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正黎站在黔王府大門外迎接風塵仆仆趕來的善霽嶸。

　　當善霽嶸看到自家兒子在王府大門外的身影時，頓時恨鐵不成鋼，只想吐血。

　　他不陰不陽略帶嘲諷地說了句，“你動作倒是挺快啊。”

　　“是，父親。事關陛下安危，耽擱不得。”善正黎單方面屏蔽了善霽嶸的怨念，就事論事。

　　呸！道貌岸然的小兔崽子。

　　話說的冠冕堂皇，動機呢？別以為他不知道！

　　善霽嶸在得到顧蝶義悄悄到達黔地的消息后，立馬將西南軍的各項事務，以及蜀地幾城城防安排妥當。迅速處理完后方事情，接著趕緊點兵，馬不停蹄往黔地這邊趕。沒想到這小子人在陜地，居然比他還提前到達黔地！

　　為了個女子！

　　好吧，這個女子無論各方面確實擁有被人追逐的資本。她耀眼奪目，卓爾不凡，十分有吸引力。

　　可任誰都能對李玉合動心，善正黎絕不可以。

　　善霽嶸覺得扎心。

　　善正黎從小就是家族的驕傲，也是善霽嶸的驕傲。他處處以家族榮譽為重，寧愿犧牲自己顧全大局。為了消除李固的猜忌，他在都城做人質被監控，也毫無半句怨言。

　　為何如今卻變得這般叛逆。

　　善霽嶸并不是說善正黎不該將李玉合的安危放在首位，相反他們善家世代忠君，保護李氏皇族天經地義。

　　問題在于，善正黎這小子的動機不純啊。

　　他有了私欲，且無法克制。

　　若善正黎對李玉合只是單純的臣對君的守護，善霽嶸保證半個字都不會說。可偏偏善正黎之心昭然若揭，熟悉他的人恨不得都能看出他對李玉合的情誼。

　　以前他還會含蓄收斂點，現在似乎連隱藏都不屑了。

　　“貿然離開陜地，你難道不怕前期的功夫都白費了嗎？”

　　“不會。”

　　“你不是說要集結自己的勢力，難道打算放棄了？”

　　“兒子有分寸。”

　　“善正黎！”

　　“是，父親。”

　　善正黎油鹽不進的態度令善霽嶸大為惱火，他壓著火氣冷冷說了句，“別忘了，當日你做出的承諾，你說過會克制，為父是相信你的。”

　　“父親，”善正黎直面善霽嶸，月光灑在他臉上深刻了他的輪廓，給他堅毅的目光潤上一份清寒，“我要她。”

　　“你！混帳！不知廉恥！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善霽嶸好不容易壓下的火氣再次上頭，要不是地點不對，他差點給這個逆子一巴掌。

　　“父親，兒子一直等您給我一個理由。”

　　此刻的善正黎尤為認真。

　　“為何我不能要她？身份地位嗎？哪怕她如今還是廣陵公主，我善正黎也做得她駙馬。何況她如今完全可以自主婚姻，我倆兩情相悅，為何不可，有何不可？我和她如此般配，難道不該在一起嗎？”

　　“你！逆子！”

　　善霽嶸萬萬沒想到善正黎會如此直白，毫不避諱，甚至摒棄了徐徐圖之這種更為柔和的方式。

　　善霽嶸不好發火，畢竟這是黔王府門口，他用力甩了甩袖子，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給老子進來再說。”

　　善正黎嘆了口氣跟在善霽嶸身后，他知道自己不給父親一點緩沖就將這些話直接說出來，著實沖動了些。

　　可他一點也不后悔。

　　這件事總要有個定論。

　　他不止一次問父親為何善家和皇室不可通婚，為何家訓中會有這樣一條，他不理解。

　　然而父親卻從沒正面回答過這個問題。

　　善正黎人生中第一次對某件事如此執著，完全遵循自己的意愿。他不可能放棄，更不會被一條家規束縛。

　　他為家族的犧牲，難道還換不來實現這唯一的一個心愿嗎？

　　所有人都說他少年老成，刻板不知變通，無趣的很。

　　那是因為以前從沒有什么事需要他打破陳規，他又何必將本就危機四伏的人生變得更加麻煩呢。

　　但是如今值得他爭取的人出現了，就算攪得天翻地覆，他也要達成所愿。

　　肖屹曾說他們是一路人，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當時他還不以為然。

　　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個沒有欲.望的人，守護住善家的榮光大概是他這輩子唯一需要完成的使命。

　　爭什么，有什么可爭的？無聊。

　　現在想想，那家伙果然厲害。

　　他倆本質還真就差不多，只不過肖屹率先找到了自己的目標而已。

　　若非今日直接對上肖屹，善正黎或許還會如善霽嶸所想，穩妥的徐徐圖之。

　　可現在，有個聲音不斷警告善正黎，不能等了。

　　“陛下呢？帶我去見她。”

　　善霽嶸不指望能說服這個冥頑不靈的逆子，干脆從李玉合那突破好了，雖說李玉合也不是個任人擺布的人。但總不至于和此刻的善正黎一樣，跟得了失心瘋似的。

　　“她身子不適早睡下了，父親有什么事同兒子說一樣，兒子會轉達給她。”

　　“善正黎，你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善霽嶸強迫自己冷靜，稍稍冷靜點，他不難發現今日的善正黎確實有幾分詭異。

　　“父親，到兒子房里說吧。”

　　善霽嶸清楚善正黎真要固執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他很好奇善正黎究竟受了什么刺激，于是便不再執意去見李玉合。

　　二人來到善正黎的屋內，善正黎稟退下人，關上門。開門見山，且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們今日見到了肖屹。”

　　“肖屹！他也來黔地了？他不是在都城行登基大典嗎？”善霽嶸大吃一驚，這肖屹果然神出鬼沒的。

　　嘶！若肖屹也在黔地，問題就有點嚴重了。

　　“陛下她，還好嗎？”善霽嶸自顧自腦補了一番，大概明白李玉合這么早歇下的原因。他不由同情地看了眼自己的兒子。

　　是受了肖屹的刺激，所以才如此反常嗎？

　　原來如此啊，也算情有可原了。

　　善霽嶸的火消了一半，正打算說些什么話開導碰見情敵的兒子，善正黎卻話鋒一轉回到原點。

　　“父親，為何我不能要她？理由是什么？”

　　“你又何必如此執著呢？陛下確實是世上罕見的女子，可你們不合適。”

　　“為何？祖訓家規嗎？兒子不吃這一套。”

　　“你……”

　　未等善霽嶸再次發火，善正黎不依不饒拋出他心中思緒已久卻不得解的重磅炸彈。

　　“是不是，您和肖屹達成了某種隱蔽共識？否則，為何我能毫發無損的帶著那么些人從都城逃回蜀地？”

　　善正黎并非沒懷疑過這個問題，只不過以前他不想去深究，反正只要達成目標就好。

　　如今卻不同了，若肖屹和父親之間的籌碼是李玉合，他就再也不能視而不見，自欺欺人。

　　善正黎永遠不會忘記今日肖屹凝視李玉合的目光。

　　是對敵人的警視嗎？是對前朝皇室的厭惡嗎？還是對敗者螻蟻的輕視？亦或對路人的無視？

　　顯然，都不是。

　　同樣是男人，那種目光，他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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