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森歌曼妙眉眼無相忘
漫漫長夜中,空蕩長街,半遮半掩的薄霧縈繞。
街邊女子,兩腮通紅,身形搖搖晃晃的,扶著墻一步一步挪動著,似是醉酒之態(tài)。
向前走著,越來越近,在薄霧中視野也越來越清晰。
隱隱能看見有一個虛影,半隱半就,邊走還邊喊著“關門關窗,防偷防盜”
聲音很是懶散敞亮,很中聽。
那女子尋思著平常的打更人從沒有這般聲音,這般打扮。
拿手揉了揉眼睛,才恍惚看清。
那身影身穿一襲白衣,身形修長,一手拿銅鑼,一手拿錘,在夜色下不慌不慢的走著,悠哉悠哉。
通常這里街景繁華,今日卻幽暗瘆人。
在這姑娘眼中,這副畫面猶似白無常索命。
再看看周圍的環(huán)境,寂靜無人,濃霧環(huán)繞,最是可怖,街邊的燈籠都是白色,上面還寫有一個“祭”字。
這時候醉酒的她,瞬間驚醒,拔腿就跑到小巷子里,但腳下一滑,身體很不爭氣的跌倒了。
在她暈晃倒向地面時,一雙手扶住了她。
那人手指上戴著一枚鑲有銀虎紋的白玉指環(huán)。
她順著硬實手臂看過去。
那人黑亮的一頭長發(fā)在月光的襯托下,暗自生輝。
男子面容俊秀白凈,一雙極不老實的眼睛在她身上打量,嘴角還帶著一絲狡黠的笑,身著貼身白衣,指間戴著一枚白玉戒環(huán),鏤刻有銀邊白虎紋。
這個女子還在奇怪:明明剛才還在遠處,這時怎么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
“姑娘,你沒事吧”
那女子一時間晃了神,晃了晃腦袋似是讓自己清醒一些。
男子瞧了瞧這位女子模樣,那雙眼睛迷成了一彎新月,滿是得意欣喜。
當這位女子看向他的時候,四目相對之際,她便發(fā)現(xiàn)自己如何也動不了了。
她被定格在了那一刻,動彈不得,只能睜著驚意的眼睛,猜想著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情。
男子拿起她的一只胳膊,把衣袖撩了上去,露出凝露一般的玉臂。
男子湊近了玉臂,仔細的嗅著,像一個癮君子一般,銷魂蝕骨。也像嗅著被自己控制的獵物一般,恃強凌弱。
隨后他露出了嘴里的四顆尖牙,刻意的抵在玉臂上好一會兒,然后慢慢的扎進去,刺穿。
一點,一點,再一點……
整個過程緩慢異常,猶如慢鏡頭一般。
女子渾身動彈不得,眼中滿是驚恐,雖然全身不能動彈,但還是能感到他的恐懼。
手臂中的血液在流放,可沒有一滴灑落別處,盡數(shù)被男子進食殆盡。
男子猛地拔出尖牙,速度迅捷,不似剛才那般緩緩。
尖牙上的血滴搖搖欲墜,迎著月光發(fā)出幽暗的光澤?煲温涞臅r候,男子伸出長滿細小倒刺的舌頭,不留分毫,吞噬下去。
整個過程,雙眼緊緊盯著女子的雙眼,那里面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他像是享受一般,欣賞著這一切。
他撕下自己衣袍上的一片布料,用它擦去了女子眼角的淚珠,額間的冷汗。
最后裹上了被他刺穿飲血的傷口。
事畢,他的手停留在了包扎完畢的繃帶處。眼瞼含笑,在月色的襯托下,黠黠生輝,散發(fā)著微微的藍光。
“姑娘,你可要記得”
隨后指向了自己“我……叫白祭”
“清白的白,祭品的祭”
那位姑娘凝固的眼神漸漸地能動彈了,手臂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眼前一陣濃霧之后,他便消失不見了……
……
……
……
故事聽了個半拉子,有個小孩趴在桌子上專注的聽著“然后呢,然后呢?”
俞籽路收起自己手中的人偶,捧起手繪聲繪色的“呼”了一口氣~
“他就不見了”
小孩問“白祭是誰呀?”
“一個邪神,聽完了趕緊走”小孩他爹本來就不想讓孩子聽這些粉紅故事,只想拉著孩子走。
小孩聽著瞬間眼前一亮“邪神……是什么?”
俞籽路“白祭呢,司葬神之位,掌管人的……”想著這些辭藻好像小孩也聽不懂“就是人死了以后,必須經(jīng)過他的準許才能投胎”
小孩恍然大悟之間,俞籽路抖落一幅畫卷。
畫上的白祭,九尾張揚,神采奕奕。湛藍眼眸,炯炯有神。
“他呢,像貓也像狐貍,長著九條尾巴,渾身虎紋!笨葱『⒏訉Wⅲ嶙崖氛f的越發(fā)生動,指著畫“據(jù)說呀,他是銀骨,油淚,看他的眼睛,藍的就像大海一樣”
孩他爹一言難盡的苦著臉。只有那小孩“好漂亮”
俞籽路欣喜“是吧。”
孩他爹拉著小孩“說完了是吧,走走走”
俞籽路起身“別著急呀,這畫不貴,只要三十文”
他爹嫌棄道“誰買這玩意呀”
這時候小孩停住了腳步,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祈求著“爹~買~”
俞籽路“叔兒,這可是上古妖神,倉骨神獸,與天地同壽,與日月爭輝,你買這個不虧的!
那小孩一直搖他爹的胳膊,他爹受不了后,就妥協(xié)了。臨了指著他說“你這營生造孽呀,你說你年紀輕輕的干什么不好”
俞籽路笑著“放心,您這是獨一份,肯定下不為例。”
待他拾掇起畫卷,包好后,摸了摸小孩的頭“這個呢看看就算了,真要遇到了,趕緊跑”
“為什么呀?”
俞籽路張牙舞爪,一副恐嚇的表情“看到他的時候,你就要吃了你”
小孩眼神一愣,呆住了。
俞籽路數(shù)了數(shù)手里的錢“叔兒,您的畫~”
那叔兒一臉“這人沒救了”的表情,不開心的走了。
——
入暮夜晚,“逐客樓”內。
俞籽路乖乖坐在凳子上,叫來店小二,胡點一通,最后點了滿滿一桌。
“逐客樓”遠近聞名,店內的“壁掛銅燒”更是一絕,只要把裝有腌制好的肉片的銅盤扔進炭火里,烤熟之后掛到特制的木壁上,扇到不燙嘴時就可以食用了……
俞籽路問道“你們的老板去哪了?”
小二“喔,老板吶,他剛才出去了,過一會就出來了。怎么?客官,你找他有事”
俞籽路微笑道“是有事,我等他”
這一桌子的飯,肯定是吃不完的,并且價格肯定也不少,奈何俞籽路腰包敞擴。
不久,老板終于回來了了。
期間,俞籽路的眼睛就一直沒離開過門口,見他一回來,就放下這一桌的美味。
“老板,結賬!
“好嘞!崩习宕掖颐γΦ内s來。
俞籽路撥弄著畫卷,背卷起身。然后那雙澄澈的眼就浮上了老板的臉,左瞅瞅右瞅瞅,故意探尋道“麻煩問一下,您是不是最近睡得不大好啊。”
任誰看,那眼旁掛著的兩輪黑暈都是那么的明顯。
老板邊看著做賬的老板娘,也不見外,幽怨道“確實是睡得不大好,不過跟內人比起來就差遠了!
俞籽路饒有趣味的一笑,打趣道“有什么典故啊?”
“她啊,照她的話說就是撞邪了,白天倒是沒什么事,晚上一旦入睡,便整夜整夜的做噩夢,苦的不止是她,還有枕邊人啊。”
俞籽路拍拍老板的肩膀“叔兒,真是苦了你了。”
那老板或許是找到訴苦的人了“不止如此,在入夢后,還吟唱一首曲子,她平時唱小曲什么德行,我還不知道么,那首曲子瘆人得很,越聽越難受,更奇怪的是,她自己都能唱著唱著嚇醒!
俞籽路“這還真是稀奇。那叔兒,你就沒帶老板娘去看看大夫啊”
那老板熟絡的坐下,苦大仇深的繼續(xù)說道“根本就不是病,期間我也找過驅邪的,都能看出來是中邪,但就是沒法子,這可如何是好啊!
俞籽路“你怎么不找找附近的仙客啊。他們做這個可是一絕!
大叔無奈道“之前也去覺繚找過人的,他們那邊說給派個人過來看一下,唉~不知怎么回事,都小半個月過去了也沒個音信!
俞籽路苦笑一聲,心想:其實我就是那個被派來的。
其實,本來這事兒不該他管的,受人之托,那人抽不開身,就當是幫個忙。
因為是受人之托,而且不能與雇主說是冒名前來,只能低調行事。
俞籽路讓老板伸出手來,說是要看相。
那老板也是好奇,這么年紀輕輕的小孩怎么還會這個“這幾條街的算命先生都請遍了,小兄弟是生面孔啊,新來的?”
俞籽路笑笑“算是吧”
那老板伸出一只手,俞籽路看的是手相。他雙眼卻緊閉,與之不同的是,他相面的那只手,面朝下,末數(shù)的三根手指上分別長著一只眼睛。
這三只眼睛,分別能探過去,尋現(xiàn)在,查未來。
老板也沒抱多大希望,只當是陪他逗趣了,詢問道“小兄弟,可看出些什么”
俞籽路故弄玄虛的搖搖頭“……一個銅鑼”
老板瞬間從椅子上坐精神了“神了!就是夜里聽到一聲銅鑼響后,才變成這樣的”隨后急切問道“還有呢”
俞籽路回避了話題“其實也沒什么,尚無性命之憂,無須擔心。”
“可有解法?”
終是說出那句討欠的話“天機不可泄露!”
老板“這頓飯我請了”
俞籽路雙眼瞬間有神“只能說快則今晚,慢則難說”
……
入夜時風,一間房門悄無聲息的開了,俞籽路來到了一間尚有燈光的房門口,正巧是二樓樓梯口正對的房間,便坐到了臺階上。
這間客棧確實底子不錯,大半夜的,滿樓的走廊過道也點著一盞接著一盞的明燈,不明晃刺眼,卻也不灰暗無光,如果不想那令人不滿的邪氣,這番情景真是很愜意啊。
就這么傻呆呆的坐在臺階上,也有夠無聊的,便掏出隨身的空白畫卷,和房間內原本就放著的筆墨,有生有趣的勾勒起來。
老板娘從樓下上來了,忙活了一天,也倦了。聲音疲乏卻也不失熱情“小伙子,這大半夜的不睡覺,做什么呢!
俞籽路回首,道“睡不著,出來作畫,打發(fā)時間!
老板娘乏意擋不住,也無心多交談“噢,那您盡興啊,注意時辰啊!
俞籽路微笑以待,心道:終于要睡了,我也可以消停一會了。
俞籽路也想見識一下,這歌聲真有那么邪門!
剛想到這,一個聲音從微弱漸緩的變大……聽的是讓人背后一陣冷汗,仿佛鬼壓床般的令人窒息。然后忽強忽弱,忽急忽緩,時而是一聲,時而又是幾個聲音混雜在一起。
若把整部曲子分成幾段,自然不會有什么問題,或者說再驚悚怪異,提前有了心理準備就不會感覺太突兀。怪就怪在,各具風格,就像一段刺耳之后,來一段舒緩的,會特別舒服,但重新調回那刺耳的,便會怎么也適應不了了。
就算是隔著一扇門,聲音也特別清晰,越聽越膈應,俞籽路不禁打了幾個寒戰(zhàn),便施了個術法,阻礙聽覺,使聲音模糊,但也不至于聽不到,就跟耳背差不多吧,總算是清靜下來了。
依附在門框邊,卻隱隱發(fā)現(xiàn)與之前有些許不對勁。一股奇特濃郁的香味隔著門縫飄了出來,且多了一道呼嚕聲。
俞籽路帶上了面罩,推開門之后,空氣中的粉狀物還沒有散去,抬頭望去,屋頂赫然少了幾片瓦,看樣子就是從這個口子撒下來使人沉睡的。動靜這么大,“上面的”怎么可能察覺不到,立馬閃了人影。
俞籽路用手揮了揮面前的眠塵,想著剛才似乎是看到紅衣閃過,便試探問道“是東風面的姐姐嗎?”
片刻后,屋頂那缺口探出半張臉來,思量片刻后,一襲紅衣從那缺口躍了下來。
來人是位姑娘,身量高挑,一襲紅衫,也是面罩遮面,不聞眠塵,只露出來一雙瑞鳳眼,琥珀瞳色,絕無僅有的明媚皓眼,只一眼便移不開了。
一襲紅衫腰身素裹,衣繡鴻雁,肩溜燕尾,看樣子是“東風面”的人了。
“覺繚山”“東風面”“馭鋒谷”“清風辭”是為今最為氣派的仙府,以覺繚為尊,各派仙器絕學,各有千秋。
道上恭維:
凌波燕擺東風面,
碧落青花覺繚山。
清風襲來蒙長瑟,
馭鋒寒谷覆裘樓。
總體說來,就是“春夏秋冬”各占一季。
俞籽路手上沒有助于作揖的劍,只有一根剛用過的筆,顯得些許滑稽,自報門路“覺繚山,俞籽路”
“東風面,廖逢迎”
人家手里可是有“家伙”的,一把通體散發(fā)著火紅靈光的劍,比一般的劍短,但也不失為一把漂亮的劍。
等等!
“廖…廖逢迎”俞籽路愣神了,那可是活在名字里的人物,突然就這么見上了,還真不知道該說什么。
廖逢迎看看男主人,伸手揪他的領子,向一旁拖去。
俞籽路一看到這幅情景,有些不可思議。
想想后“我來吧”
廖逢迎緩緩回頭,道“那就煩勞少俠了!
俞籽路愣了一會,應了一聲后,把老板“拖出去了”,真真是拖出去的,畢竟人到中年,身形有些臃腫,扛出去有些不太實際,也不太雅觀,單說力氣,俞籽路還是當仁不讓的。
把那男主人移出去后,俞籽路走到廖逢迎身旁環(huán)臂道“姑娘可知,這是什么!
廖逢迎瞇起眼睛,道“我也不知,我是追蹤一個竊賊,跟到了這里,只是他行動迅捷,追到這里便沒了音訊,剛好看到這間屋頂有黑氣環(huán)繞,便過來看看!
俞籽路問道“可是白祭?”
廖逢迎晃了晃神,驚喜道“正是,少俠怎么知道?”
“哦……只是覺得像他的作風!
俞籽路的“萬象指眼”探尋天下事,這些自然不在話下。
俞籽路摸摸下巴道“看樣子是中邪沒錯,據(jù)我所知這老板娘白天恍惚,夜半常常夢魘纏身,總哼唱剛才那種曲子”
想到這兩人都打了個寒戰(zhàn)“且總能把自己嚇醒,循環(huán)往復,不見消停。”
廖逢迎“那就沒錯了,可惜被他跑了,可憐這女主人不知如何得罪他了,糟了這莫名的罪!
俞籽路“可有辦法解?”
廖逢迎搖頭“暫時無解,不過可以試著將那團邪氣逼出來!
想到這,雙手扣合,做出個形似結界的東西。也是,東風面得意的絕技之一就是結域典界嘛,能讓廖逢迎半夜親自追下山,只能是偷了東風面重要的東西,層層結界呀,能闖入那也是本事。
廖逢迎,是東風面排得上名號的仙客,結界誰都可以做,但只有她的結界上有裂紋,名為“絕壁”
這結界不似平常所見,上面有很多裂紋,像裂紋瓷碗,也不用擔心它會破裂。
廖逢迎試探問道“少俠力度如何?”
俞籽路很謙虛道“還行”
“我在這典界上施了鳴鐘咒,需輕重緩急的四次彈指,方能奏效!
輕重緩急?
那是什么東西?
俞籽路疑惑著“那……我試試”
既施此咒,結界外斷不會聽到,結界內的話,被灑了那特殊的粉塵,人也絕不會醒來。
彈一下后,聽不到任何聲音,只是能感覺到那扇結界在顫抖。
接連幾下,皆是如此,俞籽路也不知道怎么彈出來的,總覺得彈錯了。
問道“可有奏效”
廖逢迎“還需一下”
俞籽路聞聲又彈“絕壁”,結界內的事物左搖右晃,杯盞倒地,床幔騰飛,持續(xù)了好一會兒,老板娘的額間冒出一團黑氣,廖逢迎瞅準時機,掌中聚火,拍在玻璃罩上,對準目標,燃盡那團黑氣……
俞籽路手上的家伙還沒放下,愣眼了“這就完了?”
廖逢迎也是沒料到這么順利“完了!
思量片刻后“這家男主人再煩請少俠移回去。既然被他跑了,那我也不便久留,有緣再會”
說完便走了,沒有一句廢話,一點不拖泥帶水,確實是東風面的作風。
俞籽路還沒來得及說一句廢話套套近乎就走了,想到這不免有些惆悵。
(https://www.dzxsw.cc/book/28579980/32002816.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