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奈生澀的蠕動著自己的聲帶，卻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或者說，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

        “我？別擔心泉奈奈，”水間依然笑的開心，似乎根本沒有半分挖眼的痛苦，“我的話，沒有眼睛也影響不了什么的，但是泉奈奈的話，沒有眼睛，一定會很痛苦吧？”

        就是以后可能開啟神識的時間要加長，現在的自己恐怕會很吃力啊……剛好就當修行吧！

        沒關系，老頭子說了，什么失馬，肯定是福氣！

        老頭子客串解釋：那叫塞翁失馬，焉知禍福。小徒兒沒文化，各位海涵

        阿水亂入：誰把我十歲丟下的，我跟誰學文化啊！

        泉奈只覺得大腦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片混亂中只有水間笑容燦爛的面頰揮之不去，可是入目皆是血色，掌心滾燙的眼球散發的魅力不言而喻。

        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千手水間所掌握的力量總有一日也可為宇智波所用，拿回去……拿回去啊！作為宇智波的二首領，你該這么做的……又不是你搶奪的東西，是她拱手相讓……收下……收下啊！

        不！他沒想過要她的眼睛！泉奈乍然退了幾步，為什么……到底為什么要對他這么好！

        這雙眼球……只要他稍稍一用力，就能化為齏粉吧……

        清醒一點！宇智波泉奈！你在想什么！這可是……可是……她……

        “很晚了，泉奈奈你快回去吧！”水間抹了一把臉，毫無知覺自己白凈的小臉被抹的像只惡鬼，“我也得趕緊回去了，不然大哥肯定會擔心。”

        “等……等等！”

        “嗯？”水間疑惑的回過頭，神識清楚的映照出泉奈驚慌的模樣，“怎么了？”

        “你是不是喜歡我！”

        “對啊，”水間有點納悶，她乖乖的點了點頭，“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啊！”

        也很喜歡我大哥大嫂二哥真樹英智杏梨紀子阿姨，哦，再算上桃華姐和多江|哥！千手族地的大家她也很喜歡！

        嗯，喜歡泉奈奈可能要多一點，他身上的氣息從第一次見面就讓她感覺親近不已。

        性格也好像傲嬌的小黑哦！

        有辣——么可愛！

        長的也超級好看！

        哪哪都很好！

        很招人喜歡嘛！

        如果他愿意的話，應該沒有人會不喜歡他，水間這么認為。

        泉奈的臉紅的像個熟透的蘋果，靠著自己頭腦發熱才鼓起勇氣問出來的話，這個小白毛為什么可以這么直白啊！她都不知道什么叫害羞嗎？

        “難道你不知道嗎？”

        “……”你又沒說我怎么知道啊！

        “那你現在知道啦！”水間很高興的露出她的小牙床，她又重復了一遍，“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啊，泉奈奈！”

        其實她現在這幅滿臉血還耷拉眼皮的尊榮實在讓人不敢茍同，但或許是夜色太黑，又或許是眼睛還沒得到足夠的緩解，泉奈竟一點也不覺得她的模樣可怖，明明，其實，好像，也挺可愛的一個女孩子。

        她實力強大，她永遠不染陰霾。

        所以，也很值得被喜歡吧，畢竟她如此真誠。

        “快回去吧，天氣冷，剛剛摸你手都是涼的！”水間催促了一句，向泉奈擺了擺手，轉而腳尖一點往族地趕。

        呃……不是故意留下泉奈奈一個人，是她現在眼眶好疼啊嚶嚶嚶，趕緊找大哥止疼啊qaq。

        挖眼一時爽，挖后悔斷腸

        不過給泉奈奈的話她也就不后悔了。

        抱歉泉奈奈，不過你還是趕緊回去的好。水間倒吸著涼氣，加快了腳步。

        被留在原地的泉奈還沒緩過神，手里血淋淋的眼球依舊保持著原有的溫度，在他微涼的掌心里一遍遍翻滾著千手水間的決絕，笑容，與他每一次加速的心跳。

        千手……水間。

        泉奈闔了闔眼眸——她都能這樣付出，能這樣直白的打動他，那么身為弟弟的他……

        灰云重重，寒冷的空氣讓呼吸帶上了刺痛，兩條背道而馳的小路，一條血跡斑斑，一條布滿了少年深深淺淺的腳印，雪花星星飄落，再次蓬松的掩蓋了所有的痕跡。

        宇智波斑坐在正廳里，一燈如豆，昏昏暗暗的將墻上的人影拉長，斑絲毫不在意，燈光再亮他眼前依舊一片昏花。

        悉悉索索的落雪打破了冬夜的寂靜，斑微微睜眼，積雪嘎吱作響，熟悉的步調讓斑眼角含了一抹暖色。

        “泉奈，歡迎回來……”淡淡的血腥氣讓斑語氣一頓，他急切的起身，“你受傷了？！”

        泉奈眼神有些黯淡，左手虛握，殷赤的血跡染紅了指縫。

        “泉奈，你的手？”

        “我沒事，斑哥。”泉奈垂了垂眼瞼，聲音里盡是落寞。

        沒見到嗎？千手水間還沒出關嗎？還是沒出門？千手柱間那個家伙不是說他妹悶久了一定會出去散心的嗎？

        “泉奈，沒見到也沒……”

        “我見到她了。”

        “……關系，什么？”斑皺了皺眉，那泉奈這是……

        昏黃的燭火跳動著，半明半暗的照亮了泉奈的半邊臉，他緩緩抬起左手，四指打開，雄渾的力量波動立刻引起了斑的注意力。

        他下意識的一瞇眼，什么東西？全是血腥氣……似乎還有溫度？隱隱的似乎還蘊著一層暖光。

        泉……泉奈！

        泉奈左手四指顫動著，一點點抬高了手掌，直至斑的眼前：“斑哥……看清了嗎？”

        這是……眼球？！

        能讓泉奈如此失態的，難道是……斑略微屏住了呼吸。

        可是為什么？沒理由！泉奈他到底……不對，指尖很干凈，不是泉奈做的！

        “這是她的眼睛……”泉奈從喉間擠出沙啞的嗓音，“是她，親手，挖下，送給我……”

        “……她，為什么要？”

        “因為她的力量可以緩解我的眼神經退化，她的眼睛……可以完全適應我的眼神經。”甚至其中的靈力可以滋養他的身體。

        “所以……她就親手……”

        泉奈隱忍的閉上眼睛，斑看著泉奈血淋淋的掌心，靜默下來，一時間，兩人耳畔只有落雪的輕聲。

        “她……那么喜歡劍道，她說過，她想成為天下第一……可是她沒了眼睛！”一個戰國時代，失去眼睛、失去戰力的女人……她的下場會……“我知道，她只是看起來沒心沒肺，其實心中自有傲骨，可就算這樣……”

        “就算這樣她依然毫不猶豫的把眼睛給了我！”泉奈苦澀的搖著頭，“斑哥……我沒想要的，我真的沒想到她會這么做……”

        斑眼底多出一分心疼，他輕輕撫住自家弟弟的肩膀：“泉奈，你……”

        “我喜歡她。”

        斑瞳孔一震。

        泉奈抬起頭，眼底一層霧氣：“斑哥，我喜歡她。”

        可作為一個男人，他卻害的自己喜歡的姑娘挖下了眼睛，自毀前程。

        就算是敵對的家族，也應該在戰場上堂堂正正的對決，這種卑鄙下流的手段……他到底算什么！

        “泉奈……”斑安撫的手慢慢攏緊。

        泉奈深深吸了一口氣：“斑哥，換上我的眼睛吧。”

        斑一口回絕：“不行！”又突然反應過來，“等等，你是怎么知道……”

        “石碑我看過！”泉奈打斷了斑的話，“斑哥，再這樣下去我們兩個都會瞎！我可以用父親留下的眼睛，你換上我的，只有永恒萬花筒才能抵擋住千手柱間的木遁！我擋不住他的！”

        “泉奈！你比永恒萬花筒更加重要！”

        “我知道！斑哥……我都知道……”泉奈哽咽了一下，“所以斑哥，你應該也知道，你對我而言，同樣重于一切。”讓驕傲的你失去光明，這恐怕比殺了你更難受，他沒能攔住千手水間，所以才更要攔住宇智波斑！

        “水間可以為了我放棄雙目，斑哥……我同樣也愛著你啊……作為弟弟，作為族人，斑哥……你能理解的對不對？”

        他不想瞎，他更不想斑瞎。

        “況且，我不會失明，父親的眼睛我能用，我一樣可以擋住千手扉間！無論是萬花筒還是永恒萬花筒，只有斑哥你才能用到極致！”

        “答應我吧，斑哥！”泉奈抬手捂住臉，淚水順著指縫滑落，他哭的祈求又懊惱，“我已經眼睜睜看著她親手挖下了自己的眼睛，我不能再看著斑哥……不能再看著你失明了……”

        “只是作為你的兄弟，斑哥……求你了……我真的會受不了……”

        有多久沒看到泉奈哭了？

        是從父親去世后嗎？

        不，不是，就連父親去世，他也沒有這么失態過……是在三弟四弟去世之后吧……泉奈就只剩下了自己這一個哥哥。

        那個時候的泉奈做了什么？哦，對，他鉆進了自己的被窩，一邊揉著哭紅的眼睛一邊堅定的說要保護他。

        那一晚后，泉奈就長大了。

        他成為了一個合格的忍者。

        而今天卻……

        斑默默靠近了一些，借著模糊的視線輕輕擦拭了泉奈眼角滲出的淚水，感受著那雙眼球里蘊含的力量，斑輕輕將泉奈攬進自己懷里——就像小時候一樣。

        那一晚，自己做了什么？

        哦，想起來了，也是這樣抱著泉奈，輕輕的拍著背哄他，一邊輕輕對他說：泉奈，你一定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要活到婚娶的年齡，要找到一個自己心愛的姑娘，不管她是忍者還是平民，然后身為哥哥的他一定去幫他提親，你們要幸福的在一起，要有自己的孩子，就像父親母親一樣……他會努力的幫他去爭取那個未來。

        泉奈活下來了，泉奈活到了婚娶的年紀，泉奈有了自己喜歡的女孩。

        泉奈……唯一一次祈求自己。

        不過分的吧，他是弟弟，唯一的弟弟，該自我一點，也該天真一點，平時處理族務，他已經很累了，自己不該再將更多的擔子交給他……只要他能好好活下去，就已經很好，不是嗎？

        泉奈當初回答了什么？

        是這句……好，都聽斑哥的。

        所以今天他的回答呢？

        斑慢慢收緊了手臂，泉奈微炸的鬢發癢癢的拂在他的臉頰，映襯著門外的漫天雪花，他輕輕應了一句。

        “好，都聽泉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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