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原定下周進組拍攝的計劃被提前了,甘棠第三天早上就收拾好東西準備去了。
“怎么還帶上行李了?”歐以屾看著她拎著個小行李箱下樓,不禁訝異地問道:“不是在首都大學拍攝嗎。”
甘棠聳了聳肩,無奈地回道:“是在大學拍,但場地使用的時間縮短了,原本一個月的進度壓縮到了半個月,導演讓我們趕工把外景拍完,內景改換到博物市的教堂學院。”
反正她最近沒什么通告,與其待在這里,早點進組也挺好。
“那我送你過去吧。”歐以屾說著要幫甘棠拎過行李箱。
甘棠雙手握著扶手一擺,把行李箱挪到一邊去,笑嘻嘻道:“不用啦,一會兒小珺會來接我,不麻煩你了。”
“你從來不是麻煩。”歐以屾想到區樂珺就不由回憶起她那雙虎視眈眈的眼睛,眸光微閃,最后卻說道:“算了,既然你不喜歡,那就算了。”
甘棠把頭偏到一邊,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吊頂上的水晶燈,做出在走神沒聽到歐以屾說話的樣子,片刻后,一個激靈,重新把頭正了回來,視線再一次落到歐以屾的身上,無事發生般地咧嘴笑。
歐以屾說不出一個字來,只能摸了摸甘棠的頭,最后才道了句:“好好玩。”
甘棠開心地點了點頭,轉頭就帶著行李箱出了大門。
區樂珺已經在門外等著了,甘棠一出來就問她:“等了很久了嗎?”
在大貴族的禮教中,等omega是alpha的基本禮貌,區樂珺本想告訴甘棠自己沒來多久,但她抬頭看到了歐以屾,站在上次那個陽臺上,不悲不喜地看著她們,她突然便改了主意。
“等了半個鐘頭了。”區樂珺一副小媳婦的模樣,乖巧地上前接過甘棠手上的行李,淡淡道:“不過是等姐姐,多久都不算久。”
“什么?你都到了這么久了?”甘棠大驚,問道:“你是不是給我傳簡訊的時候就已經等在外面了?”
區樂珺沒有回話,但看向甘棠的眼睛倒是替她把話說得明明白白。
甘棠哭笑不得道:“你傳簡訊的時候應該直接告訴我的,白白讓你等這么久。”
區樂珺才不想聽甘棠教育她,推著甘棠的后背,小聲道:“都說了,等你就不算久。好了,快上車吧,你今天有好幾場戲要演,趕緊去過去上妝。”
區樂珺幫甘棠開了車門,將行李箱放到后備箱,關上門后,又仰頭朝歐以屾那邊看,沖他禮貌地頷首,便把車開走了。
歐以屾目送著她們離開,胳膊支在陽臺的護欄上,雙手交疊著撐著下巴,靜靜地沉思著,直到阿舍上來提醒他有客人來了,歐以屾這才收斂了心神,重新換上淡淡的笑容。
甘棠的戲從早上八點一直拍到了晚上十點,劇組統一在大學接待中心訂了沁暢園的標間,就在A區邊上,劇組的其他成員陸續過去了,甘棠臉上帶妝太久有些發癢,想先卸了妝再過去。
等她把妝卸好,區樂珺正好從外面回來。
“姐姐,你去我那里住吧。”區樂珺同甘棠說起了沁暢園的環境:“那邊的標間只有十來平米大,空間狹小,空氣不好,對唱歌的姐姐很不友好。而且,我聽說前段時間有人在房間里看到了蟑螂,個頭有拇指那么大呢。”
區樂珺伸出自己的大拇指沖甘棠比了比,這讓甘棠回憶起小時候被大蟑螂支配的恐懼,連連答應下來,但她仍是心有余悸,又補問了一句:“你那里沒有大蟑螂吧?也沒有大老鼠吧?”
“沒有。”區樂珺無奈地笑了起來,說道:“那邊每天都有傭人過去打掃做消殺工作,別說蟑螂老鼠了,樹上的小蟲子都被殺光了。”
區樂珺又再一次同甘棠安利起她那邊的好處,以便讓甘棠能堅定選擇住到她家,“而且,我家到C區可比A區過來要快,學校最早一班校車是七點半,慢悠悠過來也要十五分鐘,但從我那邊過來,只要走十分鐘,到時候我可以騎自行車載你過來,只要三分鐘就能到,你可以睡到七點半再起來。”
甘棠原本就已經夠心動了,現在她覺得自古華山一條路,那就是跟區樂珺回去的路。
區樂珺不單單是嘴上說要載甘棠,她甚至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一輛帶座的自行車,當晚就載著她去了小別墅。
別墅是經典的二層洋房,兩棵甘棠樹種在了前院,之間扎了個秋千,后院則有一個小池塘,里面養了好多尾不同品種的錦鯉,池塘邊上栽種著各式各樣的花。
甘棠找區樂珺要了餌料,站在池塘邊喂魚,一條條吃得像豬的錦鯉爭先恐后地在甘棠跟前張嘴。
區樂珺見她自得其樂,便徑直上了樓,給甘棠要住的那間房間開窗通風,又回自己房間取了東西。
甘棠喂完魚回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環顧四周打量著屋內的擺設,屋內用的是原木風設計,看起來很有居家的氛圍。
區樂珺下來的時候,正巧在通話,手里拿著聯絡器,說道:“奧哈特不用再追加了,讓卡茲把冠名權頂過來....價格方面不用我多說了吧?...好,交給你去處理了...不用再告訴我了。”
奧哈特是電視劇的贊助商之一,同時也是區家的醫藥公司,甘棠在聽到贊助商的名字時,留心多聽了幾句,聽到了區樂珺提起卡茲,那是全帝國最大的零食品牌,甘棠很喜歡它家的健康小零食,等到區樂珺掐斷通話后,她便好奇的問道:“卡茲也是你們家的嗎?”
區樂珺點了點頭,解釋道:“最早它也是醫藥公司,專做口服劑的,沒想到其中有一款口服劑后來成了飲料,最后就發展成了食品公司。”
“真是令人意外的發展。”甘棠感慨一聲,而后又小心地問道:“你又要投什么影視劇了嗎?”
區樂珺很坦誠地將剛剛通話的內容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不是又,是我們這部劇的冠名商出了點問題,后續資金跟不上了,招商那邊就找上了我,問要不要追加投資,拿下冠名權。”
甘棠一驚,問道:“出了什么問題?”
“被舊事重提牽連了。”區樂珺同甘棠解釋道:“前段日子有人實名舉報了已退休的前能源署署長萊奧納多,我們這部劇的冠名商以前就是做晶源礦相關產業鏈起家的,所以最近在配合調查中。”
“前有馬家家主被檢舉,后有馮·貝克斯家族的老人被舉報,”甘棠疑惑道:“現在是到了倒反天宮的時候了嗎?”
“姐姐還知道馬家的事啊,不過這兩件事性質不一樣。”區樂珺笑瞇瞇地給甘棠解惑,“晶源礦原本也不是馮·貝克斯一家獨大,只是他們家用了點權力,強行玩了兼并重組,把上下游所有資源都整合到他家底下去了。所以是很不少苦主的,這一回舉報萊昂納多的就是最大最慘的那個苦主,被整的家破人亡,僅剩的一個小孫子,也剛重病去世,所以八十來歲的老人家才會在生命的最后以命討公道。”
區樂珺又說道:“馬家那邊是自己人狗咬狗,前幾天才來了個阻礙檢署搜查的全武行,這幾天就靜默的沒了下文,估計馬家是要憋大招了。”
甘棠咽了咽口水,她倒不在意馬家會怎么樣,她只是從區樂珺短短的十來個字的描述中,窺探到了一個可悲家族的命運,心里突然變得沉甸甸的。
“那,那個老人家能成功嗎?”甘棠不禁問道:“不是說有不少苦主嗎?那些人會響應老人,與他一起討回自己的公道嗎?”
區樂珺抿了抿唇,斟酌道:“會有人站出來和老人家一起的,在晶源礦產業整合的過程中,傾家蕩產的人家不是一兩個,而是成千上萬個。”
甘棠松了口氣,她心中擔心大貴族的權勢滔天,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根本無法與之抗衡,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正義,或許是她自己也是身不由己,便格外同情他的遭遇。
“好了,不說這個了。”區樂珺提醒道:“姐姐去洗漱吧,明天你還有早戲要拍,今天要早點休息。”
甘棠應下,區樂珺看著她上樓的身影,淺淺地嘆了口氣。
她沒有告訴甘棠,這個公道可能永遠都討不回來了,萊奧納多往往打著政策方針的旗號,把他的私心藏在了合理合法之中,至于不合法的部分,會有白手套替他做了,他絕對干凈,怎么都找不到他的身上。
帝國的這群老家伙里,她的父親是笑面佛,馬懷森是惡猛虎,而萊奧納多則是賊狐貍。
他在為馮·貝克斯家族牟取暴利的同時,狡猾地將利益分出一部分給了其他五家,甚至是次階貴族,只要敢提,他都來者不拒地漏下一點油水來。在晶源礦的產業上,其他五家因為吃到了蛋糕而與萊奧納多同流合污了。
萊奧納多此時代表的不僅僅是馮·貝克斯家族,在這件事上,他的背后是六個大貴族一起為他撐腰,大家一榮未必俱榮,但一損勢必俱損,其他家族不會讓萊奧納多出事的。
區樂珺看出了甘棠的心事,也不想她為了無關緊要的事情傷心難過,真相就隱下不表,只截取了甘棠會喜歡的部分告訴她。
區樂珺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好一會兒,聽到了甘棠洗漱完的聲音,這才站起身,去了自己的房間,不多時,手里捧著一堆瓶瓶罐罐敲響了甘棠的門。
“進來,門沒鎖。”
區樂珺推門進去,就看見甘棠盤腿坐在床上,好像在...打坐?
“姐姐,你這是?”區樂珺不確定道:“冥想?”
甘棠語重心長道:“我在修煉。”
“哈?”區樂珺一愣,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大腦一時過載,沒明白甘棠地意思,“修煉什么?”
被區樂珺這么一問,甘棠立刻泄了氣,沖區樂珺招了招手。
區樂珺走到床邊坐下,甘棠這才看到她手里的瓶瓶罐罐,問道:“這是什么?”
“護膚品。”區樂珺解釋道:“之前給你做過皮膚測試,這個就是專門為你定制的舒緩產品,可以修復你帶妝過久的皮膚,我那里還有幾款不同時候用的,也是專門給你定制的。”
區樂珺打開了蓋子,倒了些精華液,一邊幫甘棠抹臉一邊問道:“姐姐剛剛要說什么?說了一半。”
甘棠被她提醒,這才接上了沒說完的話,蔫蔫道:“我突然覺得我就是個庸俗又平凡的人,知行一點都不合一,知道了道理好像也過不好一生的樣子。”
“姐姐怎么會這么覺得?“區樂珺開導她,”能做到知行合一的人是極少數的,你看看我們大貴族家的子弟,明明能脫產學習,又有幾個能做到知行合一的?你不用那么妄自菲薄,知道不足,慢慢來就行,一生很長的,我可以陪姐姐一起變得更好。”
說著區樂珺雙眼望向甘棠的眼睛,甘棠被她眼睛里的溫柔撫慰了,心中的煩悶得到了平息。
“小珺,你很聰明吧?”甘棠問道。
區樂珺想了想,回道:“應該是。”
“那你幫我分析分析吧。”甘棠把自己這幾天的苦悶告訴了她,“就是我明明知道A選項以后一定會痛苦,它會毀掉我的夢想和我最寶貴的東西,我明明知道我不該繼續選它,但是,因為之前選它的時候我切實的得到了好處,而我知道再選它我也還是會得到切實的好處,所以,我在本該選擇B的時候,又一次選擇了A。”
甘棠看了眼安靜的區樂珺,問道:“你聽明白了嗎?”
“大概?”區樂珺總結道:“姐姐的意思是你內心想追求自己的理想,但是出于某種原因,你受到了利益的誘惑,做出了背棄理想的選擇,是這個意思嗎?”
甘棠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喪氣道:“我之前還那么信誓旦旦地同你說起我的理想,說得那么崇高偉大,結果在做決策的時候,我的選擇一點也不崇高還不偉大,又窩囊又虛偽,我覺得自己好像嘴遁婊,說得比做得好聽。”
“啊。”區樂珺短促一聲。甘棠疑惑地看她,她捂上了嘴,遮掩了自己的笑容,說道:“對不起,我只是沒想到姐姐還有這么粗魯的一面,有點可愛。”
甘棠瞇了瞇眼睛,心想大貴族家的小姐是沒聽過粗話嗎?有這么新奇嗎?這哪里可愛了?
“抱歉抱歉。”區樂珺止住了笑,把手放了下來,腦子里飛快地理清了緣由,說道:“姐姐不用覺得氣餒,人的確是很容易受到貪嗔癡慢疑影響的,這也是一種考驗,明明知道該如何最后卻沒有如何,決策經常受到心之五毒所擾,這是很正常的事。”
甘棠沒有被區樂珺安慰到,仍舊垂著腦袋道:“可是我覺得不好,嘴上說一套,實際做一套,太虛偽了。”
“姐姐,你得轉變思路。”區樂珺雙手捧起甘棠的臉,認真道:“你得知道,知行不合一才是世間大多數人的常態,你不用因為它是不好的而自我厭棄。知行合一是讓你變得更好的方向,你所追求的是變得更好,而不是在糾正錯誤。”
區樂珺收回手,繼續說道:“對于姐姐來說,一邊是即期能得到的切實利益,一邊是遠期尚未落到身上的想象痛苦,一實一虛,一近一遠,你會選錯很正常。”
甘棠訥訥道:“那我該怎么辦呢?”
區樂珺深深地看著甘棠,輕啟朱唇,如誘惑般說道:“你得讓自己的心變得更純粹,堅定自己的心,否定掉亂你心智的、不對的事物,或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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