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回本以為蘇墨陽會帶著自己在哪個樹梢或者房檐上一落，然后安靜地當個觀眾。
  結果蘇墨陽到了長街之后居然找了個人少的胡同變回了人身，許回也恢復了正常的大小。
  “蘇哥，娟娟呢？”許回發現只有蘇墨陽和自己，劉鵑不見了。
  “她跟著老孫呢，別擔心她倆。秋水，咱們走，找個好地方看戲去。”蘇墨陽帶著許回走出胡同，七拐八拐，在皇城根下面找了一張沒人的長椅：“秋水你坐著，我站著就行。等會就有好戲看了。”
  皇城根下的長椅？這地方選的也太巧了吧？
  前世時候的自己和她第一次約會的時候，也是在這個地方，而且好像還是同一把長椅。兩個人聊著天，不知不覺就聊了一宿。巡邏路過的武警戰士看見自己兩個都會故意繞開走，就連邊上巡邏的警車經過的時候都不會開警燈。這番記憶太過深刻……。
  “來了！”蘇墨陽的聲音將許回從前世的回想中拉了出來。
  許回這才發現，周圍忽然變得靜悄悄的，滿大街的車流和行人全都不見了。
  “這是罩子，可以隔絕俗世，避免對俗世的破壞。每次罩子出現，不是有什么東西降臨就是有干架的。剛剛咱們降臨躍遷層的時候也是用的這個。一般來說，事越大，罩子也就越大。”蘇墨陽側著頭，像是在觀察什么東西：“這次的罩子范圍不大，也就一省范圍的大小。也就是幾只小魚小蝦的水準罷了，小場面。”
  事越大，罩子越大？一省范圍的大小？幾只小魚小蝦？小場面？
  許回感覺這也太夸張了……。
  “秋水，張大嘴巴，捂住耳朵。”蘇墨陽忽然說道。
  “啊？哦！”雖然不知道蘇墨陽為什么會這么說，但是許回立刻照辦。
  就在許回剛剛捂住自己耳朵的時候，一架戰斗機就在距離她不足百米的前方超低空呼嘯而過！那架戰斗機距離地面的高度可能還不到十米，完全可以說是緊貼著地面在飛。
  蘇墨陽上前一步，用身體擋在了許回的前面，替許回擋住了戰斗機卷起的氣浪。
  即便如此，許回還是感覺一股熱風撲面而來，自己差點被從長椅上卷下去。
  這之后又過了大概2、3秒的時間，一陣尖利的呼嘯聲如同浪潮一般突然炸開！
  許回立刻努力張大自己的嘴巴，并且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這是……，超低空飛行的超音速戰斗機？！
  然而這還不算完，緊隨其后的是第二架和第三架戰斗機，全都是以超低空的超音速飛行姿態迅速掠過。這三架戰斗機的外形許回根本就沒見過，簡潔流暢的前掠翼機身上也沒有任何的可識別標識類涂裝。
  這三個飛行員的技術是有多好？為人是有多瘋狂？居然敢以這種姿態飛躍長街？
  “秋水，你看天上。”蘇墨陽忽然說道。
  許回順著蘇墨陽的話抬起頭看向天空，只見到天上不知何時已經布滿了烏云，一只身形碩大的怪鳥此時就在那漫天的烏云中慢慢顯露出了身型。
  那怪鳥渾身赤紅，身體像是鴨子，但是卻有十個脖子，十個脖子上只有九個頭，每個頭都不是鳥的模樣，而是人頭的樣子，沒有頭的那個脖子一直都在流血。
  “這是九頭鳥？”許回看呆了……。這不是神話傳說中才有的東西嗎？
  “嗯，九頭鳥，也叫鬼車，鳳種之一，楚地的神鳥之一。那個沒有頭的脖子是被周公旦命令獵師射掉的。”蘇墨陽點點頭：“想去打鬼車的主意，結果玩脫了，把這東西引過來了。”
  許回已經不覺得驚訝了，自從自己入職了這家書店，已經驚麻了……。
  在軍迷之中，曾經流傳著一句話——只要你是碳基生物，那就歸現代武器管。
  此外還有無數的名梗，例如最有名的那個——南無加特林菩薩，六根清凈貧鈾彈，一息三千六百轉，大慈大悲渡世人。
  甚至還衍生了很多的神仙，比如說——裂變天尊、電磁法王、聚變神王、穿甲尊者……，等等等。
  現代人對于自己科技力量的信心前所未有地膨脹。人類都能登陸月球了，探測器都飛到火星上去了，近地軌道上不是空間站就是密密麻麻的衛星，核彈之下更是眾生平等。你跟我聊妖魔鬼怪？知道什么是一米陽光嗎？知道什么是嘆息之墻嗎？知道1130長啥樣嗎？原木運輸車見過沒？知道什么是真理嗎？
  據說曾經有一處軍事駐地，外面不遠就是亂葬崗子，每天晚上都會到處冒鬼火，還有鬼哭狐嚎。后來駐地的主官被惹惱了，直接命令把那個地方當成是靶場，一頓炮彈下去，徹底清凈了……。
  這叫什么？這就叫物理超度！
  所以，這群人就開著超音速戰斗機去找鬼車的麻煩了？
  不過看起來，似乎是翻車了啊……。
  “跑啊，繼續跑啊。你還想往哪跑？意不意外？驚不驚喜？沒想到大伊萬都屁用沒有對吧？”鬼車的聲音像是悶雷一般在天地之間回蕩，聽起來就像是一大群男人和女人同時說話一樣，語氣里滿是戲謔和不屑。

  隨著九頭鳥這些話出口，原本已經早就飛的看不見的三架戰斗機居然就忽然憑空出現在了九頭鳥的身邊，而且飛機的引擎轟鳴聲已經沒了，明顯是失去了動力。
  三架已經徹底失去動力的戰斗機就這么懸停在九頭鳥身邊，離地足有三百多米高……。
  “鬼車，你追到下界來，過分了啊。”劉鵑化身的那只猛禽忽然從高空之中俯沖直下，穩穩地落在了其中一架戰斗機上。劉鵑此時只有鴿子大小，和那只巨大的九頭鳥一比，就如同是芝麻和西瓜的差距，但她的聲音卻清清楚楚地傳進了許回的耳中。
  “姐，我也很生氣啊。你想想，你正在家好好睡覺呢，家里就被人丟進來一個二踢腳。你是啥感覺？再說了，這種破事你干嘛要管？我又沒壞規矩。”九頭鳥的語氣瞬間變的委屈巴巴的。
  “趕緊走，趕緊走，看見你就煩。”劉鵑才不管那么多。
  “哦……。那我出來一趟，你叫我空手回去啊？不老合適的……。”九頭鳥眼珠子轉了轉。
  “那你想怎么滴？還想我請你吃一頓？”劉鵑一點沒慣著。
  “人我可以放，這三架飛機我得帶走，要不叫別人笑話我……。”九頭鳥趕緊說道。
  “行行行，拿了東西趕緊走。”劉鵑展翅而起。
  “好嘞！”九頭鳥高高興興地隱沒回到了云層之中。漫天烏云倒卷，眨眼間就消失殆盡，那三架戰斗機也一起沒了。三個渺小的人影從空中直接向著地面直直地墜落下去。
  “這就完事了？”許回只感覺不可思議，真沒想到劉鵑說話這么好使。自己以為無論如何九頭鳥也會和那三個開飛機的打一架的。
  “秋水，咱們現在所處的這里是躍遷層的下界，別看追的兇、吵吵的厲害，一般干不起來。誰要是在下界捅出了簍子，都不用咱們出手，就有別人來管了。咱店里一共就這么幾個人，這種破事一天到晚的多了去了，全指望咱們管？累死都不行啊……。”蘇墨陽解釋道。
  許回想了想，覺得蘇墨陽說的挺有道理的。
  一整個世界可不僅僅是一整個銀河、一整個宇宙，甚至是所謂的無限多元這么大點的地方，那是一個有限范圍內的無限集合。今天這種事情肯定是多如牛毛，如果每一件這類事情都需要書店的人去管，確實累死都忙不過來。
  但是這里就有一個很有趣的問題，既然之前蘇墨陽說過書店和店長大叔的最主要職責就是維護這個樞紐世界的穩定。那么到底什么樣的事情才會值得書店的人出手呢？
  “秋水姐，別急，咱們還要等老孫收尾。”劉鵑飛到許回身邊，變回人形。
  “嗯。”許回也很好奇，既然那只九頭鳥已經走了。后面還能有什么事？
  天上那三個人距離地面還有幾十米的時候，背后就噴出兩股藍色的火焰，然后才緩緩地平穩落地。那三人剛一落地，就向著許回這邊走過來，等到他們走的近了，許回才看清楚這三人身上都穿著造型非常科幻的盔甲，看著就和影視作品里的那種差不多。
  “在下公孫淵，多謝神使。”三個人，兩男一女，胖瘦高矮都不一樣。但是說這些話的時候卻只有領頭的那個高個子男人開口，另外兩個人只是和他一樣抱拳行禮。
  “公孫淵是吧？新人？真是一點規矩都不懂。我看你是想換組件了吧？”劉鵑毫不客氣地數落著對方。蘇墨陽沒說話，依舊擋在許回身前。
  就在此時，一艘遮蔽了半個天空的龐大飛船忽然出現在天空之中。巨大、靜謐、燈火輝煌、充滿了工業的美感和科技的氣息……。
  那東西就那么忽然出現了，連一絲一毫的氣流都沒卷起來。
  就好像這東西一直都在那里，只是忽然解除了隱身之類的玩意才能被眾人看到一樣。
  這種出場方式，簡直和九頭鳥一樣令人震撼……。
  “公孫淵，偷了東西就跑？你跑得了嗎？把老子的戰斗機還回來！”那艘飛船上亮起一道閃光，然后在公孫淵的身后就忽然出現了一個一頭金發的壯漢。這人有著典型的北歐人相貌，身高足有一米九，穿的和影視劇里的北歐狂戰士一樣；右手拿著一把戰斧、左手持盾，還戴了一頂牛角盔。
  許回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公孫淵是偷了這個壯漢的戰斗機去找九頭鳥的麻煩，結果被九頭鳥一路追到了下界，最后戰斗機被九頭鳥收走了，戰斗機的主人跑來捉賊了……。
  這都什么和什么啊？
  簡直比美國大片的劇情都要混亂，《銀隊》也不敢這么拍吧……。
  而且為什么這個一看就是中國人長相的公孫淵說的是法語？這個北歐人說的卻是漢語？高科技感拉滿的飛船上又為什么會下來一個冷兵器時代的狂戰士？
  許回決定不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了，想多了頭痛……。
  “戰斗機被鬼車收走了，你找他要去。”這個公孫淵還挺光棍……。
  “那你今天換組件吧！”北歐狂戰士也不廢話，身上瞬間環繞起刺眼的青紫色電光，掄起斧子直接開打。

  他們能聽懂對方的話？兩人的行為叫許回覺得很荒謬……。
  “哈拉爾德，想打架去別處。”孫一城忽然出現，直接用右手緊緊地攥住了那個北歐人戰斧的斧刃。不管是鋒利的斧刃還是上面閃爍著的電光，都對孫一城一點影響都沒有。
  “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是百夫長？”  哈拉爾德使勁抽了幾下斧子，斧子紋絲不動。
  “萬戶侯。”孫一城淡淡地說道。
  “萬戶侯！大人，你打算護著他？他可是小偷。”  哈拉爾德聽到“萬戶侯”三個字，明顯沒有了繼續和孫一城較量的勇氣。但還是憤恨地盯著公孫淵。
  “哈拉爾德，規矩你懂吧？你現在開著船跑來下界，是要干什么？今天我不來的話，你們在這里的行為折射到鏡像層之后，會在鏡像層引發一場重大交通事故。你是打算被問責嗎？”孫一城松開斧子，那把斧子的斧刃已經被孫一城捏的變形了。
  “我懂了。但是大人，這個賊怎么辦？”  哈拉爾德收起武器，右手撫胸，恭恭敬敬地對著孫一城施了一禮。
  “只要離開下界，他的死活我們不管。你們只要記住了，我們很忙的，別來下界給我們添亂！”孫一城的語氣就像是在訓斥一個小孩子。
  “好。公孫淵，咱倆的事沒完！”  哈拉爾德說完，就連同天空中的那艘巨大的飛船一起消失不見。
  “站住，你的事還沒完呢。”公孫淵和另外兩人剛想走，就被孫一城喊住了。
  三個人站在原地低著頭，也不說話。
  “嘖嘖嘖，還挺硬氣啊？現在的新人都這么無法無天？到處惹禍不說，還敢把禍事故意往下界引？真覺得自己不用負責了是吧？”孫一城想了想，做出了決定：“留下一個組件，滾。以后不許在下界生事。什么時候知道規矩了，什么時候回來把你的組件領回去。”
  “多謝大人。”那三人向著孫一城鞠了一躬。公孫淵和另外的那個男人立刻轉身走了，就剩下那個女的還站在原地。
  孫一城揮了揮手，留在原地的那個女人消失了，孫一城的手中卻多了一顆乒乓球大小的黑色珠子。
  孫一城隨手把那顆黑色的珠子丟給了蘇墨陽：“小蘇，這個組件就交給你保管了。什么時候這小子老實了，再還給他。”
  “行。”蘇墨陽接住那顆珠子的瞬間，一直籠罩在眾人周圍的罩子也消失了。長街恢復了車水馬龍、人流不息的樣貌。
  “七點十九，差幾秒就是二十，還行。時間剛剛好。”孫一城剛說完，整個世界忽然一黑，然后就恢復了正常。
  許回眨眨眼，發現自己四個人正站在書店的門口。看了一眼表，23:00點整。算上之前聊天和準備的時間，實際上在鏡像層這邊才剛過去一分鐘左右的時間嗎？
  如果今天孫一城不去處理九頭鳥、哈拉爾德和公孫淵的這個事情，躍遷層下界的戰斗就會折射到鏡像層？然后昨天的長街就會發生嚴重的車禍？
  昨天的19:20，自己不正好被堵車困在長街上嗎？
  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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