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蜃市(三)
甘棠是被一陣酸味熏醒的,一睜眼就看到身旁的地上躺著閉著眼處于昏迷狀態(tài)的彭斯。
她動了動身子,發(fā)現(xiàn)自己倒沒有像彭斯一樣被五花大綁著,心中只覺奇怪。
不過她來不及想清楚其中的原由,就隱約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她驚覺屋子里還有別人,當下不敢有大動作,只偷偷挪動著腦袋,察看屋內(nèi)的情況。
屋子大約三十平方左右,沒有多余的房間,也只有前頭一門,后頭一窗,極為簡單的構(gòu)造。
她繼續(xù)抬頭,視線被不遠處的桌子擋住了,只能堪堪看到桌子后露出的一對男女,似乎是兩個beta,正如癡如醉的交纏在一起。
而離他們不遠的沙發(fā)上坐著一個帶面具的男人,一手搖著紅酒杯在玩味地看著他們玩樂,一手垂下來,把玩著手中的東西。
甘棠瞇了瞇眼睛仔細瞧了瞧,這才看清面具男手里摩挲的是什么——歐以屾送給她的那塊兵牌。
甘棠不會知道,誠如歐以屾說的,把死里逃生的運氣給了她,她如今能這般全須全尾的待在這里,全是這塊兵牌的功勞。
霍釗對明星向來是一概不知,別說甘棠這個級別的,就是巨星彭斯,他也是在歐影翳提起后才知道有這么號人。
最初他是打算來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甘棠滅口,但他轉(zhuǎn)念一想,彭斯是唱歌的,甘棠也是唱歌的,可能也沒多大區(qū)別,他一個也是綁,兩個也是帶,索性都給老大送去。
人送到后,歐影翳見著兩張都有點面熟的臉,左右瞧了瞧,問霍釗:“怎么,還買一送一?哪個是彭斯?”
霍釗指了指嘴上貼著膠帶的人,歐影翳點了點頭,指著甘棠問道:“那這又是什么東西?”
“贈品。”霍釗想了想,解釋道:“綁人的時候被她瞧見了,我看這也是個唱歌的,沒準老大你也要。”
歐影翳用腳抬起了甘棠的臉,雖然眼熟,但這清湯寡水的長相,還真不是他喜歡的,他反手就在霍釗后腦勺來了一下,罵道:“我像是什么來者不拒的人嗎?什么阿貓阿狗都往我這里送。”
“那?”霍釗想了想,提議道:“我看她好像也有點名氣,不如加進拍品名錄里?”
歐影翳沒有異議的擺擺手,讓霍釗自行去處理。
霍釗剛把人拎起來,歐影翳眼尖的看到了什么,忙叫住了他。
“等等。”
歐影翳伸手扯開了甘棠的衣領(lǐng),精準地把她脖子上掛著的吊墜拿住,果然他沒看錯。
隨即又捏著甘棠的下巴,左右看了看,他才恍然大悟道:“我就說怎么看著眼熟。”
霍釗問他:“老大,認識啊?”
“你可真是能給我找事情。”歐影翳將甘棠的臉往霍釗眼前帶了帶,說道:“看清楚也給我記清楚了,這個是歐以屾最近養(yǎng)的小寵物。”
霍釗聞言大驚,他家老大和歐以屾的淵源他是知道的,這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了。
“那我這就送她回去?”霍釗意識到自己闖禍了,忙補救道:“才來沒半個小時,我現(xiàn)在送回去,神不知鬼不覺。”
歐影翳凝著甘棠的臉,突然想起些有趣的點子,笑道:“不用了,人留在我這里就行了。”
霍釗瞅著他意味深長的笑容,心中隱隱生出了一絲涼意,他有種預(yù)感,老大最近大概是快活日子過得太舒坦了,開始給自己找不痛快了。
“老大。”霍釗期期艾艾道:“要不還是讓我送回去吧?”
歐影翳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霍釗便不敢再說什么了。
歐影翳對待甘棠始終沒有高看一眼,和彭斯一樣,像個物件被扔在地上,只是注意力倒是分了一些去。
甘棠醒來的那一刻,歐影翳就已經(jīng)知道了,默不作聲地看她能做出什么蠢事情來。
可是甘棠著實沒給他帶來什么趣味,醒來后看清了周遭情況,腦袋里除了一片空白,也想不出任何辦法。
甘棠只知道,在一個陌生地方遇到未知的危險時,不動是坐以待斃,但亂動卻是加速死亡,冷靜下來再謀而后動,才或許有活命的機會。
“醒啦。”歐影翳覺得無趣,索性先開了口。
甘棠循聲看去,就見原本還在欣賞活春宮的人,已經(jīng)朝她這邊轉(zhuǎn)頭。
甘棠只好坐了起來,光明正大的開始環(huán)視著屋內(nèi)的情況,小心地問道:“這里是哪里?你們綁我過來想要做什么?”
“小蠢貨,你別高估了自己。”歐影翳站起身走到她跟前,蹲下身,說道:“值錢的是彭斯,你就是順手拿回來的小擺件。”
甘棠語噎,面具男的話太過直接,她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進行接下去的對話。
她強作鎮(zhèn)定地仔細看著他,心中暗自琢磨,自己是被殃及的池魚,所以本質(zhì)上他們之間是沒有利害關(guān)系的,既然如此,她或許可以和他談?wù)劇?br /> 甘棠雙手緊緊握拳,才修剪過的指甲硬生生的扎進肉里,身體上的痛苦反倒給她帶來了精神上的鎮(zhèn)定,她強行壓下聲音里的顫抖,用很小的氣音同歐影翳說話,不讓聲音里帶上恐懼的音色。
“請問,要怎么樣你才能放過我?”甘棠不卑不亢的誠懇發(fā)問。
歐影翳用指尖從甘棠的臉上一路滑下,到下巴,到脖子,再將她的衣領(lǐng)撩開,直到將里面的內(nèi)衣暴露出來。
他用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淡淡道:“把衣服脫了。”
甘棠拒絕道:“我不要。”
歐影翳抬手握住她的脖子,又說道:“那就把你最寶貴的嗓子留下來。”
甘棠皺了皺眉,依舊拒絕道:“我不要。”
歐影翳神色一暗,慢慢收緊握著她脖子的手。
甘棠感到了輕微的窒息感,雙手掙扎著去扒歐影翳的手,艱難道:“我對你也沒有什么用處,你可以拿我和我家里人換錢,比讓我脫衣服和我的嗓子有價值的多。”
歐影翳低低笑了兩聲,松開了手,似乎是被甘棠說動了一般。
甘棠才喘了兩口氣,歐影翳卻突然揪住她的頭發(fā),把人拖拽到房間里唯一的落地窗前。
他的動作快得一氣呵成,甘棠甚至來不及尖叫,整個人就被按在了玻璃上。
她被迫看向窗外,左右兩側(cè)是膠囊艙壘起來的墻,而她所在的地方也是墻中的一個膠囊艙內(nèi)。
在地面上搭起來一塊臺子,此刻上面站著一個戴著面具穿著禮服的男人,站在桌前,手里拿著一支小錘子。
隨著男人嘴巴一張一合間,追光燈在他身后的洞口亮起,三個同樣戴著面具的禮儀拉著推車出來了,推車上立著一個被布包裹著的約莫兩米高直徑一米的圓柱形大物件,由前三后三六名禮儀推到了正中間。
歐影翳適時的將膠囊艙內(nèi)的語音系統(tǒng)打開來,臺子上男主持的聲音便開始在艙內(nèi)響起。
“各位女士們先生們,接下來為各位展出的是今日的第六件拍賣品。”
男主持沖禮儀點了點頭,隨著禮儀把布揭下的同時,男主持高聲道:“天狐星警署總長的小兒子,米開朗基羅,年十九,第二性別為omega的處子。”
只見那布下蓋著的是一個巨型的鳥籠,里面坐著一個金發(fā)碧眼的男孩,身上只用一塊布遮蔽著,他臉上全是驚恐,漂亮的綠眼睛里浸滿了淚水,他緊緊抓著那塊白色的布擋在自己的身前,害怕地看著立在他面前的三堵膠囊艙壘起來的高墻。
男主持戴上了白手套,像把玩一件藏品一般,穿過籠子握住男孩的下巴,說道:“各機位湊近些,讓各位先生女士好好看一看,這雙綠眼睛可是難得一見的漂亮。”
男孩趁機咬了男主持人的手,男主持似乎感覺不到痛一般,笑著繼續(xù)說道:“還特別有活力。”
男主持將手抽出,向上環(huán)視一圈,說道:“今日第六件拍品,起拍價1500萬。”
“1700萬,還有叫價的嗎?”
“1900萬,1900萬一次。”
“2100萬。”
......
甘棠無措地看著窗外的各個膠囊艙快速閃爍的燈,每亮一次,男主持人便報價一次,不一會兒已經(jīng)叫價到了6300萬。
這里在拍賣的是活生生的人,甚至拍賣的不止是普通人,而是地方行政官員的孩子。
歐影翳俯下身子,在甘棠的耳邊發(fā)出了魔鬼的低語,“你說,我一會兒把你送上去好不好,場面會不會比這個更火熱?歐以屾的女人會不會讓他們更興奮?”
甘棠嚇得轉(zhuǎn)過頭去,她看到歐影翳眼中自己的倒影,恐慌的像一只受驚的動物。
她用力咬了咬口腔內(nèi)壁上的軟肉,嘴里頓時一股血腥味,這讓她稍微冷靜了一些,那個倒影里的臉也不像剛剛那般驚慌。
世上的事說來也有趣,眼淚和痛苦只在愛人面前才是無往不利的武器,可在施暴者眼中卻成為了暴行的獎勵。
在犯罪者面前露出的任何膽怯神色,都可能成為鼓勵他繼續(xù)加害的動力。
甘棠知道自己所有恐慌,無助都是在取悅眼前這個男人,她越是怯懦,便越是刺激他的神經(jīng),讓他做出更恐怖的事情來。
甘棠問他:“你們這是違法的,不怕受到法律的制裁嗎?”
“法律?”歐影翳笑著甘棠的天真,傲慢道:“等你的法律抓到了我,再考慮讓它制裁我。”
歐影翳放開了她,指著窗外的膠囊艙墻,說道:“你知道那些膠囊艙里頭坐著的都是什么人嗎?”
甘棠搖了搖頭。
“是這個帝國里最頂尖的軍官、政客和商人。”歐影翳咯咯咯的笑了起來,“他們在一起共同制定了法律,你覺得他們會讓一手創(chuàng)造的東西反咬他們嗎?”
甘棠不可置信地再一次看向窗外,那些膠囊艙突然像是具象出了一張張猙獰的臉,看著臺上的可憐人發(fā)出殘忍的獰笑。
歐影翳欣賞著甘棠滿是無助的臉,笑瞇瞇道:“怎么,不相信嗎?”
甘棠仔細想了想,失望地搖了搖頭。當權(quán)力和金錢到達無法束縛的時候,似乎沒有什么是做不出的,只是...她問道:“難道不覺得是低級趣味嗎?”
“確實,像畜牲一樣的低級。”歐影翳點頭贊同著,隨即又道:“正是因為低級無恥下流無德,這樣才行。”
在場的名流真的都喜歡這些嗎?
歐影翳可以很肯定的回答這個問題,真正的變態(tài)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絕大多數(shù)的人只是被迫屈從在這個游戲規(guī)則里,久而久之才成了真正的禽獸。
當他們做著越是離經(jīng)叛道人神共憤之事時,他們被綁在一起共謀的鎖鏈便越牢靠。
他把這些人邀請過來,根據(jù)這些人的需求為他們撮合合作,這些人不能僅僅只被利益捆綁在一起,因為那是最不牢靠的關(guān)系,能為利益相聚的人,也往往最容易為了更大的利益成為叛徒。
他們還需要擁有一個共同的、骯臟的秘密,這個秘密會讓彼此更坦誠,一起弄臟手的人們都覺得自己掌握了能把對方推下深淵的把柄,最后這群螞蚱便以這種奇妙的方式牢牢的綁在了一根繩上。
甘棠隱約明白了歐影翳的意思,心中不禁感到悲哀。
或許能坐上高位,本身就是在人性名利中廝殺出來的佼佼者。斗獸場里的野獸即使是贏了,也仍舊是斗獸的宿命,在這套共同做臟事的體系下,脫穎而出者大抵是脫不去這滿身的烙印。
甘棠忽然轉(zhuǎn)頭看向歐影翳,歐影翳似有所感,也看向她,兩人靜靜地對望著。
良久,歐影翳笑了。
他說:“你是不是想知道,你的相好在不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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