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
“良總!良總!”
夜已經深了,十月中的河春夜晚已經有了些涼意,車燈和路燈組成的光河一路往前流,涌進三區鬧中取靜的別墅群。
夜晚的主干道仍舊川流不息,通明的燈光照亮城市的天幕,將整個河春都包裹在一片柔軟的暖黃之中。
李平在這片寧靜與祥和中匆匆從出租上下來,沖到保安室邊上拍玻璃,讓值班保安放他進去。
宋印良的別墅離大門不遠不近,他費了好大的功夫才用意志說服身體,跑過去的時候腿都軟到虛脫,要不是讓門口的保安扶了一下,都得直接跪地上去。
他跌跌撞撞地穿過一樓會客廳,徑直跑到后院,一馬平川的大草坪上三百六十度照著燈,球坑邊立著小桿,幾個穿運動衫的保鏢拿著球具,正在陪宋印良打球。
李平遠遠叫了他一聲,拖著發軟的雙腿跑過去,還沒到宋印良跟前就一個腿軟,哎喲一聲摔了個狗啃泥。
宋印良站在草坪上看他,臉上露著不自然的笑,說:“干什么呀?還沒過年呢,給我行這么大禮?”
李平撐著濕潤的草地站起來,著急忙慌道:“良總,宋,宋總,宋總回來了!”
“你說什么?”宋印良微笑著的嘴角猛抽了兩下,這讓他看起來像個無法控制自己面部表情的面癱,他一把揪住李平的衣領,“你他媽說誰回來了?!”
“宋總!宋總!您哥哥!”
宋印良罵了句很難聽的臟話,用力把他推開,李平摔倒在地上,正好看見在門衛的指揮下緩緩駛進庭院的轎車,心里咯噔一下。
他迅速爬起來,想讓宋印良先進屋避風頭,但宋容書已經從車里出來,正轉過頭朝他們這邊看。
宋容書穿著件厚實的羊絨大衣,脖子上圍了圈薄圍巾,鼻梁上的眼鏡還沒摘下來。他幾乎與周圍的夜色融為一體,像潛伏在暗處的獵手,李平只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心竄上腦袋,愣在原地干看著宋容書走過來。
他腆著臉朝宋容書笑,叫了聲宋總,接下來的話剛到嗓子眼,就被宋容書陰冷的目光嚇得一抖,竟然忘了接下來要說什么。
再怎么說他也在圈里混了這么些年,要是沒成精,宋成也不會把他安排在宋印良身邊,讓他幫著敲打監視宋容書。但此刻,李平滿腦子只剩下怕,此刻的宋容書就像是深海中循著血腥味而來的、饑腸轆轆的鯊魚,誰敢在他面前晃蕩,誰就得做好被他一口咬死的準備。
李平明顯地瑟縮了一下,被宋容書的目光駭得退了兩步,看著他走到宋印良面前。
宋容書迎著不遠處的燈,眼鏡鏡片反光,這讓宋印良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只能看見哥哥平直的唇,高挺的鼻梁,還有瘦得略微向內凹陷的雙頰。
周圍一時靜極了,唯有呼呼的風聲,晚風吹動他額前垂下來的碎發,也吹動他風衣的衣擺,宋印良盯著他看,嘴角抽了兩下,又不自覺地露出一個怪異的笑。
“哥,”宋印良撐著高爾夫球桿,擺出一個很隨意的姿勢,吊兒郎當地看他哥,“你怎么就回來了?”
宋容書的眉頭蹙了起來,目光中蘊含著并不明顯的隱怒,李平不了解宋容書,本來還想上去替宋印良擋槍,結果看他這樣,以為宋容書忌憚父親不敢做得太過,原本那顆還高高懸起的心總算落下來一點。
宋印良顯然抱著和李平同樣的想法,他見宋容書不說話,覺得憑自己對哥哥的了解,宋容書一定沒有生氣。所以他把手里的球桿拎起來,遞給宋容書,朝著草坪上的球努了努下巴:“哥,來一桿?”
宋容書身體不好,平時懶慣了,不愛運動,只偶爾陪父親和其他長輩打打高爾夫,但技術平平,不怎么拿得上臺面。
站在后邊兒的小余助理急得火燒眉毛,只覺得眼前的宋印良不是個大活人,而是個大草包。宋容書都臨時買票從外地趕回來了,這大草包還沒意識到自己闖了什么大禍,一個勁兒在這拱火,簡直要給人急死。
他當然不是怕宋印良被怎么樣,他是怕宋容書氣得太過身體受不住,正要出來打圓場給宋容書順氣,就聽見宋容書冷笑了一聲,竟然伸手接了宋印良遞給他的球桿。
一直在旁邊覷他臉色的李平見狀,終于松了口氣,結果一口氣還沒順完,宋容書抓著球桿的手就猛力一揮,桿下的實心橡膠球以一個極快的速度飛出去,正好打在他鼻梁上。
李平讓那球打得一個趔趄,捂著鼻子猛退了兩步,鼻血止不住地涌出來,他慘叫了一聲,驚恐地看向宋容書。
宋容書終于徹底沉下臉,渾身都散發著充滿壓迫和威脅的氣場,他像只蓄勢待發的獸般轉頭看著李平,說:“我和我爸讓你看好他,你看到哪去了?”
李平害怕極了,他從來沒有這么害怕過,他覺得面前的宋容書像個冷血的君王,只憑借一道目光就判了他死刑,并且君王手握屠刀,想要親手行刑。
宋印良在震驚后很快恢復冷靜,同時恢復的還有他的恐懼,他從小到大怕宋容書怕得要死,現在只覺得自己兩條腿都要打顫。他哆哆嗦嗦叫了聲哥,然后被宋容書一巴掌扇在臉上。
那一巴掌清脆又響亮,就連聚在周圍的保鏢都愣住了,宋印良被摜倒在地上,又氣又怕,眼眶通紅地看著宋容書,小心翼翼地喊哥。
宋容書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問:“知道為什么打你嗎?”
這會兒的宋印良終于沒了剛才的囂張氣焰,他乖乖地夾起尾巴,用一種極盡討好的語氣低聲說:“我知道!
“知道你還作死!”宋容書猛地睜開眼睛,一雙眼睛里滿是血絲,簡直想扇死他,“上次怎么跟你說的?”
宋印良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該作作,該妖妖,等到真正要死的時候才知道怕。他被宋容書那一嗓子嚇得發抖,幾個拇指大小的金屬瓶就從衣兜里掉了出來。
他立馬去撿,宋容書眼尖,搶在他撿起來之前說:“拿來!
宋印良把幾個小鋼瓶攥在手心,不看他也不吭聲,宋容書拔高了音量:“宋印良,我讓你拿來!”
話音才落,他身后的保鏢就上前要奪宋印良手里的東西,宋印良從小嬌生慣養,看著人高馬大,其實跟個弱雞仔兒似的,哪是職業保鏢的對手。眼見著宋容書看著那些小鋼瓶,臉色由陰沉轉為更陰沉,目光由可怖轉為更可怖,宋印良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我要完蛋了。
果不其然,宋容書把保鏢遞上來的小鋼瓶重重甩在他身上,目光和嗓音都陰沉得嚇人:“我上次怎么跟你說的?”
宋印良一聽這話臉都白了,還沒來得及求饒,就聽宋容書繼續說:“我說,你要是再被人拍到那些照片……”
他掄起手里的球桿,狠狠抽在宋印良的小腿上:“我就打斷你的腿!”
別墅后院的草坪上,宋印良哀嚎聲四起,李平嚇得魂都要飛了,聽這聲音只覺得宋印良快被他哥打死,也顧不上自個兒鮮血直流的鼻子,急道:“宋總!宋總!不能打了!再打就要——”
他說到一半的話被宋容書抵在他眉心的球桿硬生生抵回肚子里,宋容書先是看他,然后又用那道令人畏懼顫抖的森冷目光環視四周,冷聲說:“滾!
又是一桿下落,宋印良凄厲的慘叫驚走了樹上棲息的鳥,三兩只寒鳥張開翅膀,并排飛出庭院,掠過三區的燈紅酒綠,停在中心公園的大門邊。
賀飛星伸手擦掉額頭上溢出來的汗,把汗濕的劉海擼到腦后,看了一眼樹上的鳥,沿著公園樹叢外的圍欄回家。
宋容書的電話一直打不通,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干什么,賀飛星喝掉最后一口水,又抓著劉海猛擼了兩下,好不容易在運動過后好了一丁點兒的心情又再次差勁起來。
宋印良和韓霞姝的照片不脛而走,以一個極快的速度在網絡上傳播,他吃飯那會兒不過剛上熱搜,現在已經躥到了榜一,并且熱度居高不下。
韓霞姝雖然長得漂亮,但到底實力欠缺,出道以來一直不溫不火,沒想到最后竟然以這樣的方式大火了一把。賀飛星覺得又諷刺又好笑,他借著等紅綠燈的空當看手機,尚且沒有看見與宋印良有關的消息。
這算是好事,如果風波的主角只有韓霞姝,那么問題處理起來就會變得容易,但如果宋印良也被牽扯進來,事情的復雜性就會連翻好幾倍。
綠燈閃了一下,賀飛星關了手機過馬路,一路走進小區,看見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樓下,小余助理正匆匆從副駕駛上下來,跑到后座開門。
宋容書垂著腦袋下車,用右手捂著胸口,賀飛星注意到余祥正在急切地說著些什么,他立馬快步走上前。
余祥率先注意到他,叫了聲賀先生,被他扶著的宋容書這才稍稍抬起頭,瞥了賀飛星一眼。
他的臉色很白,呼吸急促,呼吸聲明顯比平時粗重很多,賀飛星皺起眉,問:“怎么回事?”
余祥正要開口,宋容書就不著痕跡地把他扶著自己的手揮開,然后用那雙漆黑的眼睛看著賀飛星,輕聲說:“星哥,你能扶我上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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