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他來這里大半年了，和我們說過的話就只有那一句吧——是，大人，知道了。看來，他是完全絕望了呀。”

“能不絕望嗎？他現在是生不如死啊，一個皇子被貶到北疆放羊，前途算是徹底完蛋了，尤其這四殿下鳳千越連權勢顯赫的母妃和外祖也沒有。來到這里，就等于是看到了死亡。”

“哎，這樣還不如死了算了，這樣活著有什么意思？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堅持下來的。”

“哎，看來，做皇子也沒什么好的，榮華富貴有，饑寒交迫有，早不保夕有，這樣混日等死也有。”

兩個人一邊感慨地說著，一邊騎著馬離開了。

那矮欄下的人，慢慢地有了動作。

鳳千越松開了環抱的雙手，手扶著欄轉過身去，低頭一看——

他用腳踢開剛剛坐著的地方的一層薄土，底下出現了許多顆尖利的石頭，他張開雙手，手掌全部是一層厚厚的繭——

這是尖利的石頭，是他日日夜夜磨出來的，手在被磨出了很多血之后，終于都變成了繭。

這時候，他的肚子里發出一陣咕嚕咕嚕的餓肚子的聲音。

他將其中一塊石頭拿起來，放在手里，陰冷無情的目光微微瞇起，往草原上看過去——

他這么看了很久很久，終于見到枯草叢中有一道白影一閃而過，他手中的石頭立即飛了出去。

那白影硬生生倒在了地上。

他托著一條半廢的腿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彎腰，將地上死掉的兔子撿起來，他那看不清肉色的臉上似乎終于露出了一點表情——

他剛剛扔出去的石頭，精準地刺穿了這兔子的身體正中。

兔子的鮮血一滴一滴地落下來還帶著溫度。

鳳千越眼底閃過一抹嗜血的冷意，他將兔子舉高一些，仰起頭來，用嘴巴接住了這些兔血。

他的喉結跟著喝血的動作上下蠕動著，眼底恐怖的笑意慢慢放大。

當整只兔子的血被他飲完的時候，他用力一把將兔子摔在了地上，頓時，那兔子的被摔的腦漿迸裂，十分可怕。

他托著那支沉重的腳，一步一步地往前面走去，他的背影在慢慢變小，影子在冬日的斜陽下越來越長。

連似月曾經說過，鳳千越最擅長的就是忍耐，等候！為了獲取成功，他可以擁有著任何常人難以想象的忍受力。

這茫茫的草原，除了腥臭的牛羊，長久見不到一個人影，他每日和這些牛羊擠在一起——

迎接晨曦，送走落日。

一日又一日，冗長，枯燥。、

他長久地聽著牛羊的聲音，從來不說話，到如今，他幾乎能根據羊的腳步聲，判斷出不同的羊。

漫漫長夜，凄冷，寂寞，陰森，恐怖——他和牛羊依偎在一起，看那漫天的繁星，來辨認京都的方向。

在這里久了，腦海中偶爾會一片空白，忘記自己身在何處，忘記自己想要回到哪里去。

所以，他要每晚看那星星，不要忘記了京都的方向，因為那里——有他最恨的人！

他有時候也用另外的方式記住。

此刻，他到了一處最好眺望夜空星辰的地方，撩起身上的毛氈衣，露出被刻的滿目瘡痍的胸膛！

這上面刻著的，全是一個名字——連似月！

是的，連似月！

他最想見的人，他最恨的人！

他的心臟顫抖著，手顫抖著，想起這三個字的時候，他身體里的血液就像被火焰燒熱了一樣——滾燙滾燙，燒的他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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