韋白霜。

        “你們個子好高，已經念高中了嗎？”

        “姐姐已經讀大學啦。”韋白霜車磲都笑了。

        “哇，好厲害。我以后能像姐姐一樣嗎，也讀大學？”金彩寶眼睛放光。

        果然是個寶寶，雖然聽起來實力不弱，對整個世界和這場變化還是缺乏了解。

        現在所有機構都停擺了，人人東躲西藏，找個食物都特別難，誰還顧得上教育呢？

        “你覺得可以就可以。”韋白霜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微笑。

        “我還要找點東西帶回家，姐姐們要一起去嗎？”

        車磲拒絕了她的邀請：“我們有食物，暫時不缺物資。”

        她們在江州聚居區附近搜了一些，半路遇見打劫團伙又補充了一波，現在物資夠用了，搜多了車子也放不下。

        金彩寶面帶失落離開了。

        車磲駕車帶著韋白霜回到家。

        看到女兒一瘸一拐回來了，何阿姨扶著她：

        “我就說不應該去！老頭子死就死了，還去看他干什么，傷成這樣。”

        何阿姨不要死要活了，開始心疼女兒。

        “媽，我沒大事，就是磕碰幾下，很快就好了。”韋白霜說。

        晚上，車磲把韋白霜扶進臥室，順便交流情報，她有很重要的問題想問。

        “今天碰見那個小女孩，估計也是精神系。”

        車磲先回想，對金彩寶一語道破天機有些忌憚：

        “她說能感知活物的大小，我不理解，你們精神系的世界是什么樣的？”

        “我也能感知到，不過跟她有點不同。”韋白霜調整姿勢，避免壓住痛處：

        “我感知的是異能的量，簡單來說，就是如果你異能快要耗盡，我就能感知到。”

        韋白霜停頓一會兒，繼續說：“打個比方，我們的世界和網絡游戲相似，異能者就像多了個能量條。

        我這個感知，類似于‘能量耗盡提醒’。告訴我附近的人誰需要我的‘精神回復’，我就選擇要不要救他。

        金彩寶說她能感知活物大小，或許是指，能感知個體能量總量？

        這我就猜不準了，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原來如此，我不打擾你休息了。”車磲離開了。

        回到何阿姨給她安排的客房，車磲躺在床上回想前世。

        前世她異能弱，地位低，接觸不到關鍵信息。只能道聽途說，或者關注江州聚居區發布的大眾消息。

        關于精神系異能者，她只從聚居區分發的小冊子上了解過：

        精神系異能者數量保持中等水平，雖然人數沒有軀體強化系異能者多，卻在對戰進化種時發揮著無可替代的作用。

        同時他們還比較善于溝通交際，不管是戰斗還是生活，都能配合良好，事半功倍。

        車磲能回想起的信息，都無法幫助她理解金彩寶的世界。

        算了，反正她年齡小、記性不好了，小孩子嘛，很好騙的。

        再說，即使真的有人找麻煩，難道我會怕嗎？

        車磲這樣想著，算算自己兩項異能和短刀、防具、蟾蜍毒素，安穩睡著了。

        次日，韋白霜和何阿姨寸步不離。

        車磲也享受到了難得的悠閑一天，雖然幾公里外有進化種，只要不靠近就無事發生。

        何阿姨心細如發，儲備食物大多數都能吃，這一天她們吃到了溫熱的一日三餐。

        其他人的這一天就不那么輕松了。

        金彩寶醒來，蜷著腿躺在一張窄窄的床上，看到墻壁接縫這幾天長出的霉斑。

        她翻身把臉埋在枕頭上，這枕頭是她媽媽給她買的，用了好幾年。

        門外傳來中年男女和小孩說話聲、腳步聲、椅腳地板碰撞聲……

        金彩寶把臉更深埋進枕頭，耳朵也捂住了。

        她等外面聲音小了，才走出去，走進洗手間。

        洗手間擺著半盆略帶渾濁的水，金彩寶沉默著用這些水洗了手臉。

        金爸爸倚靠在沙發上，正等著她似的，一看她出來，就說：

        “女兒，今天還是你出去，帶回來生活物資。”說著遞出一張紙，上面寫著物資清單。

        金彩寶默不作聲接過，收拾一下踏出大門。

        “好孩子，家人等著你回……”金爸爸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響亮的摔門聲打斷。

        “你還跟她說什么！難道你還沒忘了前妻！還是你對我有意見？

        我就教訓了你女兒幾句，你就寶貝上了那個賠錢貨，給我臉色看……”中年女人擰著金爸爸的耳朵。

        金彩寶獨自一人走在大街上，自從她暴露新覺醒的異能之后，連續幾天都是她自己出來搜物資回去，供給全家人使用。

        幾天下來她已經非常熟練了。

        她年紀小，只在步行能達到的范圍內搜，靠自己的體力背回去。

        她親眼見那棵鵝掌柴迅速長大，毀掉建筑，掀翻地面，又驚嘆又好奇，天天都要到附近看一眼。

        就在昨天，她聽到大樹附近傳來爆炸聲，就過去探探情況。

        金彩寶邊走邊想：那個熱心腸的姐姐韋白霜，小時候真的在我旁邊學校讀書嗎？她好溫暖，就像我的媽媽一樣。

        想起自己的媽媽，小孩子心中涌起一股酸澀。

        摸摸自己的眼睛，她又想：那個冷臉姐姐好厲害，居然會魔法。我也會魔法了。哦對了，她好像有兩層，為什么呢？

        車磲其實白擔心了，這小孩根本沒人重視，也不會到處去說她的發現。說了也沒人聽，聽了也沒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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