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062
“這件事交給我,不會讓你吃虧。”
磨砂玻璃門后顯現出黑灰色的陰影,很快,穿著職業裝的女秘書推開門,宋容書和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前后出來。
門軸旋轉的時候發出很細微的嘎吱聲,宋容書在這片細微的聲音里笑起來,點頭說:“首都的事有周總我當然放心,。”
被他稱作周總的男人身材高挑,五官硬朗,他和賀飛星差不多高,但更加強壯,女秘書站在他旁邊活像個剛破殼的小雞仔,一捏后脖子就拎起來了。
出于尊重,他和宋容書說話的時候會低頭,這樣顯得他目光很沉,給人一種十分不好相處的錯覺。宋容書不著痕跡地別過目光,朝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冬天天黑得早,如今已經到了日暮西沉的時候,他們談了很久,周總瞇眼看了看窗外刺眼的橘色夕陽,對宋容書說:“我請你吃飯。”
宋容書想了一會兒才點頭:“行。”
河春和首都隔著一千來公里,他們之間又是朋友,照理說利益沖突不大,至少沒有大到見個面都得虛與委蛇爾虞我詐的程度,但宋容書顯得很謹慎,周總覺察到他的心思,直截了當道:“我沒別的意思。”
宋容書笑著不說話,只跟著他往樓下走。
周總的公司在二環內的一條金融街上,這會兒五點來鐘,正好是下班的高峰期,兩家司機都等在樓下,看見老板下來,不約而同地拉開了后座車門。
周總走到前頭的那輛賓利旁邊,朝著正要上車的宋容書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宋容書看了看已經在車前等著他進去的司機,很快轉頭對身后的余祥說:“我坐周總的車,你們跟上。”
小余助理一看他這樣就知道倆人有事要談,也不多問,只點頭答應,然后自覺地鉆進副駕上和司機坐一起,另一邊的周總也讓他的女秘書上宋容書的車。
兩輛轎車前后駛入主干道,宋容書和周總左右坐在后座里,周總升起隔音板,他看著緩慢上移的黑色塑料板一點一點將前后座隔絕成兩個不同的環境。等隔音板徹底合上后,宋容書才問:“什么事?”
周總扯松了領帶,靠在后座上說:“好奇。宋大少爺在河春待得好好的,突然來京城干什么?”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宋容書剛一回國就被發配到恒星那個小破娛樂公司給他的傻逼弟弟擦屁股,他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把自己弄回總部,這個時候突然跑來首都談生意,的確反常。
眼見著被人看破,宋容書也沒什么反應,他八風不動地坐在后座上,淡淡道:“我說了,談生意。”
周總嗤笑一聲:“河春的生意都談不好,跑來首都談?”
“就是因為在河春待不下去了,才要來首都。”宋容書維持著得體的笑容,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找個靠山嘛。”
周總像是聽了什么笑話似的,樂道:“中國這么大,還有你待不了的地方?”
車在晚高峰的堵塞中慢騰騰地往前挪,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了,路燈混雜著車燈,淌成光河,隨著不停前進的車在玻璃外緩緩流動。有一束光從車窗□□進來,打在宋容書的臉上,將他的眼睛照亮,周總聽見他說:“沒有,但是有的地方我待了,其他人可就待不了了。”
那一瞬間,周總竟然在那雙漂亮的眼睛里看見了鋒芒畢露的森寒和令人卻步的恨意。
他被宋容書不經意流露出的可怖目光弄得有些不舒服,下意識別過頭看向窗外:“你弟那事兒要幫忙嗎?”
“不用。倒是你弟弟,”宋容書又笑起來,“他的事我會讓人解決,就當謝謝你。”
后座中因宋容書的眼神而陡然緊張起來的氣氛被這兩句話巧妙地化解,輕而易舉地將暗處的針鋒相對變成了無奈的同病相憐,宋容書聽見周總不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原本熱鬧的后座靜下來,偶爾喇叭聲從沒關緊的車窗外漏進來,宋容書靠著椅背養神,感到口袋里的手機震了一下。
他很迅速地拿出手機,看見屏幕上顯示的是賀飛星的名字。
“喂,星哥。”他看向窗外,嘴角不自覺地向上彎起,“到了嗎?”
“到了。”賀飛星在電話那邊說,“在干什么?”
后座很靜,靜到周總能依稀聽見手機聽筒里傳出來的聲音,他覺得那聲音有些耳熟,偏頭看向宋容書,聽見宋容書說:“和一個朋友吃飯,你吃了嗎?”
周總注意到他臉上沒來得及收回去的笑意。
“在飛機上隨便吃了點。”賀飛星坐進車里,聽筒里傳來關門聲,“一如既往的難吃。”
宋容書聽著賀飛星孩子似的抱怨,又笑起來。
但他顧及周總在旁邊,沒和賀飛星多說,兩人又說了幾句情侶間諸如吃了嗎喝了嗎想我了嗎這類沒營養的話后就掛斷了電話。
周總若有所思地盯著他,在他掛斷電話后問:“是誰?”
宋容書轉過殘留著笑意的臉裝沒聽到。
晚飯吃得還算愉快,顯然宋容書在車上飽藏機鋒和暗示的話告訴了周總:我沒惡意,不和你爭不和你搶,只是想做個生意。至于是什么生意,宋容書沒說,他也不問,總之宋容書在河春,左右礙不著他。
接連幾天,兩邊帶來的項目組聚在會議室里開會商量定合同,宋容書的時間不多,簽了意向合同后就馬不停蹄地去了趟冀北,想看看當地的情況怎么樣。
這一路上他跟著奔波勞苦,沒怎么休息好,周總只知道他身體不大好,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看他那打蔫兒的樣也怕,讓自己的秘書和余祥一起陪他回去休息。在車上的時候恒星那邊來電話匯報工作進度,告訴他misty的新歌已經錄制完成,mv的拍攝正在籌備中。
周總的秘書把他們送到酒店門口,道別后又開著車匆匆往回趕,十一月的冀北已經很冷了,秘書怕他適應不了,特意把空調開得很熱,悶得人頭昏。
宋容書覺得很不舒服,裹緊了風衣快步走進酒店大堂,余祥抱著公文包跟在后面,還不忘低聲匯報今天的總公司情況。他偶爾偏頭詢問余祥一些事項細節,余祥一一匯報,正說到董事會的時候,突然被宋容書抬手打斷。
莫名被打斷的小余助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小心翼翼地叫了聲少爺,聽見宋容書說:“你先上去。”
背對著他們的沙發上坐了幾個人,中間那個大半身體都被沙發靠背遮住,只露出一個黑乎乎的腦袋,但宋容書一眼就認出來了。那人聽見身后的動靜,抓起放在一邊外套起身,轉頭看向他,叫了聲哥。
那天的股東會開完后,宋容書就讓余祥買了機票匆匆趕往首都找賀飛星,壓根沒管他這傻缺弟弟的死活。宋印良得知撤職的消息后,知道這回是真把他爸和他哥惹毛了,家也不敢回,窩在自己的小別墅里一會兒想他哥會把他怎么樣,一會兒又想他爸會把他怎么樣。
他本來就怕他哥,上次又被宋容書一通好揍,現在硬是連電話都不敢打,聽見他哥的聲音都渾身抖。
但他在家自個兒嚇自個兒、尿都快嚇下來了也不是個事兒,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給他哥打電話,發現還他媽打不通。于是他也不想別的了,找人查他哥現在在哪,帶上一幫人頂著張憔悴臉就跑來冀北,覺得要死也得死個明白。
宋容書的行程不是秘密,他本來就是來談生意的,沒打算瞞著其他人,這會兒宋印良來找他他也沒多驚訝,倒是小余助理給嚇得不輕。
余祥看看宋容書又看看宋印良,按理說老板要他走他沒道理留,但宋印良那樣看著活像個連上三天夜班馬上就要猝死于是趕在死之前來找老板討說法的倒霉蛋,小余助理總覺得自己只要走開一步,宋容書立馬就危矣。
他暗自比劃了一下老板和老板弟弟的身高體型,覺得如果真打起來宋容書的勝率無限接近于零,于是不顧老板趕人,毅然決然留在了原地。
宋印良趿著鞋走近,鞋跟踩在瓷磚上發出噠噠的聲音,余祥下意識地擋在宋容書面前,用身體把這兄弟倆隔開。
宋容書撩起眼皮看他,問:“干什么?”
“哥,你那天跟爸說什么了?”宋印良又慌又怕,一個身高近一米九的男人看著竟然像個小孩兒一樣膽小無助。
宋容書瞇起眼睛,問:“你覺得我們說什么了?”
宋印良的眼皮抖了兩下,他抿了抿蒼白的嘴唇,顫抖著說:“哥,你得幫我,哥……”
宋容書抬手把余祥推開,深深吸了一口氣,疲憊道:“幫你?我上次怎么跟你說的?”
“我知錯了哥,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宋容書稍稍拔高了聲音,強勢地打斷弟弟的話,他伸手用力戳著宋印良的胸口,把宋印良戳得后退,“我說話你到底有沒有放在心上?你二十四了,你當你四歲嗎?!”
五星酒店的大堂很空曠,正好是飯點,人也不多,只有前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但值班的幾個小姑娘又因畏懼宋印良帶來的保鏢而不敢靠近,只能遠遠地望著這邊,警惕地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宋印良雖然怕他哥,但說到底也是個男人,也有自己的尊嚴,上次宋容書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揍他已經讓他丟了大人,他本來就憋著氣,這會兒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心里的火也竄上來了,怒道:“那你呢!爸的話你就放在心上了嗎?”
宋容書的眼神變化精彩,前臺和幾個保鏢雖然離得遠聽不大清,但也發覺氣氛不對,都小心翼翼地伸長了脖子觀察。
余祥一聽這話就知道完了,再次上前把這兄弟倆隔開,宋容書撩起眼皮,目光掠過宋印良看向他身后不遠處的幾個保鏢。宋家有自己的安保公司,里面的保鏢不說各個出類拔萃,但也都見過大世面,此刻竟然都被他的眼神看得后背發涼。
宋容書稍稍抬高了下巴,露出十分倨傲的神色,朝他們說:“你們留在這里。”等幾個保鏢紛紛點頭后,他才將目光轉向宋印良,“你,跟我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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