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入陜地(九)
“公主,可是又有哪里不舒服?你同我講,千萬別忍著,我讓馮侍衛給你找大夫去。”孟若棠在床邊坐下,用帕子給李玉合擦著淚珠。
“沒事。”李玉合虛弱地搖了搖頭,“我只是……嗚哇……”
李玉合忽然抱住孟若棠的腰,眼淚決堤。
“嫂嫂待我真好,除了父皇和母妃嫂嫂是待我最好的人了,還有二皇兄。”
“……”啊、哈。
“我給嫂嫂添了這么多麻煩,可嫂嫂卻始終待我這般耐心。我和嫂嫂一見如故,不想回蜀地了。嫂嫂,能不能和二皇兄說說,就讓我留在漢中。我知道二皇兄最寵愛嫂嫂了,求求嫂嫂了。”
“啊?!公主,不想回蜀地!”
孟若棠懵了,蜀地不是李玉合的封地嗎?而且陛下和皇貴妃如今都在蜀地。哪有人不愿待在自己的地盤,非要寄人籬下。
這可真是個不得了的發現。
求她?!!
所以草包公主這是走心了?
孟若棠當下竟然有種守得云開見月明,想要垂淚的沖動。
不容易啊!糟心了一天值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們‘好姑嫂’能相互敞開心扉了?
“公主不回蜀地,善家答應嗎?公主別怪我多嘴,畢竟你此番來陜地應該也是有自己的……使命吧。”
為了避免刺激到李玉合,孟若棠選了一個較為委婉的詞使命。
說來說去還不就是有目的嗎?公主殿下也擺脫不了被人當槍使的命運啊。
一說到這李玉合哭得更厲害了。
“連嫂嫂都看出來我受制于善家嗎?堂堂公主竟然要看下臣的臉色行事。嫂嫂,我不愿回蜀地,你幫我想想辦法。”
果然如此,孟若棠仿佛找到了正確的突破口。
“這事肯定要王爺定奪才行,我做不了主。不過我倒是能替公主在王爺面前說幾句公道話,可我也得知道善家這次讓公主獨自進入漢中,究竟所為何事?這樣我才好替公主說道,王爺也會酌情考慮。”
李玉合癟了癟嘴,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決定將心事告訴孟若棠。
“嫂嫂,我沒主動和二皇兄說此行目的,其實是故意的,我不想如了善家父子的意。”
“此話怎講?”
“善正黎此番逼著我來陜地,還讓我獨自入城,其實是想借我的嘴和二皇兄達成合作。”
“什么合作?”
“他想讓我促成蜀地和陜地聯盟,對抗,對抗肖屹。”提到肖屹二字時,李玉合肉眼可見變得局促。
孟若棠別的不懂,但她最清楚女兒家的小心思,誰還不是過來人?
她見李玉合躲閃逃避又不舍的眼神,當下便明白了,這位公主怕是對肖屹還抱有遐想。
她在都城時就聽過不少李玉合倒貼遠疆王府,還得不到肖屹一絲關注的諸多八卦。李玉合追肖屹那個勤,導致關于她的八卦基本不重樣。
孟若棠承認肖屹的魅力,只要是都城尚未出閣的閨女,有哪個沒有幻想過成為肖屹的王妃呢?
然而肖屹是何許人也?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夜深人靜時幻想一下便罷了,誰敢明目張膽去巴結。肖屹雖然待人親切,有君子之風,然而他給人的距離感也是很強的。在聯系他一朝率兵入都城推翻李夏王朝,就知道肖屹這人遠沒有表面那般隨和。
孟若棠一臉哀其不爭地看著李玉合,當然她也沒讓表情太過明顯。
事到如今這位公主居然還沒對肖屹死心。
肖屹可是滅了夏朝,還逼得堂堂皇族連夜遁逃至蠻荒之地的人。國仇家恨在這位公主眼中都不算事嗎?她竟然還想著肖屹!
孟若棠深知自己不是什么好人,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但她至少不會像李玉合這般沒有底線倒貼仇人,愈發叫人瞧不起。
“公主殿下,容我說一句。我雖是什么不懂的后院婦人,卻也知如今肖屹勢大,有著吞并天下的野心。他豈會看那些尚未被他掌控在手的勢力順眼?故而我認為,蜀地和陜地聯合起來對抗肖屹是很正確的選擇。”
“可是……我在蜀地受制于人……”李玉合十分委屈。
“蜀地畢竟還有公主殿下容身的地方,若肖屹奪了蜀地,公主你敢想象到時候會是怎樣的光景嗎?陛下、皇貴妃,還有公主從都城逃到蜀地實屬不易,怎可又落在肖屹手上?公主覺得在蜀地活得不自在,可曾想過若蜀地沒了,公主連這種生活都會失去。”命能不能保住都成問題。
李玉合默默低下頭,無聲抗拒著孟若棠的話。
孟若棠還沒有掏出更多內幕,怎么可能放任李玉合消極抵抗呢?
“公主,不知陛下是怎么個想法?陛下最疼公主,公主可有將這些心思告知陛下,求他幫你做主?”孟若棠狀似無意提起李固,想搞清楚李固如今在蜀地究竟處于怎樣的地位。
蜀地和陜地聯盟究竟是李固的意思,還是善家自作主張?
至于李玉合在善家跟前受的那些委屈那是她該的,不是每個人都會縱容她的公主脾氣。但整治李玉合的臭毛病,和控制皇室公主完全是兩碼事,必須界定清楚。
“別提父皇了,自打到蜀地后他越來越不疼我,什么都不許我做。而且還……”
還什么?
倒是說啊!
孟若棠內心如貓抓,可李玉合偏偏不繼續下去。
“還是不談此事了。”
“我的公主殿下,你若一直遮遮掩掩,我和王爺如何幫你?”
“就是……善侯爺前些日子向父皇提親,他想讓我嫁給善正黎,父皇也動了這個心思。我不愿意,父皇還罵了我一頓。父皇從不曾對我說過一句重話,善正黎對我那么兇,我嫁過去能有好日子過?堂堂公主還不能自己選駙馬,父皇這是將我往火坑里推。”
竟有這等事!
孟若棠吃了個大瓜。
她奇怪的并不是李玉合不能自由選駙馬,自古公主的婚事都是皇帝拉攏平衡各方勢力的籌碼,只不過得寵的公主話語權稍稍大些。
若夏朝未亡,李玉合倒是有可能婚姻自主,畢竟陛下是真的寵她。如今陛下想讓她嫁給善家穩固蜀地局勢,也在情理之中。
問題是這婚事居然是善家主動求取,而非陛下指定婚約。
別看這兩者最后結果完全相同,但由誰主動卻是門大學問。
善家忠君之名在外,無論尚不尚公主他們都可以一直延續這個名聲,何必多加一層關系。
可若善家有了不臣之心,主動方應該是陛下才對。
何況善正黎在都城的貴女圈子也有一定話題量,只不過由于其性情過于冷淡,比肖屹還生人勿進,導致不少閨閣小姐在他那碰過釘子。
足見善正黎輕易不會拿自己的婚姻當籌碼。
在蜀地,善家可是說一不二的主,善正黎就更沒必要求娶李玉合,而且他該知道李玉合心有所屬。
關于這個問題,孟若棠想不明白,她轉而站在女人的角度,換了個問題。
“善正黎是佳婿人選,聽說他不近女色,后院肯定很干凈,沒有那么多糟心事。公主殿下若連他都看不上,那還想嫁給誰?畢竟殿下總要談婚論嫁。我說句公主不愛聽的話,公主即便心悅肖屹,也總歸明白你們是不可能的。”
“若是……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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