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城？”

　　“渝州城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被李氏狗皇帝接管的地方，能好到哪去？”

　　李玉合正要解釋，只聽另外一人說道：“可我聽說，渝州城搞了個萬人宴，三天三夜呢。城里的百姓敞開了肚皮吃喝，有米有面，有菜有肉的。”

　　“吹吧。就算那狗皇帝真有余糧，豈會分給百姓吃？我才不信那什么狗屁萬人宴呢。”

　　“我也不信。”

　　李玉合聽著這些話，不禁有些泄氣。信息爆炸的年代分不清孰真孰假，可信息閉塞的年代也有這樣那樣的煩惱啊。

　　此時又有一人說道：“我還聽說渝州城在招工呢，也不是聽說啦，他們的招聘告示都貼到我們嘉陵城去了。”

　　“我們百旺城也貼了告示呢。”

　　“連我們村都有。”

　　“我還聽說前些天山林大火，整個惠吉城百姓都遷到渝州城去了。你們說若渝州城不行，為啥惠吉城的人會投靠他們？”

　　“說的也是。”

　　“渝州城敢收留惠吉城的人，會不會是真有底氣？”

　　“我怎么覺得渝州城真的好起來了。”

　　“是真的。”李玉合大聲說道：“渝州城改變了，我就來自渝州城。”

　　“你說真的？”

　　“我用我的生命發誓，我所說的一切都是實話。而且善侯爺也會派人過來的，西南軍會保護我們，渝州城今后就是我們的家。”

　　李玉合的話讓在場眾人的心開始動搖，若非為了家人他們不會選擇這條自我作踐的死路。沒有誰會心甘情愿成為菜人和餌子。

　　“善家軍聽你調遣嗎？”蝶衣笑瞇瞇問道。

　　只要他一開口，就絕無好事。

　　果不其然，剛剛開始心動，想要試著改變命運的人們，又不安的縮回殼中。

　　李玉合轉身楸住蝶衣的衣領，很想揍他一頓。可當她看到蝶衣一成不變的假笑臉后，嗤笑了一聲，松開了自己的手。

　　犯不著。

　　“是走是留，放在你們面前的只有這兩條路。你們清楚只要這艘船開動，便是一條有去無回的死路。連死都不怕，卻害怕和我一起搏條生路。”李玉合目光掃過眾人，可悲地笑了笑。

　　“我走了，這艘船上總有人愿意搏個希望。想要活下去的人就跟上，你們會為自己拼出奇跡。不愿跟上的隨意，但我最后提醒一句，用命換來的米糧總有耗盡吃光的那天。你們安知家中父母兒女，兄弟姊妹不會成為下一個菜人或餌子？倘若日后你們站在黃泉回首人間，憶起原本有個機會改變自己和家人命運時，千萬別死不瞑目才好。”

　　“至于你。”李玉合瞟向蝶衣，“你究竟有何目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別拿我當玩意耍，也別再搞小動作妨礙我。”

　　“否則……”李玉合從衣服中掏出手槍，子彈上堂。

　　“否則如何？殺人滅口嗎？”

　　“你會知道的。”她搶走蝶衣拋入半空中的鑰匙，收入衣中。“你們可以不相信我，但我把話撂在這，任何一艘販賣廣陵郡人口的船，絕對開不出蜀地。”

　　說完李玉合頭也不回的向前，去解放其他牢籠里的人。

　　已被解除枷鎖的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不約而同地看了看依舊無怨無悔給人開鎖的李玉合。

　　當她好言相勸時，大多數人無動于衷。可當她擺出一副愛走不走的架勢后，人們反而動心了。

　　她說的對啊，反正都是要死的，何不搏一搏呢？沒準真能給自己和家人搏出一條出路來。

　　人們陸陸續續地走出牢籠，跟在李玉合身后，跟的人越多就越有人跟，這便是從眾效應。

　　不得不說，這艘船的主人真的把有恃無恐詮釋到極致。

　　李玉合將全部關了人的牢籠打開，居然沒碰上一個看守。她走在最前方，領著百來號人上了甲板后，才看見八個體格彪悍的船員在上面巡邏。

　　那些船員看見李玉合和她后方一眾男女老幼時，也愣了愣。

　　稀奇啊，他們做這行大半輩子了，還第一次看見有這么多人聚眾逃跑。逃跑的人們如何打開枷鎖已經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竟然真的行動了。

　　沒想想后果嗎？

　　八個船員抄起家伙，圍了過來，為首的人兇神惡煞地說道：“干什么干什么？要造反啊，還不快給老子回去。就你們這樣的，老子一個砍一百個。”

　　李玉合微微皺眉，竟品出了一絲黑色幽默。

　　看來這些船員當真沒想過有人會跑。

　　多么不可思議，難道這種買賣已經成為約定俗成的事，被販賣的人真將自己當成物品，麻木到逆來順受了？

　　大家反抗狗皇帝的架勢上哪去了？

　　才八個人而已，拼人數都不可能輸。何況李玉合的隊伍里也有身強力壯的青年。

　　可就是這八個人拿刀一吼，竟然沒一個人敢動。

　　“還不快進去！”為首的船員大喝一聲,“怎么著，白紙黑字立下的字據，銀貨兩訖的買賣，你們想反悔不成？規矩都不講了？你們可別忘了，你們若是跑了，可得翻倍賠償。到時候拿了你們的家人抵債，可別后悔。”

　　八個人拿著刀堵住上百人的去路，態度越來越囂張，狗嘴里吐出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李玉合拉開槍的保險栓，面無表情地抬起手臂指向最前方的話癆。準備扣動扳機的手指，一直在顫抖。

　　說實話，這么近的距離，哪怕她的手抖成帕金森都不會有任何失誤。

　　人群中蝶衣雙手抱臂靠在墻邊，仿若事不關己的旁觀者。他獨獨盯著李玉合，十分清楚她在猶豫。

　　雖然蝶衣不明白李玉合手里拿的究竟是什么玩意，但他深知必須有人祭天。無論是己方，還是對方。

　　沒殺過人是嗎？害怕了嗎？

　　可若不動手，你夸下的海口要如何收場。這些人賭上全部才跟著你走到此處，你要對他們如何交代呢？

　　口頭說‘弄死你’，和真的要‘弄死你’隔著一道巨大的鴻溝。反抗豈有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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