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駛進林蔭河后，兩個人并肩躺在了船板上，閉著眼靜靜地享受著這幸福的時刻。青妤嘴角掛著滿足的微笑，而江流天則百感交集

        林蔭河走完，他倆卻發現幾天前的花海已經凋謝，滿地殘紅讓人不勝唏噓。無奈繁花落盡，兩人只好又駕船返回。

        把青妤送回家后，江流天劃著自己的小船也回到了家里，他要好好的服侍父母一天。

        陪著臥床的父母，江流天幾乎沒有離開半步。他心里非常清楚，很有可能這是與父母相處的最后一天。

        第二天，天還沒亮，江流天便偷偷收拾停當，然后在桌上放了一張字條，字條上說自己心情煩悶，想出去散散心，十天半月便回。

        江流天暗想，但愿這張字條能穩住姐姐們，只要幾天之內不去追趕自己，這封信的目的就達到了。

        從自己房間出來，他又躡手躡腳地來到父母窗前，探頭向屋里張望，只見桌上燃著一盞將熄的魚油燈，父母還有大姐、二姐正在安睡。

        江流天沉吟了片刻，隨后一轉身跳出墻頭，向門前的石橋下走去。豎羽正駕船在橋下等候，兩人并沒說話，幾篙過后，小船便駛出了青柳村。

        當太陽升起的時候，小船已經離青柳村十幾里了。豎羽去到船艙，拎上來一個包袱。

        “流天，給你這個包袱，這是浩風和小五送你的。”

        “這事你和他倆說了”

        “幾天前就知道了，沒必要瞞著他倆，他們會給你保密的。這些東西都是幾天前交到我手上，讓我轉交給你。”

        “什么東西”

        “有浩風的一對肘鐮讓你防身，還有小五送你的一包石牛肉脯，就這一小包，夠你一個月的吃喝了。”豎羽埋頭劃著船。

        “里邊還有一件藍狐錦裘。”豎羽繼續說道，“這是我家祖傳的一件御寒神衣，別看這么單薄，披上它可以臥雪而眠，我幾天前從我爹屋里偷出來的。”

        江流天心口一熱，差點流下淚來，自己的好兄弟，想的真是周到。

        “豎羽，我昨天見了青妤一面，我在她船板的縫隙里，藏了一張琥珀臘密封的油紙，我若是萬一回不來了，你就讓她取出油紙，那是我的一封絕筆信。”

        “好吧!我答應你。”豎羽凝重地點了點頭。

        兩人交替劃槳，千仞的峭壁下，這條小船就像一片柳葉，載著二人穿花繞甸渡水向東。一路上在哪靠岸歇腳，在哪住宿休息，豎羽安排的甚是精細。

        豎羽瞞著爹娘來送江流天，又和師父請了假，所以心情放松，倒是江流天壓力如山心事重重。

        兩個人曉行夜宿，第三天臨近中午，豎羽的小船擱淺在了一個陌生的淺灘。

        豎羽將船靠岸，輕聲道：“流天，再向前的路，麻爺也不知道了。送君千里終有一別，你就從這下船吧!”

        江流天點點頭，一縱身跳到了岸上。

        “流天，一路保重，不管如何，你必須回來，我等你歸還我的包袱。”

        “好。”

        面對不能更改的分離，這幾句話已經足夠。船頭回轉，兩人揮手而別。

        接下來的幾天，江流天就像一只螞蟻，沿著無界嶺的山腳，曲曲折折向東行進。一路雖都在千丈峭壁之下，但處處別有天地風光旖旎。

        數日之后，江流天終于趕到了穿云箭。

        穿云箭——攀登斷天峰的起點；穿云箭，一條登山小道的名字。

        路口有一塊石碑，江流天凝神觀看，上書對聯一副:神山無雙道，一箭穿青云。

        江流天不禁贊道:“好大的口氣！”

        他抬頭觀瞧，只見此處山勢較緩，不知是何人，硬生生在峭壁上鑿出了一條通道。人站在路口向上仰望，道路兩邊石壁聳立，中間的臺階細窄又陡直，斷續間穿云破霧而上，好像一支雕翎箭直刺蒼穹。

        江流天打開包袱，取出來浩風送給自己的肘鐮。肘鐮后部可以固定在小臂上，前端是鐮刀刃齒，中間有一串索鏈相連。肘鐮握在手里可以當做武器防身，拋出索鏈，鐮刀又成了飛爪，是非常實用的爬山工具。

        江流天從早晨開始登山，快到中午時，差不多爬上去了一半。他見一處較為寬闊，于是躺坐在石階上稍作休息。

        真是又饑又渴，有點吃的就好了。江流天拿出了小五送的石牛肉脯，這石牛肉最為神奇，不但可以充饑，還能解渴，不知道做成肉脯如何，這幾天還沒打開，現在就嘗嘗味道。

        江流天把包袱放到石階上，一層層剝開，拿出一個小包，又把小包打開，里面整整齊齊碼放著一片片肉脯。

        江流天拿起一片肉脯放在嘴里，頓感口舌生津，兩片肉脯下肚，饑渴感蕩然無存。

        緩過勁來的江流天，繼續向上攀爬。臺階越往高處越是陡直，到最后幾乎成了一堵垂直的石墻。他身子緊貼峭壁，凝神聚力手腳并用，一點點向上挪去。

        兩個時辰之后，更嚴峻的情形擋在了江流天面前。原來，再往上山勢前突，像極了美人兒的□□，如果繼續攀爬，人就會反轉過來。

        黃昏臨近，潮氣漸濃，手腳接觸石階時，已經有了明顯的濕滑感，他扭頭往下一望，嚇得渾身酥麻，趕緊閉上了眼睛。

        江流天頭頂濃霧，腳踏白云，趴在石階上不知如何是好。爬還是不爬？這是個問題。

        他猶豫了片刻，把心一橫，既然已經沒有了退路，那就拼死一搏。

        下定決心后，他勇氣倍增，凝聚全身力氣于手腳，如水蛭一般附石而上。

        就在他即將爬上高點時，突然雙手一滑，大頭朝下就栽了下去。生死攸關之際，江流天在空中突然反轉身體，奮力向上拋出了肘鐮。

        隨著一串爆響，有一把肘鐮萬幸扒進了石縫里，江流天在空中一蕩，雙手抓住索鏈，轉瞬之間就爬了上去。

        直到日落西山時，一大叢無義花探出石壁，擋在了江流天的頭頂。

        “穿云箭莫非走到了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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