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甘棠上午離開沒多久,秘密花園便來了客人。
這位敲開大門風(fēng)塵仆仆的客人不是別人,正是甘棠和甘羅的父親——甘威。
甘威作為地區(qū)級的上將,每三年需要來首都的軍部總部述職一次,具體時間由總部安排,一般提前一周會通過軍部系統(tǒng)通知,不論原因沒有例外,必須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到達(dá),這種不近人情的規(guī)矩,一定程度上也是對地方軍官的服從性測試。
他今晨剛到的首都,才在總部報個到,還沒來得及去安排下榻的酒店休整,便直奔秘密花園。
歐以屾沒想到甘棠的父親是個急性子,還沒通知阿舍做好接待的準(zhǔn)備,人就已經(jīng)到了。
阿舍把人領(lǐng)進(jìn)來的時候,歐以屾剛好換了身元帥規(guī)制的襯衫,領(lǐng)口和袖口繡了帝國的紋章,因為沒有穿一整套的制服,看起來公事公辦之余還留了一份可通私交的人情在。
“甘上將來啦。”歐以屾從樓上下來,指了指沙發(fā),“坐。”
甘威先是同歐以屾行了一個軍禮,等著歐以屾坐定后,他才坐到了椅子上,目光則有意無意地四下打量。
他搜尋了一圈也沒有看到甘棠的身影,心想這個丫頭一大早的也不知道上哪里胡鬧去了。
從甘棠到首都來已經(jīng)快兩年了,當(dāng)初來的時候也沒提前知會他,演唱會行程過半突然就和他說在首都談戀愛了,還沒等他這個作父親的反應(yīng)過來,她一股腦把戶籍都牽到了首都,能有這大本事的人,甘威就算不問也知道女兒談戀愛的對象出身不一般。當(dāng)?shù)弥畠旱膽賽蹖ο笫菤W以屾的時候,甘威差點沒氣暈過去。
甘威承認(rèn)自己當(dāng)初選韓洵當(dāng)女婿,確實像被下了降頭般做了不少匪夷所思的蠢事,但平心而論,他并非是在選人上失了水準(zhǔn),而是在甘家小輩和甘羅還沒有完全成長起來之前,過早的把手里的資源都給了韓洵,致使韓洵羽翼豐滿脫離了掌控。
作為父親,他為女兒選擇的丈夫必然是經(jīng)過精挑細(xì)選的,家族沒落的青年才俊,控制得當(dāng)能讓家族如虎添翼,更重要的是能讓喪失omega優(yōu)勢的女兒在婚姻里不受委屈。可如今,甘棠偏偏攀上了大貴族中最拔尖的一個,他如何能給她保駕護(hù)航。
一直以來甘威都想勸說甘棠結(jié)束這段懸殊的感情,偏偏因為種種,甘棠這兩年都沒能回到M3,他的拳拳肺腑勸誡便也不曾說出口。孤家寡人獨守老宅子的時候,他甚至后悔當(dāng)初阻撓了區(qū)家的交好,到底區(qū)家小姐年紀(jì)小,心思尚且質(zhì)樸,總該是多一些年輕人不諳世事的沖動和熱情,真心也自然比老江湖們多幾分真。
反觀歐以屾,早早就坐上歐家第一把交椅的人,年紀(jì)輕輕已經(jīng)有如此成就,何其可怕,上一個有這般斐然成績的還是馬懷森。他能在宦海浮沉多年,那心早就黑透了,甘棠在他跟前就是個蠢笨的孩童,指不定被他如何耍弄,一想到這些,甘威想要來首都見甘棠的心便越發(fā)迫切。
甘威這才到首都,把必須走到流程走完,這便火急火燎地來尋她,沒想到卻撲了個空。
“沒想到你早上就過來了,小乖今天有工作,一會兒就回來。”歐以屾見甘威在尋甘棠的身影,便用了較為親密的稱呼同他解釋,旋即和他隨意攀談起來,“這一回過來路上還順利嗎?甘上將有三年沒到來首都了,可還習(xí)慣?”
甘威如實回道:“路上很順利。有些不習(xí)慣,三年沒來了,很多地方都變了大模樣,路也認(rèn)不清了。”
“這倒是,首都半年一個樣,有時候我?guī)讉月不路過的地方,再去的時候就是兩幅樣子了。”歐以屾笑著說道,“但首都也不是都變了,北城區(qū)這些年來就沒怎么變化,最多是新添了幾棟樓罷了,想必甘上將到時候過去,應(yīng)該是不會迷路的。”
甘威心中一凜,不確定歐以屾所指為何,只見招拆招道:“那挺好。”
歐以屾不在意地笑了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細(xì)細(xì)地品了品茶湯在舌尖上的百味留香。
半晌后,他才突然開口:“阿木塔,是叫阿木塔吧。”
甘威聽到這個名字,如臨大敵,脊背不由挺直,以靜待動地看著歐以屾。
歐以屾又喝了一口茶,自顧自道:“對,是阿木塔,迅龍艦二師師長。”
歐以屾微微一笑,“甘上將確實是個好父親,阿木塔是個很難的的人才,品性也好,最初你能在他還在M3當(dāng)小兵長的時候捉婿捉到他,可見眼光相當(dāng)毒辣。”
甘威回道:“可惜小棠和他沒這個緣分,阿木塔有心儀的omega了,兩人的孩子如今都十歲了。”
“是挺可惜的。”歐以屾淡淡道:“前段日子我翻了迅龍艦的檔案冊,這才知道還有這么號少年英雄,只是可惜,英才薄命。”
甘威重重嘆了口氣,說道:“是啊,太可惜了。”
歐以屾轉(zhuǎn)而又笑道:“我雖沒接觸過他,但見他昔日戰(zhàn)友至今仍熱忱幫扶其遺孀孩子,便是甘上將你遠(yuǎn)在M3也仍舊記掛舊部的家眷,不僅承擔(dān)了阿木塔妻兒大事小情的一應(yīng)花銷,便是這三年一次的述職,也要親自去探望。”
歐以屾眸光沉沉,感嘆一句:“想來他定是個品性極佳之人。”
話已經(jīng)說到這里,甘威已然明白歐以屾的意思,不禁冷汗直流,后背涼颼颼的。
歐以屾又道:“就是有點可惜,平日里無病無痛好好的一人,突然就心臟驟停猝死了,人生真是無常。”
甘威強(qiáng)作鎮(zhèn)定問道:“不知道元帥您為何突然想起這人?”
“沒什么。”歐以屾漫不經(jīng)心道:“我剛剛說了,翻舊檔案的時候碰巧翻到的,多留意地看了幾眼,然后發(fā)現(xiàn)了點有趣的事。”
甘威裝傻充愣道:“屬下愚鈍,不得元帥之趣。”
歐以屾仍舊用著不輕不重的語氣。緩緩說道:“我只是好奇,阿木塔這么健康一個人,怎么回了趟M3的老家,就突然猝死了,而且偏偏就是拜訪甘上將的當(dāng)天,留宿在你府上發(fā)生了這樣的事。”
甘威面有慍色,厲聲道:“屬下不明白元帥的意思,我與阿木塔是情如父子的師生,即便他沒能成為我的女婿,我與他仍舊關(guān)系親厚,他能進(jìn)迅龍艦也是我寫的推薦信舉薦他的,他自來了首都后,我與他便甚少見面,一無新仇二無舊恨,我如何要害他。難不成就因為他是在我府上出的事,便能這般誣陷于我,把這莫須有的罪扣到我頭上?”
歐以屾沒有直面甘威的怒火,話鋒一轉(zhuǎn),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我也有一個孩子,我也是個父親,我能理解為了孩子,有時候作父母的需要狠點心為他們掃清障礙。我覺得,保護(hù)孩子而做的事都不能算錯事。”
甘威沉默地盯著歐以屾的雙眼看,見他眼里含笑,如春風(fēng)和煦,再細(xì)細(xì)品味他方才的話,心里漸漸平靜下來。
甘威說道:“請元帥提點一二。”
“也沒什么,我只是想說,有些往事,我能查得到,別人也能查得到。”歐以屾微微一笑,停頓片刻,轉(zhuǎn)而卻道:“我和小乖情投意合,阿羅也是可心的內(nèi)弟,你是她二人的父親,我亦將你當(dāng)作家中長輩尊敬,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伯父,我們合該是一家人。”
甘威暗自琢磨著歐以屾這個一家人的意思,心中立刻有了答案,這一年來甘羅往返于b1001和M3之間,主動連接其父族和母族之間的往來,協(xié)助兩族的后輩在各領(lǐng)域中冒頭,這些都是不小的動作,在各方小貴族勢力盤踞的M3上能這般如魚得水的順利,背后一定少不了來自高層的斡旋。
甘威知道歐以屾是讓他來表忠心的,當(dāng)下直言道:“元帥抬愛我甘家,甘威愿為您效犬馬之勞。”
說話間,甘威正要向歐以屾行禮,歐以屾先快他一步制止了他。
“伯父這是做什么,你是小乖的父親,我擔(dān)不了這個禮。”歐以屾笑道:“至于犬馬之勞,伯父也言重了。伯父是帝國的上將,奉帝國下達(dá)的指令駐守M3,你和你的族人只要好好守好M3,不讓覬覦它的狼子野心之人得逞,那便是無愧于帝國對你的厚望。”
甘威連連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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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滿懷心事回來的時候,歐以屾正和甘威品鑒一幅當(dāng)代畫家所作的印象派畫作,不管是歐以屾還是甘威,都是沒有一點藝術(shù)天分的人,甘棠都來不及在心里吐槽這兩個人藝術(shù)朽木品畫是多么滑稽的一幕,身體先比她更快反應(yīng)。
“爸爸。”甘棠甜甜地喊著甘威,一蹦三跳地跑到甘威跟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熊抱,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原主對父親的感情極深,每次見到甘父的時候,她的身心總是會不由自主地雀躍。
甘棠歡快的問道:“你什么時候來的?都沒有告訴我,我可想你了。”
甘威用粗糙地指頭捏了捏甘棠的鼻子,糗她:“少來了,兩年都沒回家的人,我要不來,都不知道你這心野到哪里去了,我看你呀,日子過得相當(dāng)滋潤,哪里還想得起我這個糟老頭子。”
甘棠傻呵呵地笑,說道:“爸爸,甘羅真的是你親生的兒子耶,他剛剛也說了差不多的話。”
甘威冷冷地哼了一聲。
甘棠抱著他的手臂,左右搖晃著,嘴里撒著嬌:“爸爸,糖糖的好爸爸,你別生氣嘛,我去年紀(jì)念周有想回家的,那個時候不是戒嚴(yán)嘛,今年我剛好有工作,你難道沒看到嗎?我在首都電視臺的紀(jì)念周晚會上有表演的,你肯定沒看,看了就不會這么說我了,哼,爸爸,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我已經(jīng)不是你最疼愛的甜心軟糖了。”
甘棠的嬌越撒越變成了惡人先告狀。
甘威又好氣又好笑,最后無奈地投降,“看了,都看了,你在晚會上唱了《祈愿歌》,是第8個節(jié)目。”
甘棠見好就收,甜蜜道:“我就知道,爸爸還是最愛我的。”
說罷,甘棠瞥見一旁的歐以屾正一邊收著畫卷一邊含笑著看她,忽然想起來,問道:“對了爸爸,你怎么來首都了?”
甘威回道:“來首都述職的。”
甘棠奇怪地看了看甘父又看了看歐以屾,心想述職述到這里來了?向誰述職?歐以屾嗎?不然父親怎么會招呼也沒打,直接就過來了,總不能是為了給她驚喜吧?
“那爸爸能在首都待多久?”甘棠沒往下深究,反正他們工作上的事和她的生活是兩條各走各的道兒,她是插不進(jìn)一點,便索性不管了,“我要帶你游遍首都,現(xiàn)在這里我特熟。”
甘棠現(xiàn)在有種在大都市闖出點名堂來,迫切地想帶著家鄉(xiāng)的老爹老媽出來見見世面,給他們花很多小錢錢的心態(tài),這大概就是以孝為主導(dǎo)的傳統(tǒng)教育下對于反哺的強(qiáng)烈需求吧。
“伯父會在首都待一周的時間。”歐以屾說道:“不過我可以特批一個條子,讓伯父多待上一周。”
“真的?”甘棠雙眼亮晶晶地眨著,說道:“那能讓爸爸再多待一周嗎?謝謝你。”
歐以屾捏了捏甘棠臉上的軟肉,笑道:“當(dāng)然可以,能讓你開心是我的榮幸。”
“對了,伯父留下來吃飯吧。”歐以屾轉(zhuǎn)頭對甘威說道:“您今天剛過來,我們都沒來得及給您準(zhǔn)備接風(fēng)宴,這頓飯務(wù)必留在我們這里吃。”
甘威沒有異議。
歐以屾又對甘棠遺憾道:“要是提前知道,你去阿羅那里的時候可以把他一道帶過來的。”
說起甘羅,甘棠又想起了剛剛在甘羅家的事,因見到父親而雀躍的心現(xiàn)在也沒那么歡快了。
甘棠牽強(qiáng)的微笑,說道:“是啊,有點可惜。”
歐以屾攬過甘棠的腰,柔聲問道:“怎么了?”
“沒,沒什么,可能是錄早間節(jié)目太早了,沒精神了。”甘棠扯謊道。
其實讓甘羅過來只是一通語音或一條簡訊的事,但不論是歐以屾還是甘棠,都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
甘威在一旁觀望,看了看甘棠,又看了看歐以屾,他的女兒在歐以屾面前就像一張白紙,他心底更是深深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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