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鴻門宴(八)
只見欽天監一步上前,行禮道:“稟陛下,臣這一趟將軍府,收獲頗豐!”
皇帝的面色一沉,站在他身側的公公便邁著小碎步走上前去將欽天監手中的物樣呈了上去。
那托盤之上放著的,便是一本賬本、一包藥以及一盆秧了的綠蘿。
沈容枝的目光在落到那包熟悉的藥粉時,心跳驀地漏了一拍。
“如諸位所見,這些東西都是老夫從裴夫人的福蓮苑中搜出來的!”
有人驚道:“這都是什么?”
“這樣應該問問裴夫人。”欽天監冷笑,“應該問問她房中多寶閣第二層的青花瓷瓶下為何壓著這樣的一包古怪的藥粉!”
皇帝問道:“這藥粉是作何用的?”
“陛下,這藥粉方才老夫已經讓太醫嘗過,這藥粉極為古怪,配方更是古怪無比!”
“然而這才是真正的重心所在!”
眾人一噤,便聽到整個東華殿中回蕩著欽天監的聲音:“這藥粉,若是正常人服下了,便會頭痛發熱,更嚴重者更是會嘔吐不止乃至嘔血!”
“天啊,這不就是鼠疫的特征嗎?”
“這裴夫人的心思也太深沉了!虧我先前還由衷地拿她當一個真正的女英雄看,如今...呵呵!”
沈容枝面對那些如潮一般涌來的唾罵置若罔聞,只冷冷地道:“那我可真是太不謹慎了,竟然隨意就將這等罪證堂而皇之地放在房間里,還等著您去搜,不覺得太過荒唐了嗎?”
欽天監寸步不讓:“那只能說明你對自己的計劃太過自信,以為永遠不會有被人逮住的一天,由此可見你這人不僅心狠手辣,更是狂得目中無人!”
“荒謬!眾所周知我一個弱女子并不精通藥理,又是如何調出的這藥粉?”
“那就要問問你們回春堂的掌柜了!”欽天監話音一落,便見到有兩個高大的護衛押著一人走了上來,死狗一般將他丟到了地上。
“羅俊,你把剛才的話再復述一遍!”
羅掌柜此時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看上去實在可憐:“約摸在十來天前,裴夫人夜里拜訪了藥鋪,期間還自己在藥房里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求陛下饒命啊!”
欽天監只冷哼一聲,怒視著沈容枝:“你可敢承認這人說得可對?”
他說著,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頗有深意地悶笑了兩聲目光瞟向裴極:“說起來,老夫剛才還特地去問了當天值夜的守衛,據他們所說,裴將軍那天也在街上碰到了歸來的裴夫人。”
裴極的手指一頓:“你說得不錯。”
這是人證物證都有了。
眾人再看向沈容枝時,眸中已然難掩憤怒:“這小家子出身的就是上不得臺面,竟然心思如此深沉,當真是令人發指!”
沈容枝的面上緩緩綻放了一層笑意,然而眼眸中卻是冰冷一片:“道長,你還沒回答我呢,我并不精通藥理,這藥方又是怎么配出來的呢?”
欽天監從鼻子里重重哼了一聲:“裴夫人,你到了這個時候還抵死掙扎,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他說著,手一揚,指向了人群背后的林姨娘:“諸位,這女子是將軍府上的小妾,且聽她怎么說就是!我倒要看看沈容枝這惡人能猖狂到幾時!”
眾人聞言,目光便統統聚在了那神色有些卑微又慌張的林煙兒,不由皺了皺眉。
這小妾一看就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一瞧見這滿殿的貴人還沒開口就慌了,就像一只藏頭露尾的老鼠。
可見骨子里由生而來卑微是如何也磨滅不去的。
林煙兒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在發著顫,藏在袖中的手指幾乎要將掌心掐出血來:“賬本是我在福蓮苑的桌上發現的,我前段時間因為一些事和夫人鬧了別扭,想著找個機會將賬本上虧空給抹掉了,誰知...”
“你且不用怕,暢所欲言就是!”
欽天監竟是夸張地一步上前擋在了林煙兒的面前,阻擋了沈容枝看過去的視線,滿臉警惕。
仿佛生怕沈容會隨時化身一只老虎撲上去將林煙兒這證人給撕咬一般。
林煙兒的背后浸出了層層的冷汗,聲音更顫了:“我看到了賬本上另一處更大的虧空!竟是多達五千兩!”
皇帝翻了翻賬本,見到果然和林煙兒說的一般無二,他的目光如冰一般地看向了沈容枝:“你怎么說?”
“回陛下,臣婦受母親所托,掌管府中一部分的賬房管理,這是全府皆知的,”沈容枝看向了林煙兒,“可我竟是不知,這府中的小妾竟然比我還要了解這賬本。”
“至于那五千兩,我自然是拿去作藥鋪周轉使用了,這并不奇怪。”
聞聽此言,眾人心中也不覺有異,卻聽欽天監怒斥道:“當真是巧舌如簧,一派胡言!”
“你口中所說的作藥鋪周轉使用,可是拿去買那一大批玉珠?!”
“在座的諸位都知道,在鼠疫的藥方試出來之后,玉珠作為藥方中最為重要的一味藥材竟是突然短缺了,為此陛下還曾下過諭旨在大齊范圍內尋找這藥材…”
有人驚呼:“難不成那賬上缺失的五千兩竟是拿去收購這玉珠了?”
欽天監一揮拂塵,擲地有聲:“正是如此!這一來所有的事情也就說得通了!這裴夫人先是花重金收購了所有玉珠,隨后再打這試藥的名義暗自服下了假藥,又不知與何人暗度陳倉竟然真的試出了正確的藥方!這也算是她誤打誤撞罷!”
“可憐諸位乃至全天下都被這道貌岸然的蛇蝎婦人玩弄了!說什么下凡濟世的仙女,我呸!說不定,連那鼠疫都是她一手促成!不然她又為何先一步收購了藥材!”
“當真是奸人當道!其心可誅!”
此時群情激憤,眼見勝利的天平已然傾斜向了正義的那方,眾人紛紛都面帶鄙夷地看向了裴府一眾人。
這下可好了,沈容枝先前還自詡尊貴的朝廷命婦,這下是真的被一下子打回原形!
有人說道:“我先前就覺得奇怪,我說怎么有人真的愿意以自己的性命試藥,原來真的有內情!”
“這世道險惡,人心不古啊!這小門小戶出來的人就是不擇手段,為了往上爬竟然不惜踩著這么多人的命,當真是令人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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