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的感覺，原來是因為這個。
“雪兒，怎么回事？你快告訴我……”左承浦一下子激動起來，他抓住她的手，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還不相信嗎？”
“不是，我覺得……這是……你快告訴我……”他已經語無倫次。
這樣的發現，他驚喜卻又意外。
“念念是你的兒子，是你的親生骨肉，”歐雪的話讓左承浦抓著她的手一下子跌落。
他臉上的表情凝住，一會又散開，一會又凝住。
“我的兒子？我左承浦的兒子，怪不得，我看到他，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雪兒，我有兒子，我有兒子了……”平日里穩定如山的男人，現在竟有像一個失控的孩子，手足無措、欣喜若狂。
歐雪笑了，她抓住他的手，“這份大禮你喜歡嗎？”
“喜歡！喜歡！”左承浦連連的應著，眼角不知何時竟變得潮濕。
下一秒，他一把將她抱進懷里，“壞女人，為什么要現在才告訴我？”
他箍得她很緊，緊的讓她窒息，他似乎在懲罰她給他遲來的驚喜。
“最初沒告訴你，是因為對你沒信心，后來想告訴你，你又消失了，”說到這個，歐雪也很心酸。
“那個……你什么時候有的他？”左承浦又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
“還記得四年前，你被下藥的那次嗎？”歐雪的話讓左承浦想起來，雖然那次他被藥物折磨的難受，但是她給他的感覺卻讓他瘋狂，那一夜，他似乎要了她很多，卻不想也讓他有了兒子。
“你那個時候就有了他，為什么還要走？”他帶著質問的語氣問她。
歐雪松開他，站到了窗前，“我沒有想走，而是一再的等你，可隨著等待越來越遙遙無期，肚子里的他也一天一天變大，我怕爸媽知道了會不讓我要他，我只能逃。”
逃！
她用逃來形容自己當時的離開，這一個字，如針剜著他的心。
左承浦捶了自己一拳，他真是混蛋，他都做了些什么。
“為什么留下他？”左承浦不敢相信當時才十八歲的她，是如何承受這一切的。
她轉過身看著他的臉，“因為他是我們的寶寶，我怎么會舍得？就像我始終舍不得你一樣。”
酸澀，溢滿兩個人的胸口。
他走過來，再次將她攬入懷里，吻輕輕的落在她的發間，“對不起，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表達自己的心。
歐雪吸了吸鼻子，“念念后來一天一天長大，他上幼稚園，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每次他問我爹地呢？我都會很痛。”
她的話就像一只手，在他的心口反復的擰絞著……
“一次一次，我只能騙他，說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直到半年前，我才許諾他，會把爹地給他帶回來，可結果你又……當我告訴念念，爸爸以后再也不會回來的時候，他都哭了，”歐雪說著，淚水也跟著滾落。
念念在玩具房里擺弄著玩具，對于左承浦的出現，他直接來個視而不見，似乎還在介意機場見面時，他對自己的冷落。
小家伙竟然會記仇，這個發現讓左承浦暗自的想笑。
“念念，”左承浦輕輕的叫他，目光一直停在他的臉上，看著他和自己如出一輒的模樣，心里翻騰著說不出來的欣喜。
念念挪一下身體，拉開和左承浦的距離，繼續玩著手里的玩具，根本不搭理他。
左承浦菲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線的線，念念的小動作讓他越發的喜歡，小小的年紀，竟然懂得不喜歡，就避而遠之。
他喜歡這個小家伙，可小家伙似乎不喜歡他——
左承浦捏了捏下巴，輕輕的吐了一口氣，來緩解自己內心忐忑的緊張，“爹地……爹地有帶玩具給你……”這個稱呼讓他還有些不適應。
念念仍然低著頭，抬都沒抬眼看一下，左承浦舉在手里的玩具愣了半天，最后是尷尬的放下，同時他整個人也一下子失去了勇氣。
想想他混跡商場多年，都沒有人能讓他有挫敗感，今天在面對念念時，左承浦發現自己真的力不從心。
在門口看著的歐雪沖左承浦點點頭，示意他繼續，左承浦深吸了一口氣，有種愈挫愈勇的陣勢。
“爹地不是不喜歡念念，爹地那是見到念念太高興了，都忘記了回答。如果爹地不喜歡你，怎么會帶玩具給你？而且爹地買了好多的玩具，有時間我帶你去拿，好不好？”他將手中的玩具在念念眼前晃了晃，這個玩具還是歐雪買來的，想想他真是個糟糕透頂的爸爸。
小家伙手里的動作停了下來，圓潤的眼睛看著他，小小的年紀，目光卻透著犀利，看的左承浦心惶惶的，沒底。
“你真的喜歡我？”他終于開口了，門口站著的人沖左承浦眨了眨眼睛。
就像是商業的談判一樣，只要對方開口，就證明一切皆有可能，左承浦突然來了信心。
“我當然喜歡念念了，因為你是爹地的兒子呀，”左承浦在玩具中間找個空地坐了下來，他這樣做是想讓自己融入到這個環境之中。
“那你喜歡我，為什么到現在才回來？”念念的問題帶著責問的味道。
“因為……因為爸爸生病了，”左承浦的話讓小念念睜大眼睛，“你撒謊。”
左承浦一下子愣住，門口的人也跟著緊張起來——
“媽咪說，你去了很遠的地方，”小念念說到這個，眼睛里的光澤一下子黯淡，這似乎是他心口很重的傷。
念念的反應也刺到左承浦，他心口剌剌的疼開。
左承浦猶豫了幾秒，輕輕的抓起了念念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大掌中，“媽咪那樣說，是怕念念擔心，爸爸真的生病了，不信，你看……”
他撩起了自己的褲子，腿上一條長長的傷疤，如一條長長的蜈蚣，讓人覺得恐懼，小念念一下子被嚇得后退了兩步。
左承浦快速將褲子拉好，“念念，害怕對嗎？”
念念點點頭，“會痛嗎？”
左承浦笑笑，“當然會痛了，而且很痛很痛的。”
痛……
似乎是小孩子都恐懼的記憶，念念也是一樣的，此刻，就連他看著左承浦的眼神，都多了一種對恐懼的明顯排斥。
左承浦拍了拍自己身邊空地，給念念伸出自己的大手，“來爹地這邊好不好？”
念念愣了幾秒，小手慢慢的伸過來，他坐到了左承浦的身邊，看著他們終于坐到一起，站在門口的歐雪悄悄的離開，她的心漲疼的厲害。
這一天，她等了太久。
淚水潸然而落，只是這次流淚，充滿著幸福的味道。
“你以后還會走嗎？”念念突然又問。
左承浦側臉看著念念，“不想走了，那你同意我留下來嗎？”用JOJO的話說，念念是這個家的主人，他有決定一切的權利。
念念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眼珠轉了好幾圈，“那你喜歡媽咪嗎？”
呃。
左承浦呵呵的笑了，“當然喜歡，爹地喜歡媽咪，才會生下念念。”
“那你以后會兇念念嗎？”他似乎對左承浦這個爹地有著太多的不放心。
左承浦拍拍他的頭，“只要念念聽話，不讓媽咪傷心，爹地就不會吼念念呀！”
“那你會像Uncle一樣陪念念玩嗎？”問題如連珠炮一樣，一個接著一個。
“會，爹地以后天天陪念念玩，”左承浦捏了一下他的小鼻子。
“那你以后也要天天送念念去上學，讓小朋友知道，念念是有爸爸的孩子，”念念的話讓左承浦心里酸酸的，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真的欠下了很多。
“爹地天天送念念，爹地以后再也不會離開念念，”左承浦的聲音微顫。
“那我們拉勾，”念念沖他揚起了自己的小指頭。
念念純凈的目光一塵不染，讓左承浦都不敢直視，他怕自己眼里的污濁熏染了他。
“拉勾，”左承浦揚起自己的小指，一大一小的手指勾在一起，一大一小的臉都揚起了笑意。
“念念，”左承浦將他從地上抱起，當念念小小的身體被放在他的心口時，左承浦覺得自己又多了一次生命。
這是一場兒子給老子進行的心理考試，左承浦終于明白，人在這個世界上，什么才是最最重要的。
玩具房的外面，歐雪聽著里面傳來的笑聲，被堵住的心口豁然開闊——
“你們終于幸福的在一起了，”JOJO過來攬住歐雪的肩膀。
在一起了嗎？歐雪苦笑，她知道里面的那個男人因為失去公司的事，心里還有一些東西沒有解開，只有他心里的結解開了，他們才叫幸福的在一起。
不過，幸福真的很近了。
現在的她，都嗅到了幸福的味道。
一天的時間下來，念念和左承浦就變得形影不離，聽著他們的笑聲，看著他們默契的樣子，歐雪甜甜的有些嫉妒。
“吃飯了，”歐雪都叫了三遍，可他們父子兩個人還玩的不亦樂乎。
“吃飯！吃飯！”無奈之下，歐雪敲著手里的碗，在他們耳朵吼叫。
念念沖左承浦眨眨眼睛，“吃飯嘍！”
左承浦蹲下身體，指了指自己的后背，“上來！”
小家伙“噌”的爬上去，“老爹，你要帶我去哪？”
老爹。
這兩個字，讓歐雪有些懵，可是左承浦卻樂呵呵的，沒有一點介意或者不高興。
左承浦把念念背到衛生間，兩個人一起洗手，一起用毛巾擦手，親密的仿佛一秒都舍不得分開。
歐雪看著他們，有些吃味的敲敲桌子，“你們就是要好，也別這個樣子行不行，顧及一下我的感受。”
念念沖左承浦吐了一下舌頭，“媽咪吃醋了。”
左承浦笑笑，夾了一口菜放到歐雪的碗里，“我們父子和睦，你不該感到高興嗎？”
“高興！我高興的都嫉妒，在這個房子里，仿佛我成了多余的，”歐雪真的有失落感，原來這兩個男人沒有好的時候，她是他們的寶貝，現在他們好了，卻冷落了她。
“老爹，嫉妒是什么意思？”小念念插話。
左承浦淺笑，他盯著歐雪的臉，“嫉妒就是像你媽咪這樣，看見我們好，她心里不舒服。”
“我沒有，”歐雪否認，其實她真沒有，她只是感到有些小小的失落。
“媽咪，你不要不舒服，我問過老爹的，他說喜歡你才有念念，他是喜歡你的，”念念解釋的話讓兩個大人有些臉紅，兩個人看了對方一眼，都快速垂下眸子。
經歷了這一次磨難，兩個人都知道對方是自己始終舍棄不了的人，可是又各自有著自己的心事。
左承浦想到自己身無分文，現在就連住的地方都是她的，他就覺得有傷男人的自尊，‘愛’這個生活的奢侈品，他只悄悄的放在心里，他不想讓愛有寒酸的味道。
歐雪想靠近他，可是從他的眼神中，無聲的嘆息中，她能感覺到他心底的壓力，她不敢一下子靠他太近，她怕嚇到他，嚇跑他。
“老爹，媽咪，你們怎么了？好安靜喲，”小念念圓圓的眼睛在兩個人的臉上來回穿梭。
歐雪瞪了他一眼，“老爹、老爹，他真的有那么老嗎？誰讓你這樣叫他的？”
念念看著媽咪有些兇兇的樣子，小手指沖左承浦指了指，“是老爹告訴我的，他說自己老了，所以我就叫他老爹。”
左承浦聳聳肩膀，“事實就是如此嘛！”
“你才不老，在我心里你永遠是年輕的，”歐雪小聲的嘟囔著，聲音小的別人都聽不清楚。
按照小念念的指示，吃過飯，左承浦幫雪兒洗碗，他自己樂顛顛的跑去玩了。
“小念念很喜歡你，”歐雪收拾完了灶臺，立在那里看著洗碗的男人。
左承浦洗碗的動作有些生硬，在進入左家以后，他幾乎都沒做過樣的事了，雖然還記得小時候洗碗的樣子，但動作卻呆板了很多。
“今天他給我考試了，我差點沒過關，”想起白天小念念的問話，左承浦覺得安慰又心疼，小小的年紀，卻有著不一樣的敏感，這與自己的缺失有著推不開的責任。
“過不了關，你也他老爹，”歐雪淺笑，現在的場景簡單的如普通人一樣，真實的讓她恍惚。
“這些年你帶他，一定很辛苦吧？”左承浦低著的頭抬起來，目光對上她的，而且沒有快速的逃離。
“嗯，”歐雪沒有否認，她慢慢的靠近他，“其實再苦都是值得的，今天看到念念和你玩的那么開心，我覺得好幸福。”
“雪兒，謝謝你，”他不由的說了這幾個字，雖然這個字不足以表達他的心情，但他還是想說出來。
歐雪的嘴角抿了抿，頭輕輕一歪，正好壓在他的肩膀上，像一個疲倦的人兒找到了依靠。
她的氣息如幽蘭般竄入他的呼吸，左承浦的心一顫，拿著碗的手一抖，碗跌入在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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