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千里追妻(二)
冉檸從香港回來,她沒有去上海,更沒有找寧強,她不知道見到他能說什么,說自己被拋棄了,還是說她離婚了?其實這兩種借口,都是同一個結(jié)果。
姨母家的人都還不知道她結(jié)婚,所以她回到這里最合適,而且她也好久沒有回來了,她想念這里。
傍晚的鄉(xiāng)村,空氣中彌漫著炊煙的氣息,還有土家菜的飯香,冉檸走在田間,看著被落日映黃的莊稼,有種走進了金色的世界,不同于大都市的絢麗豪華,卻讓人格外的安心。
她又想起了他,確切的說,是那個人不曾有分秒離開過她的腦海,只是這一瞬間,思念有些泛濫成災(zāi)。
“小姑姑,小姑姑,有個叔叔找你,”當(dāng)小寧豆喚回她的思緒時,她的心狂跳起來,整個人幾乎愣住。
她猜到了可能會是他,可又覺得不會,她才來了兩天而已,他應(yīng)該不會知道的,這個時候,他應(yīng)該在地球的另一端陪著那個女人。
許是好奇,許是激動,她幾乎是跑著回家,路上幾次差點摔倒,當(dāng)她在院落門口站住,看到院子中央的背影時,喉嚨口瞬間辣辣的……
十幾分鐘前,歐子言從村口下車,他堅持一步一步走到她家,沒有紅磚綠瓦,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幾家平房,這樣的環(huán)境讓他意外。
一個小男孩虎頭虎腦圍著他轉(zhuǎn)了幾圈,透著對陌生人的好奇,“你找誰?”那口氣沒有一點點膽怯,更像是盤問。
歐子言蹲下身體,“你也姓寧嗎?”
男孩的眼睛眨了眨,點頭,“住在這個院里的人,除了媽媽和奶奶都姓寧。”
小男孩回答的利落,讓歐子言繃緊的臉揚起了淡淡的笑,“那你認(rèn)識冉檸嗎?”
“認(rèn)識,她是小姑姑,”男孩想都沒想就回答。
聽到男孩的話,歐子言只覺得心口一直吊著的東西慢慢墜地,“那她在嗎?”
男孩搖搖頭,就在那一瞬間,他落到一半的心,又提了起來……
“她去玩了,我去找她,”男孩跑開,歐子言好半天,才喘了一口氣,他被嚇到,他怕她連這里也沒有回來,那他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才好。
腳步如被定住,有一刻的功夫,她是想逃的,可卻邁不動步子,直到他轉(zhuǎn)過身,看著她,目光與她的相遇,她都忘記了避開。
依然有型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那下巴沒剔的胡須,讓他多了一種滄桑感,而這滄桑不僅沒有影響到他的銳氣,反而讓他更加的有魅力。
他臉上的怒氣明顯,就算離的很遠(yuǎn),她都感覺到了。
等她想起來逃的時候,他卻幾步就將她擋住,“你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現(xiàn)在該她問他吧,明明喜歡別的女人,明明她連離婚協(xié)議都簽了,那他來這里是什么意思?
“我沒帶走你任何一點東西,”她淡淡的吐出口,只是一直低著頭,不敢看他。
“是嗎?”他聲音清冷,讓她站著的身體不穩(wěn),有那么一秒,她以為他不相信自己。
她竟生氣。
“我雖然窮,但還不至于撒謊,你給我的,我都留下了,”起初她看著他,還說的理直氣壯,可是隨著他目光中越來越濃的怒氣,她竟打結(jié),甚至說不下去。
他看著她,從來沒有覺得她如此陌生,陌生的讓他都以為從來不認(rèn)識她。
被他直直的目光看的心虛,她迅速低下頭。
他吐了口氣,聲音沙啞,“那我的愛呢?你也留下了嗎?”
一句話問愣,她打個了趔趄,身體差點摔倒。
他的愛?
他不是愛著另一個女人嗎?
為什么現(xiàn)在這樣問她?
如果說之前的她讓他生氣,現(xiàn)在她眼里的迷茫則讓他心痛,這么久了,他為她做了這么多,她竟還沒有看清他的心。
“回答我,那我的愛呢,你也一起留下了嗎?”他突的低吼,那聲音嚇到一邊看著的小男孩,他拽緊了冉檸的衣角,樣子怯怯的。
歐子言失控了,沒有人能體會他在看到空空的房間,看到那張薄紙還有一堆東西的挫敗感和傷心。
他自以為付出了全部,可到這里,卻換來的是不辭而別,是她和他離婚。
是的,離婚!
他接受不了,也不會接受。
冉檸將小寧豆擋在身后,“對不起,我……”
“我要的不是這三個字,”他又吼她,小寧豆這次嚇的跑開,“你真是個沒心沒肺沒良心的女人。”
吼完她,他像一下子失力,整個人疲軟……
看著他身體不穩(wěn)的那一刻,冉檸嚇到了,她扶住他,看著他難看的臉色,徹底慌了。
不帶一點留戀的,他甩開她的手,似帶著厭惡的情緒,一只手扶在墻壁上,雙眼緊閉,“不是要離婚嗎?給我個理由。”
聲音平淡,仿佛離婚對他來說根本就是無所謂,亦或是他早已期盼很久,明明連呼吸都覺得費力,可說出來的話像是系了千斤墜般,連他都覺得沉。
他的話砸在她的心上,離婚兩個字如一把刀狠狠切割著她,那痛沿著胸口向四肢漫延,甚至滲入骨髓。
眼淚不知何時流下來,直到流了滿臉皆是,她才發(fā)現(xiàn)。
他終于說出來了,她心痛到超乎她的想像。
冉檸之所以主動的離開,主動的提出離婚,就是不想讓自己太難堪,可他似乎并不打算如她所愿,他竟千里迢迢的來到這里,就是為了說這兩個字,或者就是想親眼看到她痛哭流涕的樣子。
那么,現(xiàn)在他如愿了。
只是,為什么他還要問她要理由?
明明是他先背叛了這份婚姻,為什么到頭來,受責(zé)問的人卻是她?
她只是流淚,哭不出聲音,可壓抑讓她幾乎背氣,嗓間滿滿的哽咽,讓她根本說不出話來。
只有用帶著復(fù)雜的目光看著他,看著他……
看得他心慌,看得他難受……
“為什么要這樣逼他?”一個意外的聲音突的響起,同時,那個幾乎下一秒就會跌倒的她,被擁入一個結(jié)實的懷抱。
她只覺得所有的氣息瞬間被抽離,再也無力分辨,無力爭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面前的男人,臉色越來越冷。
寧強在上海看到歐子言找到自己的時候,就有預(yù)感了,雖然他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可他卻猜到。
歐子言前腳走,他后腳就跟了過來,果然如他猜的一樣,他們出了問題。
離婚!
當(dāng)寧強聽到這兩個字時,也幾乎不相信,在他想聽清他們的談話時,可終還是看不下去,她被折磨和自我折磨的痛苦,他就那樣站了出來。
“放開她,”本來還有些虛弱的男人,似一下子恢復(fù)了勇猛,有了無限的戰(zhàn)斗力。
寧強看著他,雖然歐子言強大的氣場是他不能及的,可懷里的女人讓他沒有一點怯意,哪怕會被戰(zhàn)死,那他也絕不后悔。
冉檸看著他一點點逼近,知道那個暴戾的男人真的動怒了。
“哥,”她弱弱的叫一聲,還是從他的懷里掙開。
“小冉,”寧強在她踉蹌的時候,伸手去扶,而另一個男人也伸出了手。
他和他各牽著她的一只手臂,她夾在他們中間,那空氣中升起的濃濃的戰(zhàn)火味,越來越濃……
“小冉,”一個中年婦女看著這一幕,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小寧豆這時卻跑過來,摟住婦人的腿,“奶奶,他們打架。”
婦人的臉上閃過一絲慌張,“小強,你怎么回來了?”她看著寧強,臉上是驚訝,還有驚喜。
寧強看了母親一眼,沒有答話,目光再次對上歐子言的,仿佛絕不甘示弱,冉檸覺得難堪,從來沒有過的難堪。
她用力去扯開兩個拉著自己的男人,“走,你們都走,”說完,她跑回了院子,躲回了屋里。
歐子言最先收回與寧強對視的目光,“我沒有要離婚,我也不會同意的,”那聲音堅定的讓人不容質(zhì)疑。
“我說過的,只要她過的不好,我就不會再放手,”寧強也重申自己的態(tài)度。
歐子言淡淡一笑,“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他說完走向了寧強的姨母,“伯母。”
寧強的母親疑惑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似乎聽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你,你是……”
“我是小冉的老公,”歐子言彬彬有禮的介紹,那語氣和藹的就像是對自己的母親說話,沒有不可一視的霸氣,也沒有那冰冰的冷漠。
婦人很意外,意外的好久才回過神來,“小強,這是怎么回事?”她突然問向自己的兒子。
寧強走到母親身邊,極其不情愿的解釋,“小冉結(jié)婚了,不過,現(xiàn)在又要離婚。”
歐子言淺笑,“伯母見笑了,我們只是有點誤會,不會離婚的。”
他說完看了一眼寧強,臉上帶著滿滿的自信。
婦人嘆了口氣,“都進家說吧。”
歐子言四周看了一下,已經(jīng)有不少人的在遠(yuǎn)處圍觀,甚至還有人指指點點。
屋里,冉檸嗚嗚的哭著,仿佛剛才的壓抑,此時都涌了出來,他看著她,心隨著她的哭泣而上下。
其實,他不該怪她的,如果有錯,也是他錯在先,可不知道為什么,一見到她,一想到她對自己的毫不留戀,他就生氣了。
他氣她毫不在意自己,只是因為這個,他就吼她,質(zhì)問她。
他越來越錯,錯的離譜。
他走過去,悄悄的坐到她的旁邊,手還沒有觸到她的肩膀,就聽到她哽咽的開口,“你走吧,我不想見你。”
他揚起的手被晾在半空,良久,才慢慢垂下,“對不起,是我不好,別氣了,好嗎?”
從來沒有低聲下氣過,可現(xiàn)在他覺得只要她能原諒,哪怕要他求她都可以。
沒想過她會離開,沒想過會失去她,而當(dāng)他看到那張離婚協(xié)議時,他有天塌下來的恐慌。
他在意她,那么的在意……
當(dāng)初左亞離開的時候,他更多的是憤怒,而當(dāng)知道她走了,他竟是害怕,害怕會永遠(yuǎn)的失去。
她哭的更兇,雙肩抖的厲害,可他卻再也勇氣去安撫。
“是因為她,對嗎?”他才開口,就看到她的身體更猛烈的抽搐一下。
“我不是有意的,不對你說,只因怕你多心,我從來沒有怕過什么,唯獨怕你會不開心,會多想,所以小心翼翼,結(jié)果還是傷到了你,”他每一句話里都帶著自責(zé),卻讓她更痛,痛的幾乎昏厥。
他的手扶上她的雙肩,只有輕微的掙扎,似是不舍的拒絕,卻又覺得不該承受。
扳過她的身體,看著她滿臉的淚水,他的心那么疼,“老婆……”他只是輕輕的喚了一聲,卻覺得所有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的手去掰他,身體向后動了動,拉開和他的距離,“我們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
歐子言低嘆,從口袋里掏出那張被揉皺的紙,一點一點撕碎,“我不同意離婚。”
沒有一點含糊,說的那么干脆,似是在很強硬的告訴她,離婚,門都沒有。
“不要離開我,好嗎?”在冉檸看著他手里的碎片時,他卻又說了一句話,那語氣與前一句完全不同。
她聽得出來,他話語里的卑微,甚至還有著弱弱的乞求,對他這樣的男人來說,這樣的自己只是在她面前才會出現(xiàn)。
冉檸閉上了眼睛,躲避著他近在咫尺的呼吸,他身上那種木質(zhì)的香味讓她險些淪陷,“我本來只是臨時的,你這又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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