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有韓國人在場，膠澳人為土耳其隊進球的慶祝，比第一個球持續的時間要長。

        林尚傳不太記得這場三四名爭奪戰的過程，要是他知道開場11分鐘就有3個進球，他肯定不會那么早將話題說到重點。

        但事已至此，他也毫無辦法，只能等院子里的膠澳人將注意力轉到啤酒上，才又將問題說了一遍。

        “全省的孩子從小搞青訓，肯定是能出些球員的。不說能不能一定戰勝韓國，但怎么也不會怕了他們。”

        何海平想了想，給出這么個回答，他接著往下說：

        “就拿我和白帆那屆體校選拔來說，齊體到我們海衛的小學招了10個人，真正踢出來的只有我一個”

        “哎~哎~老何，你別亂說，我不算人嗎？”張白帆聽到這話，立刻制止發小造謠。

        “你這樣的人一場甲a都沒踢過，也能算？”何海平笑呵呵地擠兌。

        “小林你看，這就是歧視。知道花國足球為什么搞不好了吧？就是因為有這樣的球霸存在，天天歧視低級別的球員。”

        張白帆并沒有生氣，顯然兩人經常這樣斗嘴。

        在林尚傳這個外人面前，他當然不能示弱，開始辯解：

        “甲a總共才多少人，15支球隊500號人都不到，刨去外援，400個花國人都沒有。

        我好歹也拿到過職業隊隊內的金靴，怎么不能算踢出來的？”

        “乙級只能算半職業。你們那比賽就和踢野球差不多。”

        “胡扯，什么野球，那是國家正規職業比賽，有升降級的。你不能亂說，王蓉就是被你帶壞了。”

        張白帆這才有點急眼，說話聲音都大了些。

        “我在王蓉面前從來沒這樣說過你吧，你可別冤枉我”

        林尚傳見話題有些僵，趕忙將酒杯端起來，招呼大家一起碰一個。

        何海平和張白帆喝了碰杯酒，也就沒接著扯這個不開心的事了。

        還想繼續吃瓜的林尚傳見場面穩住了，連忙笑嘻嘻地問道：

        “王蓉是誰啊？白帆哥的女朋友？”

        “他媳婦，厲害的很。”何海平剝著毛豆和花生，回了話就專心看球。

        “白帆哥結婚了啊，有孩子了嗎？”

        林尚傳見何海平不打算繼續說剛才的青訓話題，也只得暫時先放下。

        “沒呢。”

        張白帆可能是被提到煩心事，有些悶悶不樂，不過他轉眼就調整好心情，又笑呵呵地反問林尚傳：

        “小林你呢？有女朋友了吧？大學里的女孩子是不是都很”

        他遲疑了一下，終于說了個錯誤的成語：

        “是不是都很溫文葛雅？”

        “是溫文爾雅。”正吃毛豆的何海平趕緊糾正發小。

        “哦~對，對，是溫文爾雅。你看，還是踢后腰的有文化些，哈哈。”

        三個人一起大笑起來，林尚傳扶著額頭回道：“也不全是氣質溫和的，還是有一些非常潑辣的。”

        一瞬間，他想起那個追在身后喊‘臭流氓’的女孩。

        “還能有體校的女孩子潑辣？”張白帆搖搖頭：“你是不知道我媳婦有多猛。我在家里老遭罪了。”

        “嫂子也是體校的？啥項目啊？”

        “乒乓球。”說到他媳婦的體育項目，張白帆得意起來：“全運會季軍，牛逼吧。”

        可能想到林尚傳不是體育圈子的，他又解釋道：“半決賽輸給了王楠，要不然能拿冠軍。”

        “呵呵，決賽能贏鄧亞萍？你就欺負小林沒看全運會唄。”

        何海平笑呵呵地拆臺，然后用大拇指朝著自己，對林尚傳說道：

        “真正的全運會金牌得主，在這里。”

        “切~”張白帆臉上不屑，言語里卻帶著羨慕：“要不是那年我狀態不好，殷指導也會帶我去東海的。”

        “拉倒吧，哈哈。”說到榮譽，何海平臉上仿佛都帶著光。

        “小林，真要搞足校，還是要廣撒網。張白帆這小子以前身體天賦多好，后面就是太懶。

        只有廣撒網，才能保證出好球員。十個里面出一個強的，十個強的里面出一個更強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只要能出一個國腳，甚至只是一個職業球員，你的足校就不愁生源了，這生意立刻好做很多。”

        “嗯嗯，是這個道理。量變引起質變。”

        “對，就是這個意思。白帆你看，還是大學生最有學問，比前鋒、后腰都強多了。”

        三個人又是齊聲大笑，林尚傳趕緊趁著這個氣氛，問了許多足球界的事，何海平與張白帆自然知無不言。

        正說得高興，土耳其人又下一城，3：1領先韓國，比賽基本失去懸念。

        芳永啤酒屋里的膠澳人，高興地鼓掌喝彩，各個都將扎小辮子的伊爾汗當成了自家人。

        靠墻坐的幾個韓國思密達氣得不行，卻又拿齊魯大漢沒什么辦法，等中場休息的時候買單走人了。

        林尚傳本想就著這幾個韓國人的離去，再問問何海平所在的國營廠情況，卻不料肚子里一陣翻騰。

        “白帆哥，衛生間在哪？”

        問清楚廁所位置，他趕緊抽了幾張紙直奔而去。

        見客人不在，張白帆踢踢何海平的腳：“你怎么想的？真不再碰球了？”

        “哎~不知道啊，我是真不知道。”

        何海平長嘆一聲，悶悶地喝了一大口啤酒。

        “你要不想搞學校，可以來海馬。我去找王老板，上次張隊還向我打聽你的情況。”

        見好友依然沉默，張白帆有些生氣。

        “海平，不是我說你，從小到大，你這個死腦筋能不能改改？”

        他掰開手指，一一歷數往事。

        “你看，當初楊隊勸你改年齡，你非不肯。錯過去巴西，又錯過進國青，國奧。一步錯，步步錯。”

        “對！你是正直。你看看大偉，現在你和他的差距有多少？”

        “去年全運會，俱樂部讓你們收著打，你非拼命踢，受傷了吧。”

        見何海平怒瞪著自己，張白帆舉手示意：

        “你先別急，聽我全部說完。等我說完了，你打我一頓都行，今天我還非要把話都說出來。”

        “對！你是無私。全運會嘛，齊魯人的榮耀呀，楊隊最后一次帶隊啊。

        是！你誰都考慮過了，唯獨就沒你自己是吧。”

        “你看，全運會受傷，董老板生氣，俱樂部解約，進了個要被外資收購的國營廠，張婷和你分手。

        你說你從去年底到現在，有順利過嗎？”

        “沒錯！不是張婷對不起你，是你對不起她，這話我聽你說過無數遍了。

        但你再對不起她，也就那一次喝醉了吧。

        她又不是你老婆，分個手你把房子、車、店面都給了她，你是不是傻？”

        “來！你朝我臉上打。反正王蓉知道我和你出來喝酒的，你看她會不會去找你麻煩。”

        “瑪德，今天我還就什么都要說了，再不說我真要憋死了！”

        “海平，老何，哥！你可以放棄這，放棄那。

        但你不能因為一個女人，就放棄足球了吧！

        那可是你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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