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文采騎虎難下，感覺自己又被自己埋了。

　　“善將軍不必動怒，安樂侯有此一問，也是因為最近流言蜚語不絕于耳。”

　　從不出頭的原戶部尚書郭令先，破天荒地站出來為俞文采說話。

　　“可不是嗎。而且我這兩日求見陛下，發現陛下根本不在營中。善正黎，你的主要職責是保護陛下。你說，陛下究竟去哪了？”

　　有人解圍，俞文采的氣勢瞬間又卯了起來。

　　“流言蜚語不絕于耳，什么流言？是說我善家藏私糧，故意為了讓陛下難看？還是說我善家早有架空陛下的心思，挾天子以令諸侯？”

　　善正黎似笑非笑，干脆將問題擺在臺面上，都別藏著掖著了。

　　“小將軍，我們自是不信這些。”郭令先說道：“可流言傳得多了，難免會損傷永平侯府的聲譽，更會損傷陛下和善家之間的君臣之義。萬人宴本是好事，何不將食物來源昭告百姓，讓流言不攻自破。”

　　“永平侯府如何，百姓心中自有一桿秤衡量，何懼流言蜚語。我倒想知道郭大人為何對糧食來源這般感興趣。不過關于糧食的事情不勞諸位費心，即日起我西南大軍將向渝州城倉庫運轉糧食，軍庫民庫分別登記造冊。民庫存糧供日后發展渝州城所用。糧食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知郭大人還有何指教？”

　　“不行，你不能這么做！”俞文采大聲說道：“你有何權利私自處理陛下囤積的糧食。我要見陛下，我要見陛下！”

　　這些糧食，這些糧食都是他俞家的。

　　辦個萬人宴俞文采已經肉疼到不行，李玉合說一切為了賺聲望，他也就咬牙認了。反正也只三天，他承受得起。

　　可現在善正黎卻想將剩下的糧食全部運往渝州城倉庫充公，萬萬不可。

　　他不同意!

　　他在議會上鬧，不就是為了逼善正黎交出剩余的糧食嗎？

　　那不成氣候的外甥女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糧食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交給外人掌控。

　　“陛下所囤？剛才國舅爺不還質疑善某糧食的來源嗎？我當國舅爺已確定所有糧食都是善家意圖不軌囤積的。既然糧食是善家的，善家為何沒有處理權？當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個蜀地都是陛下的。”

　　善正黎又將話說的模棱兩可，讓不知其中細節的人更加不確定這批糧食的來源，虛虛實實才是善正黎想要的結果。

　　“你也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還不趕緊將糧食交出！”

　　“交出了。我不是說將糧食盡數運往渝州城內嗎？陛下的糧食用于陛下的國家，陛下的子民，有何不妥？”

　　“你”俞文采氣得吹胡子瞪眼。

　　“小將軍，糧食一事茲事體大，還需陛下親自定奪。”見不到李玉合，郭令先是不會松口的。

　　郭令先的態度令善正黎頗感興趣，看樣子他一定要從陛下嘴里確認此事。這就奇怪了，他有什么本錢覺得見到陛下，一切就能有轉機？

　　“這位是陛下留在渝州城封地的內官互人，此次代陛下旁聽會議。”善正黎將互人介紹給眾人。

　　“諸位大臣好，下官互人。”互人朝眾臣欠身行禮，道：“各位可能不熟悉下官，無妨，以后我們有的是相互交流的機會。”

　　“你說你是陛下的內官？”

　　俞文采從來不知李玉合身邊有這號人物，不過也只是個乳臭未干的小子。

　　不，恐怕不能算小子。內官哪有全乎人？

　　想到這，俞文采看互人的眼神不由輕視了幾分。

　　“正是。”

　　“我問你，陛下身在何處？”

　　“俞大人這企圖窺伺陛下嗎？”

　　“放肆！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俞文采指著互人道。

　　這個有眼無珠的死太監。

　　“知道。您是安樂侯，陛下的臣子之一。”

　　“你！”

　　俞文采恨不得上前踹互人兩腳，郭令先見他又要壞事，忙插話道：“互內官，我們只是擔心陛下安危。陛下這兩日不見蹤影，作為臣子我們心中萬分焦急。”

　　“不見蹤影？陛下沒有不見蹤影。陛下一直在渝州城范圍微服私訪，劉知府和江家二公子都見過陛下，你們問問便知。倒是諸位在萬人宴的行事被陛下僅盡收眼底，陛下也很奇怪某些大人不盡心盡力操辦萬人宴，怎么總有時間來尋她？莫不是將自己的差事都扔到他人身上。”

　　“……”

　　“難不成這點子事也嫌苦怕累，想要渾水摸魚嗎？”

　　“……”

　　“陛下說切不可將都城奢糜懶惰之風氣帶到蜀地，誰若同以前一樣便是阻礙她一展宏圖，復興國家。陛下必不會叫這樣的人有好果子吃。”

　　“……”

　　“明日陛下便會回營清算，不知列位還有何問題？”

　　“……”

　　MD，果然是陛下狗腿實錘。

　　主子傲慢毒舌，奴才也有樣學樣。

　　互人已經將話說到這份上，有眼力勁的人早就閉嘴了，可偏偏郭令先起身上前一步，愣是有些不依不饒的氣勢。

　　這可不是他平日為人為官的準則。

　　郭令先道：“互內官，陛下微服私訪，想必清楚渝州城內情況。短短三日萬人宴，勾起了多少人心中的貪婪。若輕易將糧食轉移到渝州城內，恐生是非。臣懇請陛下三思而后行，畢竟渝州城百姓對我們尚未徹底認同。”

　　“郭大人，陛下將此事交由善侯爺和小將軍處理，您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說，陛下若將糧食交給你，你能保得住？郭大人是戶部尚書，不可能不清楚陛下這一舉措究竟是利大于弊，還是弊大于利，對嗎？”

　　“臣謹遵陛下旨意。”

　　服氣當然不會服氣，可互人已經將話說死，就代表陛下決心已定。

　　何況郭令先心知肚明，若從長遠考慮，這一步勢在必行。他只得退一步，一切等見到李玉合再說。

　　“列位還有什么疑問嗎？若無疑問該商討正事了。陛下若知道爾等這般沒有效率，又該生氣了。哎，真是的，白白浪費時間。下官還等著回去復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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