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因為劉家村的春聯寓意有意思，通俗易懂竟是成為周圍村落們羨慕的對象。

　　這事情還是劉家村這些年來的頭一遭，村正劉富貴在年前第四天的時候還曾經親自到劉楚家中坐了一會，免不了好聲好氣，客客氣氣的說了一會話。

　　劉楚除了為家中賺了一些年貨之外，還利用這次的機會好好練了練字，把原身的筆意和自己體會，加上后世接觸的那些東西融合在一起，書寫越來越流暢。

　　大家都不懂讀書人的事情也說不上來什么好，可看著就是舒服，字里行間似乎充斥著一種特別的精神。

　　“這還只是童生，若是明年秋闈能夠考中秀才就算是有了真正的功名，從此之后身份大不相同，若是太平年間，秀才就已經能夠讓自己和家人過上還算悠閑的日子……若是考中舉人就已經能夠出仕當官，進入統治階層了……至于進士更不用說了……怪不得古人云：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劉楚練好字帖之后寫下最后一個字，不由滿意的贊嘆一聲。

　　過年過年，在這個時候依然稱作是年關，尤其是最近兩年不太平，劉家村依山靠水情況還算尚可，可依然有許多人平日里不舍得吃喝，過年才能吃的上兩塊肉改善伙食。

　　因而大人們對于過年沒有太多歡喜，畢竟要花費許多錢，而小孩們卻是最為開心的時候。

　　就在年前第三天一大早的時候，母親劉氏在劉楚外出跑步歸來之后說了一件事情：“楚兒，馬上就要過年了，你要不要去看望一下你的先生？”

　　聽到劉氏這話，劉楚才反應過來，記憶之中這具身體的的卻有位老先生，年歲不小，平日佝僂著身子，考了大半輩子科舉中得童生之后再無所獲。

　　眼看家中妻兒幼子嗷嗷待哺，老先生終于在第十次沒有考中秀才之后放棄了，一無所長的他轉而當起了教書先生。

　　而那個時候老先生已經四十余歲的年紀，在這個人均壽命不到五十的年歲里，幾乎消耗了整個一生的時間。

　　只是因為老先生年歲大了，而且是童生出身，并不受鄉人重視。

　　“娘，是該去看看先生。”

　　于是接下來母親挑選了一些禮物讓劉楚帶著前往看望老先生周儒。

　　周家村和劉家村大小差不多，不過距離劉家村不算太近，將近一個時辰才走到周家村。

　　往年的時候家中年景不好，劉楚過年不好意思過來，今年不同，家中狀況明顯好了許多，而且因為劉楚已經和之前不同，自沒有什么好顧慮的。

　　到了周老先生家的時候對方正在院子里曬著難得的太陽，地面冰雪還未曾完全融化，道路反而好走一些。

　　“咦？劉楚來了？”老先生看到劉楚，頓時笑著招呼一聲。

　　記憶之中的周老先生越發的蒼老，按照記憶，過了年就應該是五十有二了……

　　“先生最近可好？”劉楚笑著走進破舊的院子，里面有人聽到動靜走出一隊憨厚的男子和一個婦人出來。

　　正是老先生的兒子和兒媳婦。

　　“這是我的一個學生劉楚，今年早些時候考中了童生。”周老先生有些驕傲的介紹著劉楚。

　　劉楚笑著，覺得周老先生倒是挺有意思，雙方本來就認識，哪里還用介紹……

　　“周老哥，我這次是來看看老先生的。”劉楚對著周家男子開口說道。

　　“好好好。”對方露出一個憨厚的笑意，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直到劉楚遞給對方自己帶來的禮物，對方才不好意思的接過。

　　中午劉楚陪著老爺子喝了兩倍濁酒，下午又和周老先生閑聊一會，臨走的時候周老爺子卻忽然開口說了一句：“劉楚，你過年就是十六歲了，該有自己的‘字’了……”

　　“還請老先生賜‘字’。”劉楚聞言才想起來，這個時候的男丁十六歲就是成年，普通人倒也不在乎，只是形式上行一個冠禮就可以了。

　　不過讀書人倒是有頗多講究，不僅僅是要行冠禮，還要有自己的字，從此之后自己本名除了長輩就不能被外人稱呼，否則就是忌諱，外人則是稱呼自己的‘字’。

　　“多謝老先生提醒，此事倒是之前疏忽，還未曾想過。”

　　“唔……我倒是有一個想法，讀書人未來道路漫長，終其一生都有學不完的學問，不如叫道遠如何？”

　　“道遠？”劉楚心中一動，頓時想起《論語》上面的一句話：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遠。

　　又看了看眼神眼中逐漸暗淡的眼神，不由心中嘆息一聲，老先生其實身上學問是有的，只是時運不濟，命運捉弄人，最后不得不屈服于現實，這或許就是對方寄托在自己身上的期望吧？

　　“多謝先生賜字，學生今后就叫道遠了。”劉楚鄭重的向老先生行了一個大禮。

　　“快快起來，好，好啊！”老先生連聲說好，眼神之中隱隱有水光閃過……

　　等劉楚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想起那位周老先生，劉楚心中總有些憋悶，若是不能有所改變，或許將來周老先生就是自己的未來吧……

　　接著劉楚把老先生賜字的事情告訴了母親，母親自然歡喜，口中感謝著老先生。

　　接下來的時間劉楚的生活再次平靜下來，感受著過年熱鬧的同時，并沒有拉下讀書和練字，讓劉氏看在眼中就格外的欣慰。

　　而與此同時，劉楚這段時間的鍛煉效果越來越明顯，體內沒有吸收的藥力不斷的轉化，身上氣質也變得不同，充滿了朝氣。

　　村中人看到引以為奇，甚至多有媒婆上門說親，不過都被劉氏以兒子需要專心讀書為由拒絕了。

　　且不說得中舉人，只要能夠考中秀才，對于劉氏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而就在年前的最后一天，整個劉家村的男女老少全部出動，前往山神廟祭拜，儀式雖然簡陋卻一絲不茍，香火裊裊的在廟中升起。

　　這是劉楚依然未察覺到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似乎就是一個泥雕木胎的神像，一個精神上的寄托。

　　本來劉氏想要兒子代表自己這一家前去上香，不過想起以往兒子說圣人云：敬鬼神而遠之。之前未曾上過香，只得作罷，親自上香禱告一番。

　　到了下午的時候祭祀結束，村子結伴歸家，不過劉楚并不知道身后那神仙的眼睛微微眨了眨，猙獰的雙目似乎落在了他的后背上……

　　“好純粹的血肉精氣……”一道若有若無的帶著貪婪的呢喃聲在寺廟之中響起，然后消失在虛無之中。

　　一切仿佛和之前并無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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