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暗涌交鋒(下)
菩提城。
隱蔽的小巷轉(zhuǎn)出一個萬佛宗弟子, 疾步走向大街,很快沒入車水馬龍的人流。
鄒巖徑直走向萬佛宗,一入宗門, 飛往所屬的嗔怒禪。
沒多久,嗔怒峰的影子還沒見著, 身后響起一句喊聲。
“嗔怒禪的師兄”
鄒巖迅速望了眼四周,云霧滾滾。除了他和喊話的男修, 再沒有別人, 嗔怒禪的師兄顯然是指他。
行動即將開始, 鄒巖不想多生事端,便沒有答應(yīng)。
“鄒巖師兄”
來人必然認識自己, 這下鄒巖不想回應(yīng)也不行, 距離嗔怒峰還有一段距離,那人跟過去就不好了。
鄒巖停下,換上笑臉,扭頭去看。
來人明明是個男修, 面貌姣好若女子, 舉止投足之間,也帶著些許媚惑。他施施然飛來, 距離鄒巖不足三尺。鄒巖甚至能清晰地數(shù)清來人眼角暈出細粉。
“鄒師兄。”來人嬌嬌地喊了他一聲,伸手就來扯他的袖子。
鄒巖嚇得脖頸一涼, 下意識后退幾步, 說話都有些結(jié)巴,“師師弟,咱們好像沒見過。”
來人捂住嘴角, 笑道“師弟明水炎, 修歡喜禪, 這不就認識了嘛。”
聽到歡喜禪三個字,鄒巖忙不迭退半步,看見明水炎凸起的喉結(jié),更退一步,藏好屁股。
“在下和歡喜禪素無交往,不知師弟找我何事”
明水炎嗔怪地瞥了他一眼,笑容更加嬌媚,“師弟欣慕師兄許久,鼓起勇氣,今日特來找?guī)熜郑M芎蛶熜止捕纫煌怼煹艿亩锤贿h,師兄隨我去一趟,耽誤不了太久。”
鄒巖咳了咳,忙道“多謝師弟的心意,在下性取向正常,恐怕無法回應(yīng)師弟的心思。”
“不試試,師兄怎么知道性取向正常不正常”明水炎上前一步,扯住他胸膛的衣襟,點起腳尖,朝他臉上呼出一口氣。
鄒巖被這股香味嗆了好幾下,拍開明水炎的手,轉(zhuǎn)身欲逃。身子還沒轉(zhuǎn)過去,后背突然被點了一下,身子動不了了。
“明淡,早說你媚惑術(shù)沒學好,你偏不信。”
后方閃出一人,鄒巖認得,是經(jīng)常跟在和光身后的閉口禪子尤小五。他說的明淡是誰明水炎
鄒巖細細打量明水炎,一身故作姿態(tài)的嬌媚,他才沒認出來。
“說不定呢我還以為這個姓鄒的就吃這一套。”明淡撩了一下發(fā)絲,媚態(tài)頓時消失,又恢復成平日的嬉皮笑臉。
尤小五道“一棍子能解決的事兒,這么麻煩干嘛”
明淡道“把他騙過去還不好,為何要用暴力你跟大師姐這么久,越來越不學好了。”
尤小五瞪過去,“怎么就不好了不準說大師姐的壞話”
兩人都和鄒巖八竿子打不著,又是執(zhí)法堂弟子,鄒巖腦子嗡嗡地響,已經(jīng)聯(lián)想到對方找上門的原因。他還想掙扎試試,便道“師弟為何捆我這玩笑可不好笑。在下還有要事,還請快些解開。”
明淡譏笑,“有事有什么事兒急著給逾疆界報信”
“說這么多干嘛扛回去審問就行了。”說著,尤小五走到鄒巖身后。
接著,鄒巖感覺后頸劇疼,眼前一黑,就失去意識。
再醒來,他被反手縛在椅子上,動彈不得,眼前不止明淡,還有執(zhí)法堂主西瓜和副堂主明非。
面前豎著一面留影鏡,鏡中的不是別人,正是逾疆界代表殷羨,百年前派他來坤輿界臥底的人。
殷羨正眼都沒看他,不悅地盯著西瓜堂主,不耐煩的聲音從鏡中射出來,“萬佛宗執(zhí)法堂主我們素無交集,找我何事”
“我和殷代表確實沒見過,這人你可認識”西瓜堂主繞到鄒巖身后,掐住他的后頸,提起他的腦袋,摁在鏡上,
殷羨細細打量鄒巖,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不認識。”
鄒巖忍不住握緊拳頭,說不失望是假的,然而來坤輿界之前他已做好準備,奸細鮮有活著回到故土的。
西瓜捏著鄒巖的下巴轉(zhuǎn)了轉(zhuǎn),好讓對面的殷羨看清楚些,“真不認識”
殷羨皺起眉頭,“如果堂主找我只是為了莫須有的事兒,趁早斷了通訊好,在下還有事兒,沒空陪堂主瞎耗”
西瓜笑了,“殷代表別急,再仔細看看,若他是殷代表的人,那坤輿界就把他全須全尾地送回去。”
鄒巖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心里打起鼓來,他還有回到故土的機會
“若不是,那他會怎樣,也和殷代表、逾疆界沒有關(guān)系。”
異界奸細會怎樣,在場眾人都清楚得很,刑訊逼供,搜魂,搜刮干凈利用價值。
鄒巖期待地看向殷羨,胸中涌上不切實際的想法。
殷羨依舊沒看他,唇角差嘲諷地勾了勾,“全須全尾地送回去堂主說得真好聽,恐怕是大張旗鼓地送回去吧,宣告所有人坤輿界抓住了其他界域的奸細,而且其他界域也承認了。很遺憾,我不認識他。堂主不妨去問問烏束代表,許是千壑界的奸細也說不準。”
說完,殷羨即刻轉(zhuǎn)身,通訊鏡黑了下去。
鄒巖的心也跟著沉下去。
接著,他的肩膀被拍了拍,“你被放棄了啊。”
鄒巖壓下心里的酸澀,悶聲道“堂主找錯人了,問問千壑界,說不定還有希望。”
“你想回逾疆界嗎”副堂主明非突然走到他身前,語氣輕柔地問。
鄒巖心頭動了動,硬下心腸,咬牙道“副堂主想錯了,在下不是逾疆界的人。”
“是么”明非臉上的笑意更溫柔,“不管你是哪個界域的孩子,把你們界域的陰謀告訴我,我也會送你回去,不會告訴任何人。沒有人會知道,你可以回到故鄉(xiāng)隱姓埋名生活。”
鄒巖強按住內(nèi)心的沖動,扭開臉。
嘀嘀嘀的聲音打破寂靜。
明淡摸出一看,眉頭緊緊擰起,“查出來了,幾日前,這家伙從藥宗買了用于花草的藥水。”
“花草光養(yǎng)了六十多盆花,好像今天會去澆。”明非搖頭,“不對,藥宗的前輩親自檢查過,那些花草沒毒,不然不會讓光接觸。”
明淡道“他買的不是毒藥,是隱蔽黑墨的藥水,只有接觸到清水,才會顯現(xiàn)。”
明非直直地盯住鄒巖,“你在花草上干了什么你要給她看什么東西”
鄒巖獰笑出聲,“怪就怪你們保護得太好了,沒讓她看清人們的真實看法不過元嬰期的菜鳥,能有多大實力,你們信她,坤輿界大多數(shù)人可不信她”
明淡急道“怎么辦這個時間點大師姐已經(jīng)過去了,說不定已經(jīng)看到”
嗔怒峰。
峰頂大殿暫時禁行,除了和光同值守的保護者夏枕風,無人能近。自從一輪戰(zhàn)的規(guī)則發(fā)布,和光鮮少見到外人。
今日澆花也通過重重請示才得到許可。
夏枕風守在不遠處的桃花樹下。
她獨自走去殿前,照例走到左數(shù)第一株花,拿起噴壺,甚至無需動腦思考,憑借多年的習慣就撒了下去。
然而,花草沐浴水珠的樣子與她記憶中截然不同。
草葉一觸到水滴,顯現(xiàn)出黑色的斑點,隨著水滴的擴散,越來越多斑點出現(xiàn),連接成一個個字。
去死不過一個元嬰期的菜鳥,憑什么代表整個坤輿界
現(xiàn)在如你所愿了,為了你一時的榮耀,整個坤輿界都要陪你遭殃你問心無愧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你死了說不定換一個代表
越來越多字現(xiàn)出來,一句句話不忍直視。
和光知道執(zhí)法堂隔絕自己和外人的理由不僅是安全問題,更怕其他人的想法影響到她的心態(tài)。
親眼所見的這一刻,她也說不出心里什么想法。回過神來之后,第一個清楚的想法竟然是執(zhí)法堂這么嚴密的防守還是有了漏網(wǎng)之魚。
就在這個時候,桃花樹下傳來一聲疾呼。
“執(zhí)法堂傳訊事情有變,迅速離開這兒”
夏枕風沒有警戒四周,視線也沒有落在她身上,而是落在一排花草。和光曉得,執(zhí)法堂弄清楚了。
她微微偏身,借著轉(zhuǎn)身的掩護,抹掉第一盆花草的字跡,震干上面的水珠,偽裝成沒有澆花的樣子。
她什么都沒說,走向夏枕風,隨他離開。
不一會兒,西瓜、明非和明淡趕過來。
明淡掃了一眼花盆,全是干的,沒有異樣,放心地松口氣,“還好沒澆花,大師姐還沒看到。”
明非提起噴壺,掂了掂,“水少了。”
西瓜拿過噴壺,揚臂一灑。
漫天水珠落下,每盆花草的字跡顯露出來,一字字一句句,不堪入目。明淡氣得跺腳,大罵畜生。
西瓜瞥了眼第一盆花草,草葉干干凈凈,“她看到了。”
明淡不解地皺眉,“什么”
明非嘆了口氣,解釋道“光一直從左往右澆花,嗔怒禪無人不知。奸細若要下手,肯定會從第一盆開始。第一盆沒有,說明光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為了讓我們安心,還故意拭去字跡,裝作沒看到。”
明淡擔憂地垂下腦袋,“那大師姐她豈不是”
“她沒事。”西瓜用肯定的口吻說道,“她沒那么軟弱,我早說不用那么費心,陰暗的鬼話不會傷到她。”
明非道“一碼歸一碼,她不會被傷到最好,我們也該做出態(tài)度。能夠為她做的事情,就盡量做。”
西瓜擺擺手,“算了,隨你。”說完,抬步走向嗔怒峰后山。
明非喊了他一聲,“你干嘛去”
西瓜揚眉一笑,“給光愛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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