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和櫻谷星華并肩走在前頭，伏黑惠和灰原哀默默跟在后頭。

        “怎么樣，這兩天孩子們有給老師添麻煩嗎？”五條悟表現的特像一個負責的好家長。

        櫻谷星華也不吝惜送上褒獎：“怎么會？五條先生教導有方，伏黑同學和小哀是我遇上的，最聰明好教的學生了！”

        灰原哀低頭默笑，感到有點諷刺。

        她當然好教了，一年級的功課、作業完全是敷衍著在聽，在做；櫻谷小姐也看出來了，仍裝模作樣的在教，在改。

        兩人之間，似乎存在一種奇特的默契，誰也不揭穿誰，誰也不在乎對方什么目的。

        反而是另一位。

        灰原哀挑起眼角，瞥向身邊的伏黑惠，他額頭還有點兒腫。

        這是在昨天下午的練習中，被真希毫不客氣的掄了一棒槌，誰讓他在跟“姑姑”對練時，也是氣勢洶洶，毫不留手的？

        反而在上櫻谷小姐的課時，盡管沉默寡言的看上去仍很酷，卻是一只酷酷的，聽話的小綿羊。

        就連動輒實力壓制的養父，他都沒這么聽話呢。

        果然，櫻谷星華回頭，給了伏黑惠一個大大的，充滿贊賞的眼神，“特別是伏黑同學，進步很大哦！幾門主科中等難度的卷子，都可以做到六七十分了。”

        “是嗎是嗎？”五條悟馬上驚喜的叫出來，“那可太感謝老師了！我都不敢想有一天，惠文化課考試能及格，哈哈，哈哈！”

        “我相信，惠還可以做得更好！”櫻谷星華熱烈的目光落在伏黑惠臉上，不知不覺中改了稱呼。

        伏黑惠依然沉默，像是對褒獎毫不在意，但近旁的灰原哀，卻發現了他耳垂附近泛起的一片紅暈。

        呵，是因為漂亮活潑的女老師，學習比較有動力嗎？

        其實，他就是個外表冰冷，而心腸很熱的孩子……

        想到這里，灰原哀的心頭一窒，些許愉悅倏忽消失，因為發現，自己或許也是這樣的人。

        “哎呀，天這么黑，是不是要下雨了？”她又聽見五條悟略夸張的聲音，“我送老師回家吧？”

        “不麻煩五條先生，我有帶傘呢。”

        “要的要的，要是下大雨淋到老師那就不好了，哈哈！”

        五條悟是為了表達對老師的謝意，以及還在意那棟咒靈出沒過的大廈，但他的殷勤透著一股子造作，令灰原哀的心更窒悶了。

        她停下腳步，禮貌不禮貌的就送到這里好了，把單獨相處、演戲的機會留給他們！

        正好，身后不遠有人說話：“惠，下課了嗎？來練兩回合怎么樣？”

        是熊貓的聲音，灰原哀回頭，看到的卻是真希的臉，拉長長的，一副沒好氣的樣子。

        伏黑惠躊躇一秒，也停下腳步。

        他倒是想送櫻谷星華到門口，但又性格倔強，不愿意拒絕挑戰。

        “我也要看。”灰原哀忽然插話。

        她對學生們的練習，向來是有點興致，又不是很有興致，但相比起來，更不想看五條悟對櫻谷星華獻殷勤。

        “再見，櫻谷老師。”于是，不等五條悟發話，灰原哀便轉身走向真希。

        “再見。”伏黑惠淺淺鞠了一躬。

        “嘖，這兩個孩子……”五條悟撓頭，茫然的自言自語。

        是他的錯覺嗎？小哀為什么不太喜歡櫻谷小姐的樣子？

        反而是惠，對誰都拽得要死，反而很聽這位老師的話？

        五條悟和櫻谷星華走遠了。

        熊貓立馬蹦出來，興奮的扯住伏黑惠，“快走快走，你那老師幾時才不來呀？總是躲躲藏藏都要把我憋死了！”

        五條悟警告過：櫻谷小姐來的時候，給我老實藏好，別嚇壞了人家。

        真希斜視向五條悟和櫻谷星華的背影，毫不掩飾面上、嘴上的嫌惡之情。

        “煩死了，我宣布我很討厭這女人！”

        伏黑惠本已被熊貓拽著快走，聽見這話，猛然回頭，“你說誰？”

        “說誰？說你老師唄。喂，你這是什么眼神？”

        “你為什么討厭她……”

        “她留在這里就是很煩啊。熊貓要躲起來，你也沒什么時間訓練，小哀根本就不需要她教。她賴在這里，不就是為了討好你爸爸？哼哼，說錯了，現在是蒙眼笨蛋討好她。”

        真希一口氣吐槽了一大通。

        她向來不會，也不屑掩飾，心里是什么感受嘴上就說什么話。

        她說不清這種厭惡究竟從何而來，但真實存在。

        或許，完全沒有咒力的她，反而比其他人，更加敏銳的覺察到了什么。

        但這態度，激怒了伏黑惠。

        “你，閉嘴！”

        “你，叫我閉嘴？”

        “對！”

        “哈？”

        望著眼迸怒色的少年，真希指著自己鼻尖，呆了好幾秒不能理解。

        漸漸的，她眼中有了狐疑、鄙夷之色，“不是吧，惠，你也跟蒙眼笨蛋一樣，迷上這女人了嗎？”

        “你——”

        眼看伏黑惠頭發炸起來，熊貓連忙閃到兩人中間，伸手阻隔，“別別別，要切磋我們去練習場，私自打架可不行！真希，你真是的，惠怎么會有，會有那種心思呢？”

        熊貓說到最后，語氣也有些訕訕的，不太確定。

        它是咒骸，或許不太懂人類的感情，但惠真的被真希說臉紅了，還這么大的反應。

        惠害羞了，不會是真的吧，哎……

        它猜錯了，伏黑惠臉紅，并不是因為害羞，而是憤怒。

        在這世上，最令他感激、愧疚、懊悔的人，就是姐姐津美紀。

        而除了津美紀，櫻谷星華是唯一對他足夠熱情、足夠耐心，即使很艱難、很挫折也不放棄教導的女性。

        不知不覺，伏黑惠把對津美紀的感情，轉化為對櫻谷星華的尊敬和親近。

        灰原哀也不能理解伏黑惠，她正為自己雖然模糊，但越來越危險的感情，既焦慮又蕭索。

        她曾經對工藤新一有這樣的感情，為了逃避，逃到了這里。

        沒想到，又對另一個男人生出了同樣的感情。

        是喜歡強者，是尋求保護，還是害怕孤獨而無法抗拒溫暖靠近的人。

        她不能分辯，但她決定了，繼續逃。

        工藤新一喜歡的是毛利蘭，五條悟更不會喜歡一個女騙子。

        感情或許控制不了，但自尊絕不可以丟掉！

        “我走了。”

        “咦，小哀不是說，要看我們練習嗎？”

        “不看了，我去實驗室。”

        “小哀？小哀？”

        望著她小小的身影轉過走廊，熊貓不禁有些擔心，“真希，你覺不覺得，小哀最近很不對勁？”

        “有嗎？我不覺得啊？”

        “算了，你也很遲鈍，我問憂太和棘去。”

        “切，小哀明明就很好！”真希捏了一下拳頭，很有勁。

        她佩服死小哀了，隨便配幾瓶果汁，就能使人體力大增！

        真希并沒有懷疑什么，從那種惡心的家庭出來，她從不懷疑，不辜負對自己好的人。

        小哀是咒術師的妹妹，擁有過人的頭腦不奇怪，反而是自己，咒力為零，那就要拼死提升身體能力！

        灰原哀并沒有去實驗室，而是回到房間，打開筆記本里的加密文件夾。

        那里面，是她近來搜集的，關于真正的“灰原妹妹”的全部資料。

        在逃走之前，她會把“灰原妹妹”還給五條悟。

        看看屏幕下方的時間，這個點鐘，應該放學了。

        灰原哀握著手機，沉甸甸的卻像扛著一座巨石，壓的胸口窒悶，連呼吸都無法平穩。

        良久，她終于用力按下了一個鍵，像按下命運的某個開關。

        “灰原？”江戶川柯南的聲音興奮，又有些緊張。

        她不可能找他閑聊，主動來電，肯定是有大事。

        “我沒事。”

        “哦。”柯南松了一口氣。

        “這幾天有空嗎？”灰原哀接下來說的話，居然真像在閑聊？

        “后天就是周末，你……”柯南不解了。

        “你幫我一個忙。”

        “什么事，說吧？”

        “到五條家來找我，帶我出去玩。”

        “去，去玩？”柯南極敏銳的思維，遭遇了罕見的卡頓。

        什么情況？

        難道，是灰原在“哥哥”身邊過的太舒適，性格都變了？

        不，上一次回見到她，明明還是很苦惱，還趕他走……

        果然，接下來的話，才像是灰原哀說的：“我需要有個借口，從五條家出去半天，而且不想哥哥跟著。”

        “出去，你想……做什么呀？”柯南小心翼翼的問。

        “找人。”

        “找誰？”

        “真正的，灰原哀！”灰原哀的話語戛然而止。

        因為，她的心，仿佛剛被刀鋒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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