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46
賀飛星的效率很高,前后花了一周時間把兩首歌制作完,然后帶著小科馬不停蹄地趕去恒星。
他挑的時間不大好,到恒星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多,除了在合作期內需要二十四小時全程待命的負責經理和男團成員外,大樓里已經沒剩下多少人。
頂層會議室的燈亮著,還有幾個高管在開會,賀飛星跟著經理往電梯走的時候隨口問了句宋總最近很忙嗎?
“最近公司事情比較多,宋總經常帶著大家一起加班。”經理陪著笑跟在他后面,為了給自家老板撐面子一張嘴叭叭個不停,“宋總剛來不久,星哥您還是我們宋總來了之后第一個敲定的合作伙伴。”
第一這兩個字對于很多時候來說都意義非凡,賀飛星不大明顯的笑了一聲,不知道是敷衍還是別的什么。
韓霞姝的照片事件在熱搜被壓、沉寂幾天后又突然爆發,隨著時間的推移愈演愈烈,除了微博熱搜、娛樂新聞里不停爆出的歷史黑料之外,還有瘋狂的粉絲順著照片上的車型、小區大門等細節之處開始摸宋印良的身份。
拔出蘿卜帶出泥,以前和韓霞姝有過些關系的明星導演或多或少都受到牽扯,就連賀飛星都被人拿出來用放大鏡仔細研究了好一番,如今圈里人人自危,唯恐避之不及惹得一身腥。
賀飛星當然知道其中利弊,對于一家經紀娛樂公司來說,旗下藝人被爆出這樣的丑聞不僅會影響公司形象,而且其他的藝人也或多或少會因此受到影響。
恒星規模并不很大,但有信銳集團這個親爹撐腰,實力也不容小覷。恒星既有演員也有歌手,其中不少最近都有活動,要么是新劇即將開播,要么是不久之后就要回歸,韓霞姝這顆老鼠屎簡直壞了整鍋湯。
賀飛星站在電梯里盯著最頂上的按鍵出神,那個按鍵代表著的樓層是宋容書的辦公室,他不久之前才去過。
電梯很快在中層停下,賀飛星垂下眼睛,跟著經理去練習室,剛一進門就看見那五個wifi跟電線桿子似的杵著,生怕自個兒沒信號不能被注意到。
wifi之中屬cash最為顯眼,他聽說賀飛星今天要來,特意在練習完后抽空化了妝,一見賀飛星就拖長了尾調高聲叫星哥。
跟在賀飛星后邊兒的小科給他那一聲星哥叫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抱著胳膊哆嗦了一下,輕輕咦了一聲。
賀飛星倒是風雨不動,他本來就不是熱情的人,這些年里前仆后繼地拿熱臉去貼他冷屁股的人不勝枚舉,偏偏人家越是熱情,賀飛星就越是冷漠。
不過有一個人是例外,小科看看那位比姑娘還嬌的cash,又看看比冰山還要冷漠的賀飛星,想:宋總可真有本事啊。
在小科的眼里,宋容書的本事是各種意義上的本事:出身好是本事,那叫會投胎;能力強是本事,那叫有天賦;而能夠制服賀飛星是其中最大的本事,真真正正的本事。
小科剛開始當助理的時候也像每一個初入娛樂圈的直男一樣擔心過自己的菊花,然而沒過多久他就發現這圈子里的妖魔鬼怪太多,他就是顆富貴人家瞧都不會瞧一眼的小白菜,漸漸也就放下了戒心。
之后他還發現,雖然他們周圍妖魔橫行,人人都可著賀飛星這塊唐僧肉,但賀飛星比唐僧還要清心寡欲。
清心寡欲到小科自信百倍地認定自家老板心里肯定有人。
那人是誰呢?能是誰呢?是誰這還用想嗎?小科助理自問三連,隨后如是想到。
他迅速閃到賀飛星身前把cash擋開,端起一副大牌助理的架子,示意經理給賀飛星拿凳子坐。經理可是人精,一看他那眼神就明白了,說坐坐坐,大家都坐。
賀飛星從善如流,坐下之后看了一眼突然亮起的手機屏幕,看見正在頂層開會的宋容書給他發了一條消息,問他是不是到恒星來了。
賀飛星回了一個單字,又見他說:
【song:你在幾樓,我現在來找你】
【★:不是在開會嗎?】
【song:剛剛結束】
【song:有事和你商量】
賀飛星的腦海里又冒出宋容書笑臉盈盈的模樣,現在那張笑臉在他心里已經是宋容書“有求于人”的代名詞,他垂下眼睛笑了一聲,隨后告訴宋容書自己所在的樓層。
他把那兩首歌交給msity的聲樂老師,示意他現在播放,五位成員坐在一起圍成一個半圓,面對著老師和賀飛星虛心求教。
賀飛星大致說明歌曲細節和主旋律走向,聲樂老師意會后很快就投入工作,這時,坐在他們對面的cash突然說:“星哥,你好厲害!”
這些年賀飛星聽得最多的就是溢美之詞,他瞥了cash一眼,隨后目光右移,看見從門外進來的宋容書。
小余助理打開練習室的門,宋容書率先進來,隨后是其他的高管,賀飛星甚至還在人群里看見了李平。經理看見老板來了,匆忙起身迎接,向宋容書說明進展,宋容書隨口應了幾聲,招手讓李平過來:“你們對接。”
賀飛星注意到他身后幾個高管神色嚴肅,顯然在剛才的會議上吃了癟受了氣,但宋容書表現得很平靜。
“星哥,”宋容書叫他,“借一步說話。”
賀飛星跟著他往外走,小科見余祥也跟上了,便也匆忙追過去,兩個同樣命苦的助理跟在兩個同樣難搞的老板身后亦步亦趨,兩兩相望后一同發出無聲的嘆息。
宋容書的眼下泛著很明顯的烏青色,心臟供血不足和連日的工作讓他很憔悴,他按了按眉心,說:“星哥,這次合作的進度得往后拖一段時間。”
賀飛星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句話里面的意思,問:“怎么了?”
“您忙了一天,還沒看熱搜吧?”跟在后面的小余助理適時接過話頭,“良總的部分信息被爆出來了,有人雇了水軍控評,明里暗里說韓霞姝這次之所以能揚眉吐氣當女一號,全是因為她和良總的關系。”
其實靠這個上位靠那個拿資源的現象在娛樂圈很常見,不管是娛樂圈還是因此而滋生出來的粉圈飯圈都對這個潛規則心知肚明,但潛規則歸潛規則,一旦被人明著說出來就變性了,其他人肯定得坐不住。
而且韓霞姝這事兒本來就牽連甚廣,鬧了小半個月也沒個消停,爆料那人也缺德,什么齷齪事都往外說,就連上邊兒的人都有所牽連,她和宋印良的關系要是再被捅出來,整個河春都得炸鍋。
“查出來是誰了嗎?”賀飛星看向宋容書。
宋容書搖頭,余祥又說:“查出來都是境外的ip,國內管不了。”
賀飛星嘖了一聲,又問宋容書現在有什么想法。
走了這么一段,離練習室也有些距離,宋容書回頭看了一眼后才徹底放松下來。他原本挺得很平直的肩膀瞬間跨塌下來,同時也放軟了腰背,靠在走廊的墻壁上,露出最放松的姿態。
他如釋重負般松了一口氣,還沒開口回答賀飛星的問題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安靜的走廊里頓時充斥著宋容書慘烈的咳嗽聲,他的呼吸驟然變得急促,胸腔里呼哧呼哧地響,宋容書彎起腰,貼著墻就要往下滑。賀飛星一個箭步沖上前把他扶起來,喊了一聲余祥,小余助理著急忙慌地從口袋里翻出藥給他遞過去。
賀飛星一手環著宋容書,一手把支氣管擴張劑送到他嘴邊,宋容書抓著藥就像抓著救命稻草,捧住賀飛星拿藥的手,用盡全身的力氣去吸藥瓶里的藥劑。
他的腹部肌肉因為呼吸困難而痙攣,賀飛星感到懷中的身體在粗重而急促的呼吸聲中劇烈顫抖著。小科匆匆搬來個椅子讓宋容書坐,賀飛星扶著他坐下,又讓小科打120。
“別,別打。”宋容書用藥之后呼吸總算順了點兒,他抓著藥瓶,虛弱地叫住正要去一邊打電話的小科,“我沒事,別打。”
賀飛星現在對他已經完全沒脾氣了,他蹲下身,握住宋容書腿上那只冰涼的手,無奈又擔憂地望著他,低聲道:“去看看。”
“不行。”宋容書努力順著自己的呼吸,過了很久才繼續說:“不能讓別人知道。”
賀飛星記得他和宋容書第一次正式見面的時候,來向他道謝的宋容書也對他說“我生病的事沒人知道,希望你能保密”。
宋容書的病時好時壞,常常反復,據他說是打娘胎里就帶出來的,小時候醫院下的病危通知書都能堆成山。
肺心病很難徹底根治,治療手段也大多以減輕癥狀為主,這就意味著宋容書的壽命和身體狀況與更年輕更健康的宋印良相比堪稱天壤之別。
沒有哪個股東愿意讓這樣一個身體健康狀況得不到保證的人來當董事長,因為董事長的突然離世代表著股價跳崖,股價跳崖則意味著成百上千億的錢被扔進海里撈不回來。
外人只知道宋容書身體不好,但沒人知道他有這么嚴重的疾病。
賀飛星仰著頭看他,突然覺得煩躁又疲倦,他一直都很想問問宋容書,錢和權力對于他來說真的有那么重要嗎?
重要到可以不顧身體、不顧愛情、不顧親情、不顧友情,只為了把那些虛無又飄渺的東西攥在手里嗎?
他知道宋容書為什么不愿意小科叫救護車,因為今天前來的每一位高管背后都有在暗處觀察著他的股東,高管知道了,也就意味著股東知道了。
信銳集團內部沒有,或者說很少有股東知道宋容書真正的身體狀況,否則站隊就會變得明顯,兩黨之爭就會浮出水面,宋容書絕對不會過得像現在這么舒服。
宋成只有兩個兒子,宋印良是宋容書唯一的競爭對手,如果連宋印良這一派的股東都不知道宋容書的情況,那么就只有一個可能——宋成用了某些手段,而且是某些極具威脅性的手段,逼迫宋印良不敢把宋容書的病情說出去。
這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宋容書是宋成心中唯一的繼承人。
而正是因為賀飛星看懂了這些彎彎繞繞,所以他才更加煩悶和躁郁,他緊緊握著宋容書的手,覺得手里攥著一塊冰,只會捂化,永遠都不會捂熱。
“容容,”他牽著宋容書的手,把那只蒼白冰冷的手貼在臉頰上,發出一聲無奈的喟嘆,“我到底要拿你怎么辦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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