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end:最后的最后
區樂珺原本想安慰甘棠,歐以屾不會對自己的孩子下狠心,但她轉念一想,自己對于現在這個歐以屾需要重新建立了解,不敢輕易下結論。
“既然那個孩子說以屾哥很疼愛她,而以屾哥又只有她一個孩子,至多小懲大誡。”區樂珺說得相對保守。
甘棠不放心,這幾天相處中,她也不能輕易判斷歐以屾會做什么。
“我們去公證吧!备侍暮龆`光一閃,這些橫生枝節都源于她這場沒能完成的婚禮,如果她和區樂珺成婚了,歐以屾應該就不會再對她有什么興趣了,當今社會,像歐以屾這種身份的人做不出破壞人婚姻的事,到底是污點,他既然心懷大義,便不能拘泥于小情小愛。
“現在?”區樂珺愕然,“我什么都沒準備呢。”
“還要準備什么,你、我、公證處、公證人,這不就夠了嗎?”甘棠反問道,“還是說你現在不想和我結婚了?”
“不!眳^樂珺立即否認,她怎么會不想和甘棠結婚呢,只是,這也太倉促太簡陋了。
“既然沒有不想,那擇日不如撞日,我們現在就去!备侍恼f著就拉著區樂珺往外走。
區樂珺心中既雀躍又抗拒,一生就這么一次的大事,這樣實在太草率了,至少得有定制的手工婚紗還得有豪華的儀式。
但她不敢忤逆甘棠的意思,心不甘情不愿地也還是跟著甘棠走了。
兩人在路上又是好一通堵,區樂珺趁此機會試圖說服甘棠,至少給她一天時間草草準備一下,甘棠則是一票否決了。
“那戒指呢?”區樂珺癟了癟嘴,最后掙扎了一下。
甘棠四下張望了一番,旋即從小冰箱里取了兩罐蘇打水,咔咔兩下拉開拉環,往自己和區樂珺的手指上戴了上去,“喏,現在有了。”
區樂珺像吞了只蒼蠅似的沉默片刻,無力道:“姐姐,你現在很像那種不上學口袋比臉都干凈的街溜子欺騙無知小o。”
甘棠看了眼兩人手上的拉環,大氣道:“等回頭我給你補個大鉆戒!
區樂珺心想這畫餅的話術更像了。
甘棠心意已決,不想再聽區樂珺吞吞吐吐的反對意見,轉而指著車外的馬拉松隊伍問道:“對了,這些是什么?居然能有這么大型的活動在首都獲批成功?”
“你光看比賽,沒看看主辦方嗎?”區樂珺笑道:“三個主辦方,后頭分別是三個大貴族背書,自然能通過審批。”
甘棠不解:“為什么突然辦這個活動?”
“總要給這些充滿精力的人找些事做!眳^樂珺眼睛看向窗外,淡淡道:“經過統計署的調查統計,跑步是當前帝國公民參與度最高的消耗類項目,也是綜合比對過后,最適合調動閑散人員又能把錢發下去維穩的好項目。”
“沒明白。”甘棠直言道。
區樂珺只好解釋道:“機器人大規模替代人工是不可逆的趨勢,就算現在政客以此作為拉票主張,但也只是減緩這個趨勢,市場上勢必會出現大量剩余的勞動力,所以總得想個辦法,來一場新的周期,讓這些人獲得維持生計的錢,消耗勞動力的同時又讓他們僅僅只是維持初級生活標準,但又同時滿懷希望。”
“馬拉松符合這三點?”甘棠道,“我只看出了消耗體力!
“馬拉松只是指代,確切的說是一切耗時長,訓練時間長的高耗能項目都是,鐵人三項也行,接力賽也行!眳^樂珺進一步解釋道:“要讓人們把時間盡可能多的耗在賽事準備上,消磨足夠多的剩余時間,接下來就是怎么把足夠多的人拉進這個局中來。”
甘棠忽的想起了路人與她說的話,當即明了了:“是獎金。”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通過對獎金的設置,使得前三名獲得巨額獎金,再派發很多金額小但數量多的參與獎,讓參與其中的人都一定程度上有所得,以獲得頭三名實現財富自由的幸運者作為宣傳案例,所有逐利的人都會蜂擁進入這個局。
甘棠開玩笑道:“這好像買樂透哦。”
區樂珺把頭轉了回來,肯定道:“對,原理大差不差,所有成功的局都得有這幾個要素,少數獲得巨大成功的幸運者、大量參與的玩家、大多數人都似乎賺到了錢。而門檻高低的設置就是篩選做局對象的資質。”
“相比之前其他的局,這個局相對友好些,不是擊鼓傳花的游戲,低門檻,需要賺錢的人就可以來!眳^樂珺雙手一攤,無辜道:“我們所圖的只是時間!
甘棠可不信有這等天上掉餡餅的事,她不了解背后彎彎繞繞的機制,她還能不了解這些大貴族嗎?
“就這么簡單?”甘棠問道:“天上掉錢?這么好?”
“你總得先給大家一點甜頭才行,釣魚還得下餌料打個窩呢!眳^樂珺說道:“這相對于博彩這種不確定性太大,運氣占比過高,成功者具有高度隱蔽性的項目,顯然這種可以依靠自身能力的項目確定性就大的多,只要真金白銀下去了,大家拿到錢了也就相信了,再往后,相關行業會出現新一輪的成長,依靠賽事賺錢的人就會加大成本投入,賺到錢的公司也會主動贊助一些賽事,至少是度過當前勞動結構失衡的方法。”
至于真正在風口中賺到錢的少數幸運者也沒必要擔心,聰明人畢竟只是少數,絕大多數的人都會將運氣錯誤的認定為自己的能力,人生路很長,裝扮成機會的陷阱更是防不勝防,只要這些幸運兒不能正確的評估自己,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便會在一輪又一輪的淘洗下最后什么也不剩下。
只有個別幸運兒,既足夠幸運地踩中了風口賺到了潑天地財富,又能很好的了解自己,抵御了各種考驗最后守住了財富,這是對他們大腦時刻清醒和堅守本心的獎勵,而這類人往往鳳毛麟角般稀有,在一個只針對于大基數群體設計的游戲中,他們是投入產出性價比最低的群體,設計者們往往會放棄對其的游戲規則制定,至此,這群人又有了新的身份——激勵后人的成功案例。
車窗外跑過的人們也同樣在周而復始地上演著同樣的戲碼。
賺到小錢的大多數人激勵著場外的人加入其中,在一個極度透明的游戲規則里,公平讓入局的人們更加投入和信服,但事實上,賺到的錢刨出訓練的相關費用和身體補給,剩下的錢也僅僅是夠維持生活開銷,甚至于這些錢來得快,往往也讓人花著沒有實感,最后去的也快。
而更多的人參與其中不過是做了陪跑的分母,為準備功夫花了大價錢,最后卻難有回報,但因著透明公平的機制,這些所謂的“失敗者”只會把不成功歸結于自己還不夠努力,沒有找到方法,從而下更多苦功花更多錢,而這些錢流入了相關行業的賬簿上,加大了賽事的投入,而這種擴大有時便湊巧地惠及到了這些人的身上,一點甜頭便又成了掛在驢前頭的胡蘿卜。
成為皇冠上明珠的人們,有些繼續了這項事業,為了不斷取得勝利投入更多,應用各種補劑,但對于身體的過度透支會在時間的計利后成為壓垮人的債務。而見好就收的人們也有屬于自己的挑戰,所有人都在盯著這座金庫,量身打造的陷阱總有一款適合。
而所有的悲歡離合,都不過是游戲設計者們為了讓游戲永續運轉下去最微不足道的副產物。
這時,又有一群人從她們的車前跑過,區樂珺眼尖地認出了人群中的彭斯,她是受主辦方邀請作為特邀的參賽選手之一。
區樂珺看著她跑過去的身影,淡淡道:“只要不死,一切都不過是升了降,降了升的周期反復,文娛行業也沉寂了兩年多了,也到了它從谷底爬出來的時候了,這些體育賽事的放送會是它下一輪周期的助力!
甘棠眼看著人群中跑過幾張熟悉的面孔,躊躇道:“那我要不要也去參加一下?”
“那些人是特邀嘉賓,姐姐就別去湊熱鬧了吧!眳^樂珺說著,似乎有了想法,笑瞇瞇道:“不過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有了個想法!
“什么想法?”甘棠只覺得區樂珺的笑容里沒別好屁,像要搞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區樂珺只笑不答,仰仰下巴,說道:“到了。”
今天因為全民馬拉松的舉辦,婚姻公證處門前冷落,兩人不需要排隊,直接就辦理了手續,前后不過一分鐘的事。
不僅甘棠覺得不可思議,連區樂珺也對兩人一分鐘內法定身份的轉變而感到輕飄飄的不真實。
為了消除這種不真實感,區樂珺拜托了現場的工作人員幫忙證婚,有模有樣地完成了誓詞的宣布和拉環戒指的交換,這才讓區樂珺找回了一絲實感。
甘棠拿著婚姻證明書研究了一番,甩了甩,說道:“結束,我們回家!
區樂珺趕緊將那張紙從甘棠手里接過,讓工作人員塑封好,再用盒子保存起來。
“不,等等再回去,我們先去一個地方!眳^樂珺把盒子安置好,拉著甘棠徑直去了聯合會所在的五星大樓。
那里是本次馬拉松比賽的終點,獲勝者將在大樓前的刀鋒戰士的雕像前受獎。
兩人到的時候,領先集團已經在做最后的沖刺,兩位參賽選手一騎絕塵地對第一名展開爭奪戰。
主辦方的領導見到區樂珺,忙上前殷勤招呼起來。
甘棠這才發現這次主辦方之一正是區家旗下的藥品食品公司。
區樂珺在主辦方領導的耳邊輕語了幾句,那人飛快地瞄了甘棠一眼,旋即笑呵呵地表示沒問題。
甘棠等那人走后才問道:“你要做什么?”
“跟著我就是了。”區樂珺拉起了甘棠的手往頒獎臺后方走。
這時第一名已經出來了,是此前一路被壓制的順位第三,在最后二十米的時候最后發力,以微弱的優勢獲勝。
獲得前三的參賽選手一一站上了領獎臺,主持人照例說了一通祝賀詞,又分別采訪了獲獎三人,該走得流程結束后,便到了頒獎環節。
“有請本次賽事的贊助商區樂珺女士及其夫人甘棠女士上臺為獲勝者頒獎!
原本喧鬧的現場因為這記驚雷如沸水中澆入了鐵水,喧鬧更甚。
甘棠瞪大了眼睛看著一臉驕傲的區樂珺,這個活脫脫的顯眼包還真是不出她意料地搞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爆炸性熱搜來。
才出爐的一對新人轉換新身份不過二十分鐘,就這么水靈靈地在公眾面前廣而告之了,風頭無兩,把贏得巨額獎金本該是主角冠亞季軍三人的風頭壓成了路人甲乙丙,甘棠心想這搶人風光的事,可真要遭雷劈了。
事發突然,好在甘棠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裝裝鎮定的樣子也不是難事,和區樂珺兩個學著大人模樣,像模像樣地頒了獎,又被區樂珺厚臉皮地拉到了正中間,由獲獎選手圍在主位,留了一張合影。
圍觀的人群早就開始行動,拍照的拍照,錄像的錄像,很快各大社交平臺的熱搜第一就變成了“甘棠 結婚”,幾分鐘后,甘棠的社交賬號上發了一個簡短的“嗯。”,算是正主下場官宣了。
結果一整天里,熱搜上關于她結婚的熱度就沒有下去過,原該是焦點中心的馬拉松比賽,最后竟成了她婚禮的彩蛋,被提攜著掛在了熱搜上,不溫不火地維持著中流的熱度。
“你現在高興咯?”甘棠刷著各大網站論壇關于她結婚一事的討論,沒好氣道:“搶人家流量做什么?你們不是就為了宣傳體育賽事嗎?現在好了,本末倒置了。”
區樂珺一把從背后圈住了她,把頭抵在甘棠的肩膀上蹭呀蹭,理直氣壯道:“體育賽事什么時候都能有,以后還有金額更高的,有什么稀奇的,而我結婚就這么一次,哪里能跟我的事相提并論?”
區樂珺抱著甘棠,伸手劃拉著網頁上的內容,正快速瀏覽著,突然指下一頓。
一條新聞正以火箭的速度竄了上來,歐以屾突然身體不適緊急送醫。
甘棠也看到了這一條新聞,心里不由擔憂道:“他,是怎么了?早上還是好好的,不會是安安為了放我出來,和他起了什么沖突吧?”
只是甘棠不理解,就算是父女倆起了沖突,也斷不至此,安安很愛歐以屾,不至于把歐以屾氣進醫院。
區樂珺心中有幾分猜測,但仍有解不開的謎團,她見甘棠亦有困惑,便問道:“姐姐你很想知道發生了什么嗎?”
“當然。”甘棠立即回道:“一切都太奇怪了,歐以屾為什么變成這樣,他又要做什么?兩眼一抹黑,我什么都不知道,便終日惴惴不安!
區樂珺放開了甘棠,與轉身過來的甘棠對視一眼,說道:“如果要知道真相,我們需要去見一個人,他是整件事中的關鍵人物。”
“誰?”甘棠的心懸了起來。
區樂珺輕輕吐出兩個字來:“岑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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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耀公館,甘棠和區樂珺到的時候,樓下前臺見到是她,便直接讓兩人上了樓。
甘棠到了門口,只敲了一下門,房門就被打開了。
開門的是岑陳,鼻子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臉上沒有什么表情,見到甘棠他沒有露出絲毫的驚訝,而像是早知道她要來一般,說了句“來了”,轉身就讓出路來。
家里只有岑陳一人,室內亮著昏暗的黃光,他徑直坐回到沙發上,隨意地為兩人倒了水,“坐。”
“你知道我們要過來?”甘棠確定道。
岑陳看了一眼區樂珺,又重新轉回甘棠,皮笑肉不笑道:“你沒這個腦子,但區小姐有,所以總有一天你會過來的,我這里有你們想要的答案!
岑陳一副早有準備的樣子反倒讓甘棠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故作強硬道:“那你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岑陳嗤笑一聲,反問道:“我知道很多,你想知道什么!
“歐以屾。”甘棠只簡短地回道,她總覺得岑陳話里有陷阱,不敢輕易多說。
“那可真是說來話長了!贬愑幸馔涎樱鶇^樂珺身上一瞥,問道:“區小姐知道多少?我給你補充。”
區樂珺四兩撥千斤道:“我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岑陳見區樂珺四平八穩地樣子,再繼續打啞謎也沒什么意思,便理了理衣服,正了正坐姿。
“歐以屾的死確實由我一手促成。”岑陳淡淡地擲下了一枚核彈。
甘棠聽完一愣,耳邊響起了轟鳴聲,大腦一片空白,渾身的血液也像凝固了一般,世界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半晌后才又恢復了運行,她無措地看著岑陳和區樂珺,半晌才恍惚地問道:“你什么意思?”
岑陳眉眼一挑,冷笑道:“你不該這么驚訝才是,這個歐以屾不是和你認識的那人大相徑庭嗎?我以為你至少能有一丁點懷疑!
甘棠見區樂珺沒有絲毫驚訝,料她早知道這件事,便問道:“你也知道?什么時候知道的?”
“以屾哥出事那天,你去金曲盛典的頒獎禮的時候。”區樂珺如實回答,“我守在他的病房里,然后發現了一些端倪。”
區樂珺看了看岑陳,說道:“他做的很隱蔽,如果我不是從事相關方面的工作,怕是瞧不出來!
“所以,歐以屾那天晚上根本沒有搶救過來?他確確實實死在了手術室里?”甘棠也想明白了,轉而質問道:“你為什么要殺他?還是說,刺殺真的是甘羅指使的?”
岑陳苦笑道:“若真是阿羅指使的,如今他便不會這般對我了,他惱我欺瞞了他,但我這么做全是為了他!
“為了他?”甘棠提高了聲量,“為了他殺人?那是歐以屾,帝國的元帥,你做出這種事,到底是為了他好,還是要害死他啊?你為什么這么做?”
甘棠只覺的手腳冰涼,原本不再對歐以屾泛起波瀾的心突然疼得她喘不過來氣了。
岑陳起身向前,抬手要擒住甘棠的下巴,卻半道被區樂珺攔了下來,他輕笑一聲,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有時候我挺恨你的,恨你什么都不知道!贬惸樕舷仁锹冻隽藘磹旱谋砬椋从制綇拖聛恚猿暗溃骸安贿^想想,你被恨也挺無辜的,你合該什么都不知道!
區樂珺安撫完甘棠,轉而問岑陳:“你的動機是什么?僅僅是因為以屾哥動了要把甘羅踢出局的念頭?”
岑陳喝了一口茶,緩緩道:“這只是一個導火索。阿羅還得倚仗于他,所以即便歐以屾露出了獠牙來,阿羅還是打算先與他周旋。但我,有了新的想法!
“殺了他,然后取代他!眳^樂珺陳述道。
岑陳微微一笑:“也可以換一種說法,他的命是我爸給的,我作為兒子,再找他討回來,怎么能算殺了他呢。”
區樂珺說道:“看來當年還有一些不為外人所知的秘辛!
岑陳注視了她片刻,又笑道:“你很對我的胃口,告訴你也無妨。”
“歐以屾早在二十幾年前就該死在戰場上了,是他運氣太好,在一群奄奄一息的人里,只有他注射完實驗藥劑后活了下來。”岑陳嘲弄地笑著,像是上帝在嘲笑凡人,“可惜救了他的最后也會要了他的命,他活下來并擁有了自愈能力極強的身體,但也同時透支了生命,這一回就算沒有我,他的日子也沒剩七八年了!
這倒是區樂珺從來不知道的事,不過這算是高度機密的事,她不知道也合理。
“以屾哥應該有所準備才是!眳^樂珺想著以目前歐家的情況,暫代歐以屾的人不少,但能頂替他的人卻一個也沒有。
“有,我父親的零號機在準備他生命數字化的事項。”岑陳第一眼見到零的時候便認出了她,這個曾經被當做她母親誕生的機器人,即便樣貌上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但他還是能認出來,因為零的存在,岑陳才順藤摸瓜地發現了歐以屾身邊竟有這么多父親的痕跡。
歐以屾或許是因為他父親已經死了,所以才能這么放心地用著父親留下來的一切,可惜這個疏忽最后成了致命的失誤。
沒人知道零系統中的后門,但是他知道,透過零,他不僅知道了歐以屾注射過生長因子的事,還知道了翳老板的真實身份,正所謂新仇舊恨一起清算,既然翳老板最大的靠山是歐以屾,那他就把這座靠山毀掉好了。
“零號機掌握的技術不夠核心,這幾年里一直在進行試驗,而我自研出了一套新的系統,既然他想數字延續,我就幫幫他咯!闭f罷,岑陳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
“你什么時候和馬家搭上線的?”區樂珺不在意這些,繼續問了她心中疑惑的地方,她很確信,當天動手的人是馬家派來的。
“很早!贬愲[瞞了與馬潛的合作,頗為得意道:“歐以屾不是沒防過我,只是他沒料到我研發出了轉碼藥劑,只要藥劑進入身體,就會對鑲嵌著生長代碼的DNA進行轉碼,只要短短幾分鐘,他就不再是不死之身了。”
岑陳無奈地聳聳肩:“可惜他不知道,所以他選擇了一貫不要命的打法,只可惜,這一回,他受的傷將不再愈合!
“馬家人想讓他死,我就提供了這個方法,但我要的可不是歐以屾消失,所以趕在他死前,搶先一步將他所有的生物信息轉化成了電子數據,至于馬家人,她們只以為歐以屾不再擁有不死之身,而僥幸活了下來!贬惖偷偷匦χ,為自己將兩個大貴族玩弄于鼓掌之間而興奮。
甘棠一直知道岑陳是個心思縝密又偏激的人,但她斷沒想到他能做出這些事來。
區樂珺冷靜地聽完岑陳的話,忽而說道:“還有呢?還有什么沒說的?以你的性格,不像是會說這么多話的人,如今這般自曝,你應該另有所圖!
“你真聰明!贬惖共涣邌輰^樂珺的夸獎,“我說這些是...”
這時,里屋突然傳來了小孩的哭聲。
岑陳眨了眨眼睛,將玻璃杯放回茶幾上,起身往房間走。
甘棠遠遠瞧見了房間里有架嬰兒床,一個才會說話的奶娃娃坐在床上哭,嘴里模糊地喊著“a ba”。
岑陳把她抱了起來,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娃娃靠在他的肩上,鼻頭和眼尾都哭得紅紅的,抽抽搭搭地揪著他的衣服,好不可憐。
岑陳抱著孩子走了出來,甘棠一看到女娃娃那張和甘羅小時候極其相似的臉,立刻知道了她是誰的孩子。
“這是...你和甘羅誰生的?”甘棠問道。
岑陳回道:“阿羅工作這么忙,自然不能由他來!
說著岑陳托著寶寶的小屁股,手護著她的脖子,搖晃了一下,小姑娘才止住了哭聲,轉而帶著眼淚咯咯笑著。
岑陳重新坐下,把寶寶放在腿上,小姑娘咬著手指好奇地看著甘棠和區樂珺,大眼睛滴溜溜地轉。
“我會告訴你們這些是因為她。”岑陳神色淡淡地,逗著寶寶,像在說一件平常的小事,“零號機和那個數字生命小女孩聯手摧毀了我的傀儡,她們保全了歐以屾所有的數據,并移植進了她們預備好的系統中,現在歐以屾自由了,而我,或許會被清算。”
說罷,岑陳把寶寶交到了甘棠的手中,懇求道:“看在她也是阿羅的孩子,替我好好照顧她,這就是我說出這些的理由,作為交換條件。”
小姑娘一離開岑陳的懷抱,小肉手就長長地伸著,要去抱他,可她使了吃奶的勁也沒拉到岑陳,急得又哭了起來。
甘棠看著小臉哭得紅彤彤的小孩,恍惚間她一會兒想起甘羅小時候,一會兒又想起了安安,心下軟得不行,忙抱著她哄了起來。
可是這并不管用,小姑娘不抱到岑陳就止不住哭,甘棠生怕她哭得堿中毒,忙把她交還給岑陳。
“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看好了!备侍墓首鲝娪驳,“自己家的孩子自己疼,別指望別人,你好好活著就是!
岑陳仔細打量著甘棠,最后重新哄著孩子。
甘棠憤憤地瞪了岑陳一眼,說道:“你和甘羅既然組建了家庭又有了孩子,你以后如何,還是和甘羅商量去,我會把甘羅叫過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你們自己解決,不要禍及孩子!
甘棠轉向區樂珺,說道:“謎底解開了,我們走吧,我不想繼續待在這里了!
區樂珺瞥了岑陳一眼,沒有異議地同甘棠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甘棠情不自禁地掉下了眼淚,她覺得一切的源頭似乎在她,因為她和歐以屾的重逢才牽扯出了這些事來。
誠然,歐以屾的宿敵并不是因她而結,他的身體注定活不長久,只是人終有一死,但不能是因她而死的,她現在只覺得自己的手上沾著歐以屾的鮮血。
區樂珺無聲地陪著甘棠,她原以為歐以屾出事后為了維持住局面才有了數字生命這一出,也一度以為歐以屾的反常是因為數字永生與真人之間是有差別的,卻怎么也沒料到這其中還有這些彎彎繞繞。
“姐姐,這些事不怪你。”區樂珺幫甘棠擦著眼淚,“沒人會知道發生這樣的事!
“可是、可是,”甘棠啜泣著,“我覺得自己就像他命中的災星,沒有我,他和甘羅就不會搭上線,也不會被岑陳害死,這一切都開端好像都在我身上!
區樂珺卻不認同甘棠的說法,她看得出岑陳早就和馬家搭上關系了,沒有甘棠的這層裙帶關系,以甘羅和岑陳的強強聯手,那么故事就不是反目成仇,而是一開始就站在了對立面上。
“姐姐,你別多想,岑陳不是一個會被蒙塵的璞玉,他終有一天會被用來對付以屾哥的!蹦阒皇乔∏沙闪诉@條必然性道路上的一個因素,這是余下的話區樂珺沒有說出口,她知道甘棠在難過什么。
她親吻著甘棠的淚眼,說道:“姐姐,事已至此,我們該往前看!
甘棠淚眼婆娑地看著區樂珺,她不知道這句往前看是什么意思。
“姐姐,現在已然不能補救了,但我們還能補償!眳^樂珺冷靜地分析給甘棠聽,“既然以屾哥所希望的是維持歐家局面,在歐家下一代長成前撐住歐家的這片天,那作為補償,我們就協助他完成這個心愿!
甘棠指了指自己:“我能嗎?”
“你不能!眳^樂珺倒也直接,“但是我可以,你和我現在是一體,你欠下的,就是我欠下的,我會幫你補償他的!
甘棠聽罷,才止住的哭聲又升了起來,她抱住區樂珺的脖子哇哇大哭起來,“都是我、我、害的你、也被、拖下水了!
“姐姐,我是自愿下來的!眳^樂珺摸著甘棠的頭,“既然你在水里,那我便也在水里!
甘棠哭了一整晚,硬生生哭到脫力才睡下。
區樂珺幫她捏好被子,這才重新去了長耀公館。
區樂珺到的時候,房門是開著的,岑陳坐在床邊,拍著嬰兒。
他看了眼區樂珺,笑道:“這個小廢物沒能為我拉回阿羅,倒是抓住了她姑姑的心,也算有些用了!
區樂珺眼神涼薄,坐定后,淡淡道:“現在就你和我了,不如說點實話吧,讓姐姐心軟可沒什么用。”
“怎么沒用?”岑陳抬眼,“過幾天阿羅不就會過來了嗎?她是阿羅的軟肋,只要她對我心軟了,阿羅就得和我藕斷絲連下去!
區樂珺聽罷,眼神更冷了些。
“別這么看著我,”岑陳卻是不懼,“她對我而言就只有這一個利用價值,放心。”
“但我對你可不止。”區樂珺戳破了他,甘棠于她多重要,岑陳未必不會以此做文章,“不如你直說,我們直接省去不必要的麻煩,別再把姐姐牽扯進來!
“這令人羨慕的該死的運氣。”岑陳摘下了眼鏡,“無它,保我!
區樂珺挑眉:“我以為你已經是馬家的人了!
岑陳低聲一笑,這回倒是坦白了:“我不認為有了歐以屾的前車之鑒,馬潛還會留一個手里掌握著對她而言是致命武器的人!
區樂珺呵了一聲,玩身體極限的向來是沒有資本的人向上拼為數不多的機會,怎么現在大貴族里一個兩個也都整上這些了,真是荒唐。
“零號機里不是還有別人不知道的后門嗎?”區樂珺并沒有立刻答應他,“我想,就算那具傀儡報廢了,你也還是有辦法的。”
“是,零號機的搭建思路是沿用了我父親留下來的方案,就算改良過,想找到現在這個歐以屾的系統后門不過是費些時間的事。”岑陳倒沒有隱瞞,“不過這畢竟是保命的法子,用得太頻繁了,就失靈了!
區樂珺低著頭,擺弄了一番手上的戒指,半晌后站起身來,“好,我保你,不過,這道保命符只能用一次,姐姐,你也只能利用這一次!
岑陳知道區樂珺沒說出來的否則是什么,當即答應道:“自然,我們到底能算是一家人,利用就太傷感情了,關于馬家和歐家的事,我一定知無不言,如果你需要,我甚至可以把那道后門給你,讓你永絕后患!
“很遺憾,我不需要!眳^樂珺回絕道,“以屾哥過去還算是個對手,他人一死,便再不是我的對手了!
“此言差矣!贬惵爡^樂珺的語氣,心里便明了了她還有不知道的盲區,便提醒道:“他之前那個樣子可不是我授意的!
區樂珺難得露出詫異的神情,用眼神詢問岑陳他話里的意思。
岑陳呵笑道:“我放出了一只怪物。”
區樂珺聞言蹙眉,示意岑陳接著往下說。
“歐以屾遠比我們看到更心思深沉,更能隱忍,也更心狠!贬惱^續說道,“他很愛甘棠,遠比他表現出來得更深,數字生命的情感雖然可以和人一樣復雜,但它們的情感是可以被量化的,他對于甘棠的情感數值高得驚人,僅次于那個小女孩,但復雜程度卻多得多!
說著,岑陳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壓著聲音極力克制道:“但你知道嗎,歐以屾生前最后的意志是殺死甘棠!
區樂珺聞言臉色一變,急問道:“什么意思?”
“因為歐以屾并不相信死后的世界,他不認為數字生命會讓他的靈魂實現真正意義上的永生。”岑陳解釋道,“他很清楚他對甘棠的感情,所以他對于數字生命能否很好的克制而產生懷疑,他的人生早就不沉溺于情愛中了,為了不讓情愛阻止他的追求,所以他決定殺死甘棠,消除不穩定因素。”
區樂珺說道:“但那具機器沒有!
岑陳聳了聳肩:“數字生命也有自己的情感和判斷力,因為數值過高,違背了邏輯,所以那個歐以屾決定采用plan b,把人拴在自己身邊。”
區樂珺這一刻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歐以屾會做出那樣反常的舉動。
“那現在呢?”區樂珺問道,“數據移植過后,這部分得到修正了嗎?”
岑陳回道:“零號機對相關方面進行了修改,但機器的世界看似是一堆簡單的代碼輸入和輸出,可你知道的,神經網絡的黑箱往往經過了意想不到的轉化。我的看法是,修正只能短暫地起到作用,想要現在這個歐以屾不失控,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刺激、不要輸入。那個數字生命的小女孩已經給了一個答案,我想她作為數字生命,應該比我們更了解黑箱的運作!
區樂珺問道:“她怎么說?”
“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歐以屾的面前。”岑陳回道。
區樂珺聽完這個答案,心想這何嘗不是另一種將甘棠從歐以屾的世界里抹殺的方式,旋即沖岑陳擺了擺手離開了長耀公館。
甘棠醒來的時候,天光大亮,區樂珺睡在她的身側,一聽到動靜悠悠轉醒。
“姐姐,你醒啦,早上好。”區樂珺沖她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甘棠心里仍有化不開的悲傷,但見到區樂珺沖她笑,她也不好意思給個苦瓜臉,便強打起精神回了一個笑容。
“姐姐,我們出去走走吧,蜜月旅行總不能再省略了!眳^樂珺起床,調出投屏讓甘棠挑地方,她不能讓甘棠一直待在這里,這個歐以屾氣息太濃烈的地方總是要睹物思人的。
甘棠正興致缺缺地挑著地方,聯絡器卻突然響了起來,她尋來一看,不由一愣,今天她有通告安排。
這時她才記起來,這是很早前就定好的專訪,主持人兼監制之前來過她《侶途》當嘉賓的,這一次算是回禮。
區樂珺本想給她推了,但她委實不好臨了開人天窗,這便強打著精神去了。
區樂珺送她到了電視臺,便被區以修傳簡訊叫了去,留了四個保鏢給她。
甘棠做好妝造,一個人坐在化妝間里看著手頭的采訪簡稿。
這時化妝間的門被敲響了,保鏢在外頭說道:“夫人,是歐先生。”
甘棠一愣,忙站起身去開門。
一個熟悉的臉出現在了門外,甘棠看著他,竟有一種夾雜著遙遠熟悉的陌生感,好似她們上輩子見過的恍惚。
甘棠幾乎可以肯定,這個人既不可能是歐以屾,也不是玫瑰莊園的那個歐以屾。
“你是誰?”甘棠問道。
那人咧嘴一笑,說道:“甘小姐,哦不對,區夫人你好,我是歐以屾元帥的弟弟!
甘棠謹慎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歐影翳看了看四個保鏢,將手里的公文包拎起來,“不是我找你有事,是我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果不介意,我們單獨聊聊。”
甘棠沒有答應,仍舊謹慎地看著他。
歐影翳咬了咬后槽牙,強忍下煩躁,舉手投降:“我們開著門,開聲音干擾這總可以了吧?”
甘棠這才退后一步,當他進來。
歐影翳一邊打開公文包,一邊坐到椅子上,他先將聯絡器的防偷聽模式打開,扔到地上,說道:“我哥哥的事,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了,這份可以說是他的遺囑了!
說著他遞了一份文件給她,接著說道:“這是我哥以前給你設立的信托基金,你簽署后立即生效,第一年會給你1200萬星幣的生活費,次年開始依據當年的通貨膨脹率增加。”
連同文件一起遞上來的還有一封信,歐影翳說道:“這封信是我哥給你的,算是遺言了!
甘棠接過信,看著信封后頭蠟封的印鑒,上面是歐以屾的名字。
不知怎么的,甘棠有種預感,這封信里的內容將會糾纏她一輩子,只要打開她,她就將進入某個再也走不出的牢籠,痛苦一生。
甘棠雙手一抖,將信件連同文件一起退回給了歐影翳,“這些我都不要,你拿回去吧。”
歐影翳面無表情地盯著甘棠看了好久,突然大笑起來,“好好好,哥,你可以放心了!
他又從公文包里取出另一份很厚的文件,突然一個欺身向前,強行拉過甘棠的手,用指間的戒指劃開了自己的手指,染血的指腹暈在了甘棠的指紋上,他拉著甘棠的手指重重地在文件最后按了一個手印,一套動作下來一氣呵成,快得連保鏢都沒來得及進來制止。
歐影翳松開甘棠的手,將文件扔到她面前,說道:“按我哥的意思,如果你看了那封信,之前那份文件就生效了。如果你能狠下心來不回頭的往前走,那么我哥就能放心地把他一半的資產留給你了,現在的你具備掌握這些財富的能力了。”
歐影翳點著火機,將那封信點燃,漫不經心道:“你可以看看,不滿意這個分配,你可以再挑,我哥把一半的資產留給你,想要哪些你自己選!
甘棠翻開那份文件,里頭整整有五十幾頁資產詳列清單,目光所及都是甘棠不敢想的天文數字。
“不,這個我也不要。”甘棠仍舊把文件退回去。
“你不要也沒用,手印已經按了。”歐影翳涼聲道:“這是一筆交易,是我哥生前最后留存成數據的遺囑,如果一切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發展了,這些財產給你,作為獲得財產的條件,你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哥面前!
歐影翳看著那封信變成灰燼,這才繼續說道:“讓歐以屾回到屬于他的軌跡上。”
歐影翳站起身來,拿過文件,眼睛正巧看到化妝間內屏幕中播放的新聞,淡淡道:“不論是交易也好,還是虧欠也罷,讓他的理想實現吧!
說著歐影翳拿著文件,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甘棠側過頭去,看著方才歐影翳看的屏幕,里頭是歐以屾召開的星際防務的新聞發布會,他舉手投足間皆是元帥的沉穩老練,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她還在M3生活的時候,她也像這樣隔著屏幕仰視著歐以屾元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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