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珠子沒控制住，吧嗒吧嗒地墜落，哭的凄凄慘慘。

        鬼鳴清醒過來，看見的就是一個蒲公英一個人參抱著一個黑黝黝的仙丹，仙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還指著坐在輪椅上的男人跟蒲公英和人參告狀。

        靈植不是都沒有神智的嗎？

        為什么蒲公英和人參有神智？

        他為什么在這里？

        妹妹!

        鬼鳴慌張地起身找妹妹。

        鬼嚶握住鬼鳴的手，“哥哥，我沒有事。”

        她的腿重新長出來了就像從來沒有被惡獸吞噬過。

        鬼鳴看向房間里看起來能主事的余亦微，“多謝救命之恩。”

        余亦微眉眼彎彎地指一指嗚哇哇的那個方向，“不是我，那只小黑丹救的。”

        熊牌牌安靜了片刻，哇的一聲，哭的更大聲了。

        她現在都不是小仙丹，成小黑丹了。

        蒲公英和人參瞪余亦微一眼，抱緊自家小牌牌，溫柔地哄著，“不黑，紅著呢，他色盲。”

        鬼鳴和妹妹對視一眼，等著那只哭的很大聲又莫名讓人想笑的小仙丹平靜下來。

        余亦微享受了一會小徒弟嚎啕大哭的模樣，在哭聲變的沙啞時，開口哄她，“不要哭了，給你買糖。”

        哭聲停了下來，軟軟糯糯地要求，“一大籃子。”

        “可以。”

        “酸酸甜甜的。”

        “可以。”

        “昨天吃到的那個很貴的夢飴糖。”

        “好。”

        熊牌牌頭上的小紅花支棱起來，歡快地飛入師父手心里滾一滾，再蹦跶到雙子面前，綿綿軟軟地強調道：“牌牌救了你們呢。”

        鬼鳴握住妹妹的手：“你有什么想要的？”他和妹妹的血可以制成半仙都難以招架的鬼幡。他們若是想要，他可以給。

        小仙丹頂著一副畫飛到桌子上，展開畫。用靈氣凝練成的畫布上有一個歪歪扭扭的鬼枯草簡略圖。

        她知道她畫的有一點點的抽象。祖姥姥給她的傳承里，鬼枯草被鬼氣籠罩，模模糊糊的，她畫得鬼枯草是被鬼氣籠罩的鬼枯草，這些歪歪扭扭的線條都是飄飄渺渺的鬼氣。

        余亦微笑問鬼鳴：“看懂了嗎？”

        鬼鳴誠實地搖了搖頭。

        熊牌牌支著肉嘟嘟的下巴，心里無奈。

        好吧，下一屆的鬼王有些笨，不過，雙子互補，妹妹應該很聰明。

        熊牌牌問鬼嚶：“看懂了嗎？”

        鬼嚶看看哥哥，再點點頭，指著歪歪扭扭的線條，“鬼氣。”再指指順暢的線條，“鬼枯草。”

        熊牌牌飛到師父手心里，得意地滾來滾去。

        她和師父打賭了，師父說沒人能看懂她畫的一堆亂線。

        “師父輸了。”

        “那不一定。”

        鬼枯草只是傳說，《本草錄》上都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生在鬼窟，死在鬼窟，見著死。

        鬼枯草沒有圖片，沒有描述，她畫的不一定是鬼枯草。

        雙子在鬼窟中長大，爬出鬼窟后才從外面人的嘴里知曉鬼窟的可怕，而鬼窟對他們來說，是他們的家，很危險，但不會殞命。

        鬼鳴搖搖頭，“我沒有見過鬼枯草，你再換一個我能做到的事情。”

        熊牌牌悠哉哉，“不可以哦，想要治療怨毒，必須用鬼枯草做藥引。”

        提到怨毒，沒有眼白的眼睛瞬間布滿了血絲，像伺機而動的毒蛇，“你是誰？”

        熊牌牌一本正經地自我介紹，“熊牌牌，七千萬歲，以生機造福，以福運渡劫，是你們的遠房姑姑！”

        為了讓雙子信服，她釋放出一點點的上古威壓，這是祖姥姥送給她的，用來自保的。現在她創造了另一個用法——騙鬼！

        鬼嚶小聲，“姑姑？”

        “嗯！”

        顯然，雙子妹妹比哥哥更好忽悠。

        鬼嚶絞著衣角，她從威壓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緊張：“我和哥哥是陰邪滋生的鬼物。”

        熊牌牌：“陰陽正邪皆是天地孕育而生，喊姑姑，乖。”

        鬼嚶看向哥哥，鬼鳴點了點頭，鬼嚶眉開眼笑，歡歡喜喜地喊了聲姑姑。

        熊牌牌和鬼嚶齊刷刷地看著鬼鳴。

        鬼鳴耳朵通紅，結結巴巴地喊了聲姑姑。

        無為宗處處都是壓制鬼邪之氣的陣法，雙子在這里會很不舒服，既然醒了又被忽悠著認了親，就該走了。

        雙子拿著小姑姑送他們的兩縷珍貴藥氣，依依不舍地離開。

        蒲公英和人參長途奔波，又把渾身的藥氣都給了牌牌，跑入靈植峰睡覺休息。

        余亦微進入識海，掐住熊牌牌肥嘟嘟的臉蛋，“姑姑？七千萬歲？什么時候學會了騙人？”

        熊牌牌：“這不叫騙人，這叫欺騙感情。”

        在書里，這兩個鬼孩子可缺愛了，天生天養，沒有親人，卻渴望親情，相互舔舐著長大，被心毒之人發現了他們的性格缺陷，利用了個徹底。

        鬼嚶因為怨毒去世后，鬼鳴發現了他被利用的真相，沒有羈絆和軟肋又仇恨人界，一瞬間完成了黑化。

        她既然當了他們姑姑，會好好地養他們的。他們和她一樣，還只是個寶寶，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學法術，好好長大就可以了。外面的那些紛爭搶奪是大人們做的事兒，寶寶就不要摻和了。

        熊牌牌深情地看著自家病美人師父，“師父養牌牌小，牌牌養師父老。”

        余亦微被氣笑，掐在她臉蛋的手指終于舍得用力氣了，“謝、謝！我不需要！”

        “師父想讓其他徒弟養老嗎？那也可以，牌牌可以每個月給師父養老錢。有錢傍身，師父可以不用看徒弟的眼色過日子，徒弟照顧不好，師父就花錢雇人照顧。”

        “呵。”

        熊牌牌被余亦微彈出了識海，看著高級傀儡完成了一個保姆一個管家一個園丁一個保鏢的所有工作。

        師父用事實告訴她，徒弟在高級傀儡面前毫無用處。

        不，還是有點用處的，她可以逗師父開心，高級傀儡做不到。

        “牌牌給師父說個冷笑話。”

        余亦微揉揉額頭，“你安靜點。”

        “師父又頭疼了？”

        余亦微沒說話，閉著眼睛。

        熊牌牌幽幽地嘆口小奶氣，口水就口水吧，吸了第一次，就不要矯情地嫌棄第二次了。

        黑黝黝的小仙丹飛入余亦微嘴里。

        當藥氣進入體內，身體慢慢地溫熱，余亦微有了心情品鑒飛仙丹的口感。

        第一次是甜口，這一次是一股糊味，還帶著一點苦。

        看來，識海里的這場大火真的燒壞了小仙丹的糖衣。

        無為宗弟子在五福鎮建了一個商業街，專門賣無為宗的靈丹、符篆、靈植、靈米、靈器、靈寵蛋等等。其他宗門聽說了此事，也在商業街里租用了鋪子，賣他們宗門的奇珍異寶。

        無為宗的弟子不喜歡打架，破壞力有限，不需要為此買單，這種只進不出的情況下，他們比其他宗門的弟子更有錢。錢多了，就想著花錢。今天商業街開業大酬賓，所有東西一律五折起。他們商量著一塊去商業街看看其他宗門的好東西，就是不買也能長長見識。

        熊牌牌躺在花瓣上曬太陽時聽見了他們的話，央著師父帶她去逛街。

        “自己去。”

        “牌牌會被偷走的。”

        “黑，沒人偷。”

        “師父也黑！”

        熊牌牌干了一件大事，昨天師父說她黑后，她一氣之下吸了墨染花的藥氣，渡給了師父，師父現在和她一樣黑，二十一天后才會褪色。

        雖然后來她被師父丟進黃連水里，苦的她淚崩求饒，但她還是很開心。

        商業街，余亦微坐在輪椅上，被傀儡慢吞吞地推著，周圍的人都自以為隱秘地觀察著他。

        無為宗的弟子看一眼收回視線，再看一眼再收回視線，他們不確定坐在輪椅上的人是不是他們無為宗第七峰峰主。

        余峰主也是日日坐在輪椅上，但風姿綽約，疏朗溫潤，蒼白病弱。而商業街上的這個人，過分的黑了，黑的有些模糊五官，最重要的是，這人的身體看起來有些不太好，但沒有七峰主的瀕死之相。

        更何況，七峰主喜奢華綺麗之物，輪椅上的靈寶靈珠最是耀眼，而這人的輪椅上只有一些普通的石頭點綴。

        想來這人追崇他們七峰主，處處模仿。這不奇怪，七峰主如清風明月，溫柔無聲，被七峰主迷住的仙子不知凡幾，很多弟子都會模仿七峰主的服飾搭配，這個人只不過模仿的更像一點。

        確定不是七峰主，散了，散了。

        余亦微常年掛在嘴角的笑從收了熊牌牌這個小徒弟起，就已經消失無蹤了。

        修養和脾氣在熊牌牌面前很難保持穩定狀態。

        輪椅上的靈寶靈珠早隨著他洞府中的靈石獻祭給他識海中的小宮殿了。

        整片大陸，只有五座靈脈，他獨占兩座，其余三座分別被托月宗、花曰宗、玄光宗占據，可以說，曾經他是最富有的人。

        如今，不提也罷。

        “哇！靈符竟然能制熱制冷，師父需要！”

        “哇！這個靈器可以隨心而行，這個可以代步！咱們買！”

        “哇！丹藥竟然可以讓人臭一個月，師父，買買買，給欺負你的人吃！”

        余亦微揉太陽穴。

        “哇！奇海果，師父師父，咱們買，這個很好吃的，牌牌吃過。”

        “哇！萬蜜露，一滴能甜一池水，師父快買，咱們需要。”

        “哇！夢飴糖一斤只需要十個靈珠，咱們好幸運，云夢仙子親手熬制的糖果打折了。”

        一片蛙叫聲中，余亦微無動于衷，穩如老僧，一個都不買。

        小仙丹撒嬌地滾圈圈，“師父師父師父，買嘛買嘛買嘛。”

        “沒錢，錢去哪兒了，你自己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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