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醇洅陷入沉思。

　　肖屹為何又愿納李玉合為妃？

　　他絕不可能對李玉合有情誼，畢竟像他們這種身份的男人若真想要一個女人，什么樣的女人弄不到手。何況李玉合那蠢腦子只要肖屹釋放一絲喜愛她的信號，她肯定上趕著倒貼，都不必費多少功夫。

　　若無男女之情，那就是肖屹另有目的。

　　假如真同孟若棠所想，肖屹意圖借這門親事兵不血刃拿下蜀地，似乎還差點意思。

　　依如今的局勢，父皇在蜀地或許連‘說一不二’都做不到，需要看善家的臉色。

　　既然蜀地不在父皇的掌控中，那么肖屹求娶李玉合也不會有太大效果，善家不會因一個李玉合將蜀地拱手相讓。搞不定善家父子，別說娶李玉合，就是娶王母娘娘都沒用。

　　再者善正黎也要求娶李玉合，這廣陵公主在都城被世家大族列入主母人選黑名單，成了落難公主后姻緣反而好起來。

　　善家在蜀地可以說只手遮天，善正黎娶李玉合最多圖個名正言順掌控蜀地，動機倒說的過去，沽名釣譽而已。

　　關鍵是，肖屹和善正黎在通陽郡時究竟談了些什么？

　　李醇洅根本不信那兩人會為區區一個李玉合動手，而且從后續看，通陽郡和順陽郡盡歸蜀地，肖屹卻睜只眼閉只眼，想必他們在那日肯定達成某種協議。

　　善正黎既然已和肖屹達成某些共識，此刻又來陜地找他，莫不是是想兩邊通吃？

　　雖說李醇洅將肖屹和善正黎都視為敵人，但是只要有利于漢中局勢，暫時和善正黎結盟完全可以考慮。

　　李醇洅本打算翌日再派人邀約善正黎，沒想到善正黎的拜帖卻在當晚到達李醇洅手中。

　　善正黎比他主動，這讓李醇洅心情大好，畢竟在任何談判中，越是主動越是急迫的一方，反而會落了下成。

　　從這點看，善正黎也沒什么了不起嘛，完全沒有他老子沉得住氣。

　　翌日李玉合起床梳妝后，第一個便要向李醇洅請安。

　　昨日李醇洅不顧辛勞親自帶著大夫給她瞧病，讓她體會到來自兄長的關懷，尤為溫暖感動。

　　不過李玉合沒見著李醇洅，孟若棠告訴李玉合王爺一大早就忙公事去了，還讓她好好休息。

　　“嫂嫂，你可同二皇兄說了我的事？”

　　“說了說了，王爺聽后也覺得公主殿下情誼深厚，乃世間不可多得的赤誠女子。王爺說讓公主放寬心，這事他去和善正黎談，過兩日再給公主殿下答復。”

　　“二皇兄這么早便離開，難道是去找善正黎了？”

　　“誰說不是呢？王爺真是疼公主，將公主的事永遠擺在第一位。”

　　李玉合安心地拍了拍胸口，感激地說道：“二皇兄、二皇嫂待我真好，我都不知該如何報答你們。”

　　“都是一家人，說這些作甚？公主今兒打算去哪，我會一直陪著公主。”

　　“好啊，昨兒朝西走，不如今兒就朝南走吧，我呀要將二皇兄的封地逛上一遍。說不定，以后都沒這個機會了……”

　　孟若棠以為李玉合的意思是，她以后入了肖屹后宮再無機會來漢中，內心嘲笑她腦子拎不清。

　　罷了，她又何必同一個草包計較。她想去哪便去哪唄，反正主要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只要好好將這位公主放在眼皮底下看著，別讓她作妖就行。

　　孟若棠曾問李醇洅為何不將李玉合拘在行宮內，反而放她到處走動？

　　李醇洅告訴她，李玉合是那種給點甜頭就能掏心掏肺的人，越拘著她反倒越叛逆。她就是一個被驕縱壞了，卻又頭腦簡單的傻憨子，只能順毛摸。

　　所以善正黎對她冷言冷語，她面上服軟背地里指不定怎么作妖呢？

　　有時候蠢貨作妖沒套路沒章法，而且根本無法將自己的想法和蠢貨看齊，完全不知道他們腦子里裝得些什么玩意。

　　如果李玉合毫無利用價值倒也罷了，直接處理掉更省事。可問題是她目前還有不小的價值，所以外松內緊的放養著她，用蜜糖灌著她，她一快活就不會作幺蛾子。

　　孟若棠品著是這么個道理，李玉合腦子里裝得啥，她可不是摸不清嗎？

　　王爺果然是王爺。

　　“公主不必傷感，姑娘大了哪有不嫁人的，哪個姑娘嫁做人婦之后能輕易回娘家的？公主想去哪嫂嫂都陪著你，不過公主今后切不可逞強不吃飯。”孟若棠揶揄道。

　　今天李玉合再喚她嫂嫂，她也一點都不覺得刺耳。

　　和蠢貨生氣，平白拉低自己的檔次，不值當。

　　另一邊，李醇洅和善正黎相會在漢中城內某片荒涼高地的一棵百年老樹下。

　　樹下有一涼亭，從亭中眺望四周，空曠寂寥，絕對窺不見屬于漢中主城的一絲剪影，選址十分保守。

　　伴隨著冬季的西北風，竟生出幾分‘壯士登高壯志難酬’的意境。

　　見面的位置是李醇洅定的，善正黎雖為邀約方卻并沒提出異議。李醇洅順理成章的將這種行為解讀成示弱，談判的另一方示弱難免讓人心情愉悅，但對李醇洅而言僅此而已。

　　像他們這樣的人太會隱藏，示弱不見得真弱。

　　關于善正黎真實的意圖，他會一點一點摸清楚。

　　“好久不見，善統領。”李醇洅故意用善正黎在宮中的職位喚他。

　　“秦王殿下，好久不見。”善正黎抱拳朝李醇洅拱了拱手，對他的初次試探并不接招。

　　“昨兒小皇妹玩的瘋了些，惹得腸胃有些不適，否則本王該更早見見你。”

　　“看來公主殿下已向王爺轉達了善某的意思。”

　　李醇洅剛剛臉上還帶著些笑，此刻瞬間冷了下來。

　　“善正黎，你膽子不小。真當沒人給廣陵公主撐腰嗎？公主再怎么著也是本王的皇妹，你有何資格讓她代你向跑腿？你是什么身份，你們善家不是一向標榜忠君嗎？你們就是這樣忠君的？”

　　李醇洅對著善正黎一通發難，想看看他如何應對。

　　若他繼續示弱服軟，那么李醇洅則繼續施壓。可若善正黎全然無所謂，那么正好證實了李醇洅的想法。

　　永平侯府果然是一家子沽名釣譽之輩，他就說為什么善霽嶸和善正黎冒著那么大的風險也要將父皇從都城救回蜀地，果然是存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心思。

　　“王爺，那么你究竟愿不愿同我善家合作呢？”善正黎壓根不接招，將話題簡單粗暴的扯回正軌。

　　說那些虛的作甚？都是千年的狐貍，不必做這套假把式。

　　“哈，哈哈哈，善正黎你果然有膽。”

　　要不說身居高位的人心思難以捉摸，前一秒陰云幕布的李醇洅，這一刻又仰天大笑起來。

　　而善正黎只是平靜地看著他變了又變。

　　“想要同本王合作，你該拿出你的誠意。”

　　“我主動前來，就是我的誠意。”

　　善正黎轉身面向都城方向，抬手指著遠方。

　　“只有蜀地陜地暫時聯手，肖屹才沒有那么容易吞了咱們。王爺，這點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一個月前顧蝶義秘密到過漢中對嗎？雖然我并不知道他同王爺說了些什么，但……”善正黎輕嗤一聲，“免不了敲打一番。”

　　善正黎仿佛沒有看到李醇洅臉上頓起的怒色，繼續添了把火。

　　“王爺甘心被這么呼來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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