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相遇
江南澤城風景雋秀卻常有雨,大部分戶家都住著院落或角樓。
一處四方小院里,司媛懷里抱著布包,淋著細雨推開了屋門,她關門時,身后傳來奶聲奶氣的問話:
“娘,你有去給我找爹了嗎?”
好不容易忙完回來的司媛,一聽這話氣的轉頭瞪著像個大人一樣躺在床上的小孩,“誰教你的?你娘我不需要你爹,記住了嗎?”
三歲的白松把兩只小腳翹在墻上,青色的絲綢制衣被他撩起,露出雪白如玉的小細腿。
不得不說這孩子繼承了和他爹出如一轍讓人看不透的眼睛,容貌和他娘也八分神似,不知長開了要迷惑多少姑娘。
然而隨著他逐漸會跑會跳,說話也變得連貫了,司媛才發現這孩子性子可不是一般的鬼。
白松聽了他娘的話瞬間不屑的嗤了一聲,他轉身背對著司媛,唉聲嘆氣,“你真是讓我發愁啊。”
司媛頓時失笑,她將布包放桌子上,“人小鬼大的,兒子啊,你要的蜜餞給你買來了,不過我記得招貫一直看著你來著,他人呢?”
因平時要去卦坊,照顧白松的一直是招貫,有時候忙不過來時,司媛就會讓招貫帶著白松去卦坊,讓他單獨在里屋玩,今天便是如此,她接了廖三的活后,出去幫白松買蜜餞,就讓招貫帶著白松先回來了。
“小貫哥,他去討老婆了。”
白松跑下床往嘴里塞了個蜜餞,吃完咋巴著小嘴,想也不想就說出口,結果被剛進門的招貫聽了個正著,他直接臉紅了一大半,無可奈何的對司媛說:
“師傅,我是去看看有沒有收衣服,不是白小公子說的那樣”
司媛好笑的拍拍招貫的肩膀,“沒事,這小子討人嫌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天辛苦你帶他了,月冉剛來我也不好麻煩她,我今晚上要去廖華樓看看,可能會晚些回來,你幫我再看看白松吧。”
招貫自然沒意見,他自從三年前母親病逝想尋死時,被找落腳地的司媛見后算了一卦,這輩子他唯一活著的動力,就是司媛那句禍福相依,路寬漸明了。
司媛是自己一輩子的恩人與師傅,照顧白松早就被他當成了分內事:
“師傅你盡管帶著月冉去,白小公子交給我就好。”
招貫照顧孩子一向細心,就是那老實的性子,總是被白松這三歲小孩給嗆的不行,司媛找了把油紙傘出門時,苦口婆心的皺眉囑咐了白松一句:
“你老實一點聽見沒,不許欺負你招貫哥。”
然而白松完全不買賬,他像個小老頭一樣擺擺沾滿蜜餞小手,打發他娘道:“你快走吧,這點小事還說,真是讓我頭疼。”
也不知是誰讓誰頭疼,司媛歉意的朝招貫一笑,“我去了啊。”
月冉還在院落門前等待,酉時的天已然漸黑,她拿著燈籠,將檐下一小片地方照的明亮了些。
司媛打著傘過來,她叫了月冉一聲,兩人便并肩前去與廖三約定好碰頭的地方。
月冉今天在卦坊待了一天,司媛的許多為人算卦的做法她都看在眼里,心中即是羨慕又有很多不解。
她是地主家的女兒,為了不嫁給縣令兒子自己跑出來了,從小她就喜歡那些卦術,可惜離開家后沒幾天兜里就沒錢了,看到司媛開的卦坊后,才忍不住走進去想求學。
“月冉,有什么想說的便問吧。”
司媛早就看出這小姑娘想說卻不敢說了,她前日收留月冉后,基本上就能猜出月冉什么身份了,因為月冉不僅長得水靈,手還細嫩無比,一看就不是農戶家做粗活的女兒,肯定是個有想法偷跑出來的富家千金。
“師傅,你這第一個活就讓我和你一起跑出來做,我怕拖你后腿。”
還以為月冉要問什么大事呢,搞了半天這丫頭竟然這么不自信。
司媛莞爾一笑,“咱們今天啊,主要是教你這個風水方位,廖三這活我算過,沒那么兇,我只要一指點啊,你也能上手辦。”
“真的嗎!”月冉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當然了。”司媛沖她眨眼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廖三在街口等了半個時辰,盼星盼月終于把司媛這尊大佛給盼來了,他殷勤的給司媛和月冉掀起馬車簾,“大師啊快上車,我給你們拉過去!”
月冉疑惑的扭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廖華樓,這距離怎么看都只有兩條街的腳程,用得著坐馬車嗎?
然而司媛卻一臉感動的上去了,還探出頭來贊許不以,“廖老板真是想的周全啊,這多不好意思,不過為了不辜負您的苦心,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啊!”
眼見師傅已經上了馬車,月冉只好一言難盡的跟上。
“是不是覺得廖三太過大做文章?”司媛喝了一口馬車里的茶,悠然自得邊品邊為月冉解惑,“所謂僧來燒香看佛面,就是這個意思。”
月冉點點頭,她一時對司媛游刃有余的處理這些人情世故上,又多了許些敬佩。
自己果然跟對了人,這一天學的東西,都抵得過自己半輩子的見識了。
廖華樓坐落澤城最好的地段,四周皆是各種朱門大戶,比起京中的府邸也不逞多讓。
司媛下了馬車來到樓里,夜間的大堂只有老板娘還在臺前算賬。
廖三過去與自己媳婦說了幾句話,想帶司媛過去,卻被司媛拒絕了,“廖老板,你八字陽氣頗重,恐會亂了那里的兩氣,此事讓我與徒弟前去便好。”
大師都這么說了,廖三自然也沒話,“大師,你一定要小心啊,我這幾日和媳婦都去這房看過,很是不舒服。”
司媛拍拍他的肩,“廖老板放心,我窮盡畢生所學也會幫您的,待我先上去看看。”
隨著司媛和月冉上樓后,老板娘用胳膊肘使勁捅了廖三一下,“一千兩啊,你也真是的,眼也不眨就送出去了,我看你怎么回本。”
廖三很無辜,他何嘗不知道自己也是無奈之舉,上房之事一日不解,他夜不能寐啊。
廖華樓不虧是澤城第一樓,連走廊都是用上好的孔雀木精雕細琢的,然而等司媛推開那上房的門,她才發現是自己沒見過世面了。
玉瓷器皿百絡帳,金紋黑木屏風旁,是銅石造的桌椅與紅竹塌,這些東西她只在后宮的太子府見過,怪不得廖三要花一千兩銀子。
然而這奢華氣派的屋內,卻一點也沒讓人感覺舒雅宜人,冷氣從司媛進門那一刻就鋪面而來。
月冉嚇了一跳,她當然也感覺到了,拽著司媛的袖子害怕的說:“師師傅,這里不會有有鬼吧。”
“瞎說什么呢。”司媛雙手環胸,她淡然無比的從臂彎伸手指朝床指了指,“傻丫頭,你看床和屏風,告訴我是什么朝向?”
“是北朝向可師傅這能證明什么?”月冉不解的問。
司媛卻將一枚銅錢扔到了屋里,直接將門掩上,“床屏朝北,四面不通,陽氣外流,陰氣回流,典型的陰陽銅錢風水局,可我覺得很有蹊蹺,我放了個引子,明日午時我們再來看看吧。”
“越依,我們到了,先在這酒樓歇腳吧,騎了一天的馬,累死我了。”
白越依翻身下馬,他看了自己的副將平蘊生一眼,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
“我說你能不能有點同情心,三年啊,我們出生入死,這回我又跟你來這雨多的鬼地方,可我不過是說句累,你竟然連句話都不肯安慰,簡直寒了兄弟的心啊!”
平蘊生早就對白越依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習慣了,他是宮里瑛嬪的侄子,年少時住在宮里當陪讀,和白越依一起玩了幾年,這三年他又和白越依一起去了邊蠻,可以說是白越依最親近的兄弟朋友。
然而他是個矯情又婆媽的性子,為此白越依不理他能讓他絮叨好久。
兩人一個哀怨一個裝聽不見的進了酒樓。
老板娘正和廖三計較那一千兩,見來了客人后,她只是掃了一下兩位青年的衣著與氣質,心中立馬就有了安排。
平蘊生和白越依走到臺前敲了敲桌子,“兩間上房,包到下月初十。”
那老板娘忽視了廖三的眼色,二話不說將那鬧鬼的上房與對面一間,給了這倆外地來的公子哥,“只有這兩間了,三樓中間,我給你們拿牌子。”
老板娘轉身去一旁的柜臺拿牌子時,廖三問她怎么把鬼房給這兩位爺了,結果卻被他媳婦掐了一下胳膊低聲呵斥,“他們一看就是外地來的有錢人家,有什么事糊弄一下肯定過得去,再說了,都是血氣方剛的男人,怕什么鬼啊。”
司媛和月冉從樓上下來,她看了大堂臺前勾肩搭背的兩個青年一眼,感覺有些眼熟,但沒在意,估計是從外地來游山玩水的公子吧,于是當她走到了門口,便揮手朝廖三打了聲招呼:
“廖老板,我已經有法子了,回去先準備一下,明日中午再來幫您悄悄啊!”
廖老板估計沒聽見,但臺前等著老板娘拿牌子的兩位倒是聽見了,于是都回頭去看。
然而這一眼,直接讓白越依當場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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