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哀看見了柯南臉上，十分焦急的神情。

        她屏住幾秒鐘呼吸，使灼熱的氣息不在鼻腔到肺腑間流淌，使自己看上去還是平靜理智的模樣。

        她內心無法平靜，但理智還在。

        柯南說的沒有錯，“灰原妹妹”在新家得到了最真摯的親情、友情，或許根本不記得，曾有過一段那樣悲慘的身世。

        父母兄長相繼去世時，“灰原哀”才一歲多，她有著關于幸福童年的完整記憶。

        五條悟也會很疼愛她，但不一定會比父母，比“新一”更好。

        因為她擁有的，已經是最好的了。

        怎么辦？

        不公開小愛的存在，無論怎么解釋，五條悟都不會相信她是假冒的。

        那么，繼續假冒“灰原妹妹”，呆在五條悟身邊嗎？

        她怕自己會沉溺于他無邊縱容的寵愛，難以自拔，直到溺斃。

        什么話都不說，突然消失可以嗎？

        那他定會滿世界的尋找，一直找到發瘋，發狂。

        她不能只顧自己，而使他的余生，都在尋找一個根本不存在的目標。

        還記得做體檢時，家入硝子像是開玩笑，又像頗有深意的一句話：小哀的哥哥是最強的，但做錯事的話，可是有可能毀滅全世界……

        灰原哀裝的再平靜，也瞞不過柯南，何況根本裝不像。

        聽著空氣中越來越散亂的呼吸聲，柯南心軟了，雙手不再那么用力，也不再咄咄質問。

        他好聲勸說：“別糾結了，如果你暫時沒有答案，就先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

        “當然是回五條君身邊。”

        如果說，先前對灰原哀的離開，柯南是既不舍，又不解，那么現在他越來越覺得，命運仿佛給她安排了最合適的去處。

        那里有灰原最渴望的愛，陪伴，和安全感。

        呵……

        灰原哀低頭，短暫無聲的自嘲。

        果然，他是希望我呆在五條悟身邊的，這樣他也會少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她再度誤解了柯南的意思，卻也因此無法再選擇。

        “好吧，隨便哪里轉轉。”

        “哎，你還是不想回去嗎？”

        “別忘了，我們可是說出來玩的，這么快回去，不怕被懷疑嗎？”灰原哀下輕揚，指了個方向。

        柯南馬上懂了，至少，他們還得演戲，給那位盡職盡責的老實人，乙骨君看。

        “既然小愛已經有約了，那就我們自己去玩吧！”柯南語氣歡快，還說的足夠大聲響亮，讓乙骨憂太可以聽見。

        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逗灰原哀，說完，就牽起她的手。

        “好吧……”灰原哀強笑。

        計劃完全被打亂了，但很奇怪，幾日來郁在心頭的窒悶，反而因為“別無選擇”，或者說，“暫且不必選擇”，而明顯散去許多？

        她被柯南牽著快走，腳步也因此輕盈許多。

        兩人走出巷口，忽然同時停下腳步。

        “灰原！”柯南手指一緊，轉頭就看見她皺眉。

        名偵探的敏銳知覺，令他感覺到一陣異樣的氣息，說不清怎么回事，也判斷不出從何而來，但的確存在。

        灰原哀不同，她是化學家、藥學家，嗅覺格外敏銳，發現了空氣中飄蕩的絲絲腥味，并且越來越濃。

        兩人同時往不同的方向，警惕的張望、搜尋。

        周末的街頭人來人往，熱鬧而閑適，看不出任何不對勁，街對面還有一隊春游的孩子，在年輕老師的護送下，說說笑笑的穿過馬路。

        是“黑衣組織”的人嗎？

        不，不是，并沒有那種透徹骨髓的寒意。

        那是錯覺嗎？兩人都多心了？

        “小哀，柯南，別過去！”身后傳來乙骨憂太焦急的喊聲。

        他們剛回頭，眼前便白影晃動，乙骨憂太從天而降，一手抓起一人，騰身撤回巷子里。

        “怎么回事？”柯南問。

        “有咒靈嗎？”灰原哀問。

        對于這類看不見的，神秘的邪惡生物，這段時間以來，她從熊貓、真希那里聽到了不少，為了尋找灰原妹妹，也做過一番功課。

        “嗯！”乙骨憂太神色警肅，緊緊牽住兩人，聚集精力觀察、傾聽。

        “啊啊啊——”

        巷子外驚叫聲忽起。

        柯南最快變了臉色，“糟了，是那群幼兒園小孩！”

        說完，他立即掙脫乙骨憂太，就往外沖。

        盡管不知道“咒靈”是什么東西，但他不能坐視不管。

        “別沖動！”乙骨憂太連忙又把他拽回來。

        他越這樣，柯南越焦急，這就表明，孩子們的確遭遇了極大的危險！

        “放開啊！”他奮力掙扎。

        乙骨憂太也很為難，從氣息判斷，肯定是有咒靈肆虐人類，但不知級別，會造成什么傷害。

        況且五條老師叮囑過，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小哀！

        “你們咒術師，到底是做什么的？”柯南怒氣沖沖的詰問，“普通人遇到危險，你不管就算了，還要妨礙我？”

        “憂太，去看看吧，我們就在這里不走。”灰原哀說話了。

        她的眼神，焦灼之中透著堅定、懇切，乙骨憂太被打動了。

        “小哀，柯南，你們千萬千萬別走開，在這里等我！”他鄭重叮嚀。

        “嗯，好。”

        “我也去！”

        “不，你陪小哀。”乙骨憂太按住了柯南。

        似乎騷亂的規模并不大，巷子里也靜悄悄的，或許只是低級別的咒靈搗亂而已，并沒有造成什么傷害。

        乙骨憂太掠出了巷口。

        柯南和灰原哀并肩而立，繼續保持高度警覺，忽然光線驟暗，一股勁風挾著濃烈的腥臭味，從頭頂罩下來。

        “灰原，小心！”柯南慌忙抱向灰原哀。

        “啊——”

        “啊，灰原！灰原！”

        柯南雙臂抱了個空，驚叫聲接連而起，他看到灰原哀竟然被“吊”到了半空中！

        而她身邊分明什么都沒有？

        盡管沉浸在極度的驚懼之中，但不久前帝丹小學發生的詭異事，多少給了柯南經驗和啟發。

        就在面前，或許有著他看不見的，巨大而兇殘的怪物！

        灰原落在它手里了！

        “你不要動，不要動！”柯南大聲警告，右手按在了皮帶上。

        他準備彈出足球，先將那怪物擊倒，但灰原不能亂掙扎，否則會被誤傷。

        “吼——吼——”果然，怪叫聲連連。

        足球彈出來，柯南蓄足力氣，正要起腳，忽然灰原哀消失了！

        “灰原？灰原？你在哪里？”柯南慌忙收腳。

        “我在，在……”

        他聽見灰原哀悶悶的聲音，好像被裝到一直密不透風的袋子里。

        “到底在哪里？”柯南大聲呼喊。

        “我也，不知道……”灰原哀的聲音越來越小。

        她快要被濃烈的腥臭味，熏的暈過去了，連喘氣都倍覺困難。

        但跌坐的地方卻是柔軟的，雙手觸及之處也是柔軟的，還濕濕黏黏的。

        這里難道是——

        咒靈的腹中？！

        憑借著近來所學的咒術知識，灰原哀做出了判斷，臉色瞬間變的蒼白。

        上午，走出五條家時，她的確認為自己是舍棄了一切，對任何責難、懲罰都不在乎，哪怕五條悟會因為被欺騙，而要了她的性命。

        然而，當她不得不暫時做回“灰原妹妹”時，灰原哀發覺，自己其實還是怕死的。

        如果死了，就幫不了柯南恢復身體，就不能給父母姐姐報仇，就——

        永遠永遠見不到哥哥了！

        原來，我一直都是貪戀的，舍不得的！

        “你到底在哪里啊！灰原！”柯南喊的聲嘶力竭。

        “我，我被，吃掉了……”

        盡管腥臭，灰原哀也努力呼吸，但發出的聲音虛若游絲，外面根本聽不見。

        “嗚嗚嗚……”忽然，她聽見了哭聲，反而因此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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