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潮緩緩褪去，幾縷晨光透過枝葉鉆進了洞穴，照亮了漂浮在空氣中的小塵埃。

        已用內力處理完濕衣服的水間盤腿打坐。少女白衣勝雪，發如月華，火紅的火舌舔舐著熹微，綻出的火星偶爾噼啪作響。

        篝火旁墊著一塊白布，上面滾著幾個野果，一串烤魚。單看此，分明不過行走江湖的女俠帶著一身霜露略做休憩，甚至還有幾分不羈塵世的瀟灑感。

        少年眉頭蹙了又松，指尖蜷了又放，幾番掙扎后才緩緩睜開眼睛，黑眸本深邃，而此刻卻有幾分迷茫，頭腦昏漲間明滅交錯，再度聚焦看見的就是滿身霜華，氣態脫俗的一幅世外畫卷。

        “泉奈奈，你醒啦！”

        水間收勢平息，連忙起身上前，制止了他掙扎起身的動作，“別亂動，傷口剛處理完，你感覺如何？”

        “……你幫我處理的傷口？！”

        “嗯吶，這里還有別人嗎？”

        聽著水間理所當然的口氣，泉奈一口氣梗在喉間，劇烈咳嗽起來，千手水間你到底知不知道男女有別啊！

        水間慌里慌張想給他順氣，卻被泉奈一掌揮開，少年不耐的轉過頭，一副拒絕交流的模樣。

        水間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

        是誰發燒的時候抓著人家手不放啊！

        她轉而撓了撓頭發：“那個，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她將篝火旁的白布拽到泉奈面前，“只有這些，餓的話將就一下吧。”

        “別亂碰傷口哦！”

        泉奈：……

        知道了快滾你好煩！

        將空間留給泉奈的水間走出山洞，仰頭看了看茂密的叢林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能緩過來，希望不要耽誤換藥。

        論堂堂劍癡竟然淪為醫藥小保姆qaq

        待周圍再一次回歸靜謐，泉奈緊繃的神經一下子軟了下來，他木然的看著頭頂的石塊嶙峋，心中五味雜陳。

        萬花筒寫輪眼。

        宇智波一族最高等的力量。

        在宇智波斑開眼后他敬佩的同時難免羨慕，他也想擁有和從小崇敬的哥哥一樣的眼睛。

        那時的宇智波斑神色怔怔，被他一連幾聲呼喚后才緩過神，張了張嘴，最后也只將手掌落到弟弟炸起的黑發上，輕輕的揉了揉。

        他始終記得那個時候斑哥的眼神，像什么呢？眷戀？痛苦？懊悔？不過看向他時始終都是滿滿的關愛眼底還壓抑著近乎瘋狂的保護欲。

        那個時候的他還不懂，只知道有了和哥哥一樣的眼睛就能更好的幫助哥哥——宇智波一族一向強者為尊。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無比渴望力量，渴望那瑰麗無比的紅。

        可是現在真的擁有了，他卻無半點欣喜之意。

        一閉眼，就是血肉翻飛，赤火燎原。那余溫似乎一直都未退散，他的眼睛始終隱隱作痛。

        明明已經獨當一面，明明已經是宇智波一族人人尊敬的二首領，明明早就過了有殺人負罪感的幼年。

        可是他卻像剛剛走上戰場的孩子一般，為噩夢所困。

        瑞……

        離火……

        這兩個從小陪伴他長大的少年，對他這個無力保護他們的二首領，托付了全部的希望。

        他們如斯驕傲，他們如斯信任，他們將自己年輕而熾烈的生命獻祭，贈予了他在這亂世立足的力量。

        泉奈緩緩闔上雙眸。

        最后一次，這是最后一次，泉奈在心里默念。

        來我的夢里吧，瑞，離火。

        讓我再度銘記你們的面容，銘記仇恨，與此同時，忘卻悲傷，忘卻往事，重新走向明天。

        我會帶著你們那一份，再現宇智波的輝煌。

        晚霞明處暮云重，白露清風，殘陽云卷。

        叢林間的光線愈發昏暗，水間坐在高高的枝丫上，有一搭沒一搭得晃動著腳丫子，遠眺將落的夕陽。

        直到最后一絲光線被地平線吞沒，她才不得不抱著野果草藥往回走。剛一進洞，就見泉奈掙扎著起身，身上已經披上了一件不知哪來的族袍。

        “欸欸欸，你別亂動啊！”

        泉奈無視了她的勸告，最終半靠在墻壁上，手中握著刀，微微喘氣。

        “你還真是不聽話。”水間覺得有點無奈，她蹲下身，伸手往泉奈腰間探去。

        泉奈趕忙捂住腰間，瞪她：“你做什么！”

        “換藥啊。”

        “我自己來！你背過去！”

        “……”水間不確定的舉起手里的草藥，“你會嗎？”

        泉奈：……

        好像還真不會。

        他有點氣急，干脆的一扭頭，放開了手。

        水間歪了歪腦袋，不太明白他到底怎么了，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嘛！她最終挫敗的放下手里的東西解開少年的腰帶。

        女孩的動作很是小心，在林中待的久了，身上都沾染了淡淡的草木香，隨著她的靠近縈繞在鼻間。內力碾碎的草藥再以靈力催化，她每觸碰一次，被觸碰的地方就傳來一陣酥麻，一陣冰涼，而后是陣陣火熱直抵心窩。

        忍者的肌肉下意識的排斥外人，但是大腦又近乎愉悅的告訴他放松，接受她的力量。這一來一回間，就造成了身體不由自主的輕顫。

        “很疼嗎？”總算處理完的水間擦了擦汗，泉奈從她手里搶回自己的腰帶慌忙系好，殊不知道自己已經臉紅的像個熟透的蝦。水間疑惑的喃喃，“又發燒了？”

        眼疾手快躲開她伸向他額頭的手：“我沒事！”

        “真沒事啊？”

        “沒事！”活像個炸了毛的貓。

        “不舒服要說哦！”

        水間認真的叮囑了一句，退了幾分，繼而卷起他的褲腳，這次泉奈只是微微縮了一下，就任由她施為。

        就當……就當是族內的醫忍不就行了嘛！

        她要是想害自己干嘛還要救自己。

        做完心理建設的泉奈呼吸平復了幾分，他開始打量起眼前的少女。

        其實水間早已腿去了嬰兒肥，隨著年齡的增長，那雙大大的狗狗眼里也沒了一開始的稚氣與濕氣，但仍舊笑意滿滿，此刻專注于手中的活對外界毫無防備，葡萄般的眼黑很難說不可愛。軟嫩的臉蛋不帶一絲肅殺，反倒是發雪膚白，瑩潤如玉，讓人忍不住想去捏兩把。

        心里這么想著，泉奈也確實就這么做了。

        直到對上水間有些驚愕的目光，指上傳來一陣綿軟溫熱的觸感時，泉奈才如夢初醒，觸電般的收回手，卻直直互相撞進對方的瞳中。

        南辰北看，丹青難畫，星流如繪。

        一泓清泉盛于墨玉，瀲滟波光。

        水間眨了眨眼，展顏一笑：“泉奈奈，你的眼睛真好看！”

        泉奈呼吸一滯，立馬別開視線，一路往下，看到小巧的唇珠時卻生生停住。腦中驟然浮現出水中那極其溫柔的一吻，雖說是為了渡氣，但不得不承認那一瞬間柔軟直擊心扉，他吞了吞口水，臉上又火辣辣的燒了起來。

        少年不自在的移開目光，扭頭輕咳了幾聲，心緒不寧間，少女已經熟練的完成了包扎。

        她似乎沒感到有什么不對，撿起野果細心的在袖口擦了擦才遞過去：“給，泉奈奈，超甜噠！”

        “對了，在河里的時候……”

        “我只是想救你！沒別的意思！別想讓我負責！”

        “？？？”水間點點頭，“我知道啊，所以我想說——謝謝。”

        泉奈一噎，頗有些懊惱的轉了轉脖子，尷尬的氣氛消散了一大半。他調整了一下坐姿，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清了清嗓子：“你既然想謝我，那是不是該有謝禮？”

        泉奈大人您忘了是誰把你從包圍圈里帶出來的了？

        水間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是哦！那你想要什么？”

        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忽悠，貓貓得意。

        “咳咳，你是怎么做到用樹葉攻擊的？”

        “哦，這個啊！這個超簡單噠！我教你啊！”

        水間薅下一把葉子，挑出一片給泉奈展示了一下。

        哦，先挑片樹葉！

        然后修長的手指幾次翻飛，微微凝力。

        哦，觀察一下，做個準備！

        水間眼神鎖定，凝神，輕轉手腕，那小小一片葉子就好似有了生命般，“咻——”的一聲半數沒進洞壁。

        ……

        水間高興的轉過頭：“怎么樣，學會了吧！”

        一臉懵逼的泉奈：……

        誰給你的自信覺得這樣做能教會人的？

        “泉奈奈？”

        “……這是誰教你的？”

        我不信那個人也是這么教別人的，絕！對！不！信！

        “這還需要人教嗎？”水間驚訝的睜大了眼睛，而后又摸了摸下巴，“不過這個名字確實是別人告訴我的，叫摘葉飛花！”

        小薩摩得意的一甩尾巴：“好聽吧！”

        保持沉默的泉奈：……

        好像沒理解錯的話他就是被教的那個。

        千手水間你幾個意思啊這么嘲諷人！

        不說就不說，誰稀罕你們千手一族的招數啊！

        我們宇智波的手里劍術忍界稱雄！獨占鰲頭！

        泉奈氣悶，冷哼一聲拿過一旁的野果狠狠咬了一口。

        水間只覺洞里的溫度降了幾分，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錯覺嗎？她好像突然感覺有點冷……特別是看到泉奈手里果子的時候。

        “看什么看！”

        “我我我，沒看沒看，你，你好好休息，我守著你！”

        “……知道了！”

        “喂，這個招數，除了你還有別人會嗎？”

        “沒有沒有！”

        “我絕對只教了你一個！我發誓！”

        就你那個教法換了誰也學不會！

        少年嚼著果肉，突然覺得野生的東西格外的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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