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跳的舞確實是七盤舞。”

　　“有什么講究？”

　　李玉合興致勃勃，小紗也樂意解答。至少證明，她并非全無用處。

　　盤鼓舞，就是將盤或鼓覆放在地上，舞者在盤上或盤鼓周圍騰踏縱躍地舞蹈，因最多用七盤一鼓又稱七盤舞。

　　“你的鼓可不止七個呀，而且沒有盤子。”

　　小紗從村里帶出的大小各種鼓差不多十來個呢，而且說好的以盤子為主，李玉合卻一個盤子都沒有看到。

　　“是這樣的，七盤舞的盤子可以用鼓替換。而我跳的七盤舞是改進過后的七盤舞，由二十一個大小不同的鼓按照一定的順序放在地上，不配其他樂器，只憑跳躍翻騰等動作擊打各種鼓奏，形成不同音調奏出曲兒配舞。二十一鼓是三組七鼓呢，因而我跳的也能稱為七盤舞。”小紗認真講解道。

　　除了這些，小紗還給李玉合科普了許多關于七盤舞的由來和發展，以及七盤舞的理論技巧。

　　李玉合聽的直點頭，這些都是非物質文化遺產啊，沒想到小紗竟然還是行家。

　　“這七盤舞是誰教你的？”

　　“我娘。”

　　“你娘？”

　　小紗不僅會跳七盤舞，而且能將七盤舞的理論知識說透徹，證明她是系統學習過此門舞蹈的。既然她的舞蹈能被祁德昌看中，說明她舞蹈的水平至少是專業級別。

　　并非李玉合小瞧齊頭村，而是像那樣貧困的村落是如何有機會接觸這么專業的舞蹈學習呢？

　　只聽小紗回憶起她娘，她的嘴角微微翹起，似乎想到的都是幸福美好的往事。

　　“我娘并非齊頭村人，我娘總說我爹是她的救命恩人。我娘可漂亮還能干，她什么都會。不僅會跳舞，還會彈琵琶，而且女紅也好。”

　　“哦，那你爹是如何英雄救美的呀？”

　　“我爹是在運煤路上救下我娘的。”

　　“你們齊頭村的男人還負責運輸嗎？”

　　“是呀，通陽郡的煤礦有固定挖煤的勞工。不過每年煤礦旺季人手不夠時，煤礦那邊才會雇傭我們村的男人去幫幾個月的忙。另外從其他地方過來采買煤礦的有錢老爺們，也經常會雇傭村里的男人去礦山挖煤，有時候順便還會讓村里人幫忙運煤。我爹就是在某次運煤去青地回來途中救的我娘。”

　　難怪無論她提到羅良玉還是杜達文，齊頭村的女人們毫不陌生，想必經常接觸本地或外地采買煤炭的人。

　　“青地，那么遠啊？”

　　青地和黔地中間隔著一個蜀地，這段路可不好走。

　　“嗯，那是我爹走的最遠一趟。我爹說那次路途雖然艱險，可遇到我娘是他一輩子最大的福氣。其實以前我們齊頭村不窮的，男人們去礦山干活或運煤掙錢，女人們還能接些揉煤球煤餅的活。吃的地里出，也不愁水喝，日常花費不了多少。”

　　說到此處，小紗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

　　“既然你們村的男人并不是固定或強制性在煤礦勞作，何故我昨日一個男人都見不到？”

　　“這事還要從年頭說起，今年年頭祁德昌被派到建陽郡駐扎，那時還是杜大人掌管煤礦。不過自打祁德昌到建陽郡后，煤礦上挖煤的人手就一直不夠，我爹和村里的成年男子年初就被雇去了礦上。一開始他們隔段時間還能回家看看送些銀錢，后來人回來少了，銀錢也變少了。”

　　小紗越說越激動。

　　“尤其三個月前杜大人被祁德昌殺了后，煤礦被祁德昌接管，我們村只要是十歲以上的男丁全都被無償征用到煤礦挖煤，從那時開始我們村的男人們就再也沒回來過。我聽姐姐們說，不止我們村，其他村鎮，甚至離得近的抱雞城都陸續有男丁被征用去礦上挖煤。”

　　通陽郡居然堂而皇之到建陽郡征用民工，李醇儒這日子也過得忒糊涂了些，他能集合那么多兵力攻打嘉陵城，就不能將這些兵力用來布防？

　　三大家族也一樣。

　　一盤散沙啊。

　　“真不是個東西。”

　　李玉合只是個旁聽者就氣得牙癢癢，肖屹手下竟然有這樣魚肉百姓的畜.生，他究竟知不知道。

　　“男人們沒了消息，我們就想去礦上瞧瞧，可是祁德昌的兵不僅不讓我們去礦上，還讓我們……伺候他們。那些畜.生威脅說如果我們不從就殺了男人們。沒了男人，我們也沒了別的收入，村里還有小孩子。其實村里以前還有好多弟弟妹妹，都餓死了。后來實在沒辦法，逃又逃不了，我們只能從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都過去了。”李玉合掏出一塊帕子遞給小紗，“你爹，還有村里其他男人的消息，我會找機會打探。”

　　“謝謝。”

　　“不說這些傷心事了，繼續說你娘吧。你知道你娘的舞在哪學的嗎？”

　　“我娘說她的舞蹈是她師父，也就是我師公教的。雖然我從沒見過師公，但聽娘說師公曾是都城教坊的舞師。后回她到了青地，有些歌舞班子聘師公執教。我娘小時候家里窮，被賣到青地某個歌舞班子，師公覺得我娘的樣貌體態和資質都很好，便收我娘收為關門弟子。我娘會的舞可多了，拿七盤舞來說，有獨舞和群舞。群舞比獨舞更壯觀，還要考究編舞。可惜我娘去年病世，我還沒來得及學其他的。”

　　不知不覺又說到傷心處，小紗用帕子擦掉臉上的淚水。

　　李玉合擔心繼續聊下去又會觸及小紗心底的傷痛，索性結束了話題。

　　幾人安安靜靜前行，差不多午時便到人建陽郡千里城，也就是黔王李醇儒王府所在的地方。

　　千里城的盤查不算太嚴，甚至沒有洛康城嚴格，李玉合三人拿著身份牌并沒受到多少盤查就順利入了城。

　　千里城的人氣不算太旺，稍微比嘉陵城好些。街上沒幾個人，能看到的百姓也都一個個瘦的臉色蠟黃蠟黃，比當初她到渝州城時看到的百姓強不了多少。

　　入城后一直朝東過了四個路口，便到達黔王府正門。

　　此時正門口站著五個人，站在最前方的男人莫約四十來歲，衣服款型雖然低調，顏色也是樸素的藏青，不過從用料來看比他身后四個小廝身上穿的衣服要高幾個檔次。

　　那男人看到李玉合三人靠近，便帶著自己的人迎了上去。

　　“小人李滄，乃黔王府大管家。敢問您可是陵公子？”

　　賜了李姓？想必在王府有一定分量。

　　見李玉合點頭，李滄立馬讓小廝開正門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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