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奈奈！”

        清脆的少女聲溢滿了朝氣與歡愉，打破了冬夜絕對的寂靜，如石入水，在泉奈心間蕩起一圈圈漣漪。

        竟然真的能見到？

        一個愣神，水間已經輕巧的躍過南賀川，頭發好似長了些，奔跑間揚起一道長長的銀色弧線，在無月的夜晚賦予了墨色光華。

        少女輕盈的像一只鳥兒，向他跑來時速度極快，快到就像是奔向自己心上人的姑娘，要撲進他懷里似的。

        他是不是應該張開雙臂接住她？

        荒唐的念頭還沒來得及實行，水間就在離他一臂遠處停住了腳，只有少女身上干凈的皂角味竄進了鼻腔。

        “好巧好巧啊泉奈奈！”

        水間笑的像只采到花蜜的小蜜蜂，依舊不含半分雜質，澄明透徹。許是沒有星月的夜晚太暗，眼前這抹亮色倒是更勝寒酥幾分，在泉奈眼里多了一絲甜味。

        眼角不自禁的染上一抹笑意，他心情頗好問道：“巧什么？”

        “因為我想去找你來著，沒想到就在這里遇見啦，你說巧不巧？”

        泉奈疑惑：“你想找我？那如果沒在這里遇到我呢？”

        “當然是去宇智波族地啊！”水間一臉理所當然，還有些自信，“我覺得我有把握偷溜進去。”

        泉奈：“……你知道我住哪嗎？”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笑你太天真還是先去調整一下宇智波族地的駐防。

        “最大的那個宅子不就是族長宅咯！”

        泉奈：“……”

        突然好慶幸聽了斑哥的，泉奈在心里松了一口氣，否則恐怕今晚睡不著的就不單是他一個，而是整個宇智波。

        不要小看單細胞生物的熱血，他們往往不太有腦子但是行動力是一等一的強悍。

        所以倍感無語的泉奈毅然的換了一個話題：“你的傷如何了？”

        一句非常直白的關心，泉奈說的尋常，水間也應的尋常，她微微抬高雙臂，如同一個在醫生面前乖巧聽話的孩子：“你看，完全沒問題啦！”

        少女白衣如舊，身形如竹，可沒人會小看那看似清瘦的身軀下蘊含的力量。現在稍稍歪著腦袋的她還有些俏皮，對啊，這樣的才是千手水間，之前那個殺氣沖天暴虐嗜血的人……

        泉奈想起有個剛開眼不久天資不錯的少年跟著他去執行那次任務，結果被她肆殺的場景嚇得當場進化成雙勾玉，驚魂未定許久，幾乎快形成了千手水間ptsd，也是很讓人無奈。

        雖是他反應過激，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那種場面太可怖，如果她沒有及時清醒，泉奈預感的到她還有更加瘋狂的一面，恐怕他的力量未必能遏制。

        事情又回到了那個原點——千手水間身上究竟隱藏著什么秘密。

        “泉奈奈？你怎么了？”干嘛一直盯著她看？水間疑惑的摸了摸|胸口，傷真的好全了啊，半點不適都沒有。

        “你……你跟我說的都是真的？”

        聽出其中的復雜與遲疑，水間條件反射的沒敢輕易接話，泉奈卻以為她沒懂是哪句話，一邊在心里感嘆果然是個傻姑娘一邊心里更多了幾分把握。

        “就是你說……你有前世的記憶……”

        提及前世，水間神色一怔。

        誠然，最開始她以為他是小黑，所以不會對他有所保留。可一路走來，縱然他身上的確保留著最初讓她想去親近的氣息，性情如故，但無論是功法還是記憶，多次試探之后即使水間抱有萬分之一的僥幸，她也不得不承認，他不是她的小黑。

        可是這又有什么關系呢？從一開始錯就在她，愧疚也好，投契也罷，她也是真心的對他。

        無論是前世的劍癡阿水還是今生的千手水間，她們從來身在江湖，皆為性情中人。

        一語既出，信任既交付，就不會再想走回頭路。

        所以有什么好隱瞞的呢？

        水間對上泉奈的雙眼，神情是從未有過的認真：“泉奈奈，我從未騙過你。”

        我，從來沒有，對你說過謊，哪怕我眼中的你，不是你之時。

        這下輪到泉奈心跳漏了一拍：“所……所以……”

        “所以我的修行方式跟你們不同，我掌握的力量體系也跟你們不一樣，”水間單手一翻，凝煉出小小的氣劍托于掌心，“包括語言，包括武器，也包括認知。”

        “怪不得……”他的猜想都是對的，“這些事情，你大哥他們都知道？”

        水間搖搖頭：“只有你知道。”

        “那當時你那種情況是怎么回事？”

        “心魔。”

        “什么？”

        “我是一個修士，每一個修士都需突破自我去成長，心魔其實就是我們內心的黑暗面，它與我們共生，在境界突破時就是在和自己作斗爭，一旦為心魔所控……就是你們說的走火入魔，就會變成一個瘋子，輕則筋脈全廢，重則……萬劫不復。”

        “但是每個心魔又有所不同，我的話……大概是會六親不認，大肆屠戮吧。那還不如殺了我……”一口氣說完，水間抿出一個溫暖的笑：“所以，我要謝謝你，及時喚醒我。”

        是這樣，原來是這樣……不用謝，本來就是他不希望你變成那個樣子而已。

        水間想了想又問道：“這次你想要什么謝禮？”

        泉奈：“……”

        感情這個小傻子還真把自己忽悠她的話當真了？

        他覺得有些好笑，可看到少女一臉認真，視力模糊的他斟酌了一二：“那你的靈力還有治療的作用？”

        “嗯？”水間有些納悶。

        “你給我治眼睛的時候讓我覺得比族內的醫忍處理的更好，所以你那個靈力還有治療的作用嗎？”

        “沒有啊……我又不是醫修。”最多是行走江湖見多識廣所以能應對基本傷勢而已，畢竟醫修稀少，和妖魔鬼怪纏斗誰能保證安全無虞呢？

        水間喃喃，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手心，“不過我這輩子的靈力比上輩子的溫和的多，應該是受體質影響。”

        “其實給你治療的時候我控制了很多，如果真的是因為靈力本身性質問題的話，我想大哥的會更好，他的力量屬性完全是自然之力。”

        “你的意思是，千手一族的查克拉對宇智波的血繼有治療作用？”

        “我想……應該是這樣沒錯。”

        泉奈：“……”簡直天方夜譚。

        兩族恩怨延續了千百年，要說千手的力量可以治療宇智波的血繼病，恐怕說出去都會被當成瘋子。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可以，除了千手水間，其余的人巴不得他們趕緊瞎才對。

        和這個小白毛說話果然是一種沖擊，這才多久，他已經好幾次覺得無話可說。

        泉奈搖頭笑道：“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水間指了指自己，“我還保留著前世的記憶呢啊！”所以要說不可能的話，最不可思議的就是她自己才對。

        她本身就是最不可能的存在，所以在她眼里，一切的不可能都可能變成可能。

        可也僅僅只是在她眼里。

        泉奈依然覺得好笑，若是她不說，誰能知道眼前的小傻子活了兩輩子？

        “你上輩子怕不是蠢死的吧？”

        水間不解的怔了怔，然后很認真的回答：“不是啊，我是被雷劈死的。”

        “被雷……？？？”

        “嗯，”水間抬手指指天，“就是被這個雷劈死的。”

        泉奈：“……”

        無法理解修士飛升雷劫的他此刻腦子里只剩下一句話：果然是蠢死的。

        天雷還能劈死人？難道上輩子的她弱到這種地步？還是老的掉牙跑不動了？

        “……泉奈奈，劍癡之名天下皆知，而且我死的時候沒比現在大多少。”水間死魚眼，“你怎么跟我大哥一樣……”

        “誰跟千手柱間那個蠢蘑菇一樣啊！”

        “別生氣啊，不像就不像嘛！”

        “你一口一個大哥的，上輩子沒家人嗎？！”

        “我是個孤兒，被師父撿回去的，”水間聳聳肩，嘆了口氣，帶了點怨念，“可是老頭子在我十歲那年就走了，就給我留下一只靈獸，如果按你們的標準來算，我的確沒有家人。”但是小黑一直都是我的家人，我并不孤單。

        ……好像一不小心戳到人家痛處了。

        縱然性格傲了點，泉奈終歸還是一個有著良好修養的大族子弟，眼見小白毛因為自己一句話有些難過，他也有些手足無措，幾番猶豫下，學著斑哥的樣子捋上了水間高束的馬尾。

        柔柔順順，像一匹上好的綢緞，嗯，還是很好摸的嘛！

        水間眨巴眨巴眼，一臉茫然的看著泉奈：泉奈奈你干嘛？

        泉奈移開視線：“你不難過了吧？”

        “……不難過。”如果你能放開我的頭發的話。

        手中的發絲就像握不住的沙一根根從指縫滑落，也許是剛剛清洗過，手指間還殘留著淡淡的清香。

        過近的距離，總會讓強者的身體自發戒備，可是在兩人之間微妙的信任與不明的默契卻讓他們更像是一對情竇初開的，背著家人準時赴約的小情侶。

        過分親密了吧，這種對家人才做的事情。泉奈退開了兩步，隱去心里些微的異樣，昏花的視線永動著南賀川的暗流，他正色道：“千手水間，問你個正事。”

        “當初襲擊你的時候，羽衣拓夫身上有一層黑泥，我本以為那是什么特別的術，但在羽衣一戰里他沒有再用過，直到后來他再度暗算我，我才發覺，那黑泥像有自己的意識……這個東西只有我們兩個見到過，在你那個時候……你還有印象嗎？”

        水間的面色隨著泉奈的話語越發的沉寂，腥臭腐朽的惡意縈繞在她眼前，那種雙重的精神折磨下……怎么可能會忘。

        當然，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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