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今天特意幫林玉蘭去學(xué)校里送雞，其實另一個考量，就是想過去看一眼學(xué)校。

學(xué)校里的很多東西都是簡陋的，但是教學(xué)氣氛是好的。

有充滿朝氣的學(xué)生，有充滿干勁和奉獻精神的老師。

這種純粹向上的精神，是這個特殊年代之下所特有的。

在江柔看來，周小川無疑是聰明的。

但是這個孩子的身上，太缺少屬于孩童的朝氣了。

如果能去學(xué)校里，跟同齡的孩子們相處在一起，或許能讓他有潛移默化的改變。

當(dāng)然，這一切還需要周重山的應(yīng)允。

所以江柔跟周重山商量著。

她說完了之后，靜靜的等著周重山的回答，卻遲遲都沒有聽到男人的聲音。

“重山，你覺得不行嗎？”

“不是不行。是我心里還有顧慮。”周重山出聲解釋道，“小川他跟一般孩子不一樣。”

這句話，江柔在原著小說里看到過很多遍，聽周重山主動提起，卻是第一次。

原著小說里的不一樣，是用來暗示周小川的“陰暗”、“孤僻”、“兇狠”。

但是江柔跟周小川接觸這么長時間了，很直接的感受到，周小川其實也是一個普通的孩子。

而且有著極強的責(zé)任心，任何時候都讓人很放心。

為什么周重山也要這么說？

難道就因為周小川的母親是一個別人口中的“瘋子”，所以也要因此束縛住周小川的一生？

如果這樣，江柔肯定是要反對的。

正思忖著。

周重山再一次低沉出聲。

“媳婦兒，你知道什么是基因嗎？”

江柔略微驚訝道。

沒想到一個七十年代的大老粗，竟然也懂得“基因”這么時髦的詞語。

“我在書上看過。基因能決定我們每個人的血型，性別，甚至一些遺傳性疾病。”

江柔不敢說太多，只敢簡單的提幾句，怕說出跟這個時代不符的科學(xué)理論。

但是。

在她提到“遺傳性疾病”的時候，周重山的眸色明顯的暗了暗。

江柔在微弱的亮光下，注意到了他的神情。

“難道……小川他……”有著基因方面的遺傳疾病？

周重山也不敢下具體結(jié)論，只能將他知道的部分，說給江柔聽。

“媳婦兒，其實我并不懂什么是基因，還是裴軍醫(yī)解釋給我聽的。裴軍醫(yī)打了一個比方，基因就好像是一個人的族譜，族譜上祖先是聰明的，那么生出來的孩子也可能是聰明的；如果祖先是蠢笨的，那么生出來的孩子也可能是蠢笨的。”

“我是聽了他這個解釋之后，才弄明白了到底什么是基因。但是裴軍醫(yī)又說，如果兩個基因很像的人在一起，反而不是一件的事情。基因和基因之間會相互變異、排斥，生出來的孩子，反而有智力問題。”

江柔一下子就聽懂了。

周重山所說的情況，其實就是——近親結(jié)婚。

在華國歷史上，有些表哥表妹的關(guān)系會彼此結(jié)婚生小孩。

但是這其實就是近親結(jié)婚，往往會生出不健康的孩子來。

難道……

“小川他是……？”

“不是，不是小川。”周重山否認(rèn)道，又傷感道，“是小川的親生母親。”

江柔這下可算是明白了，為什么原著中形容小川的親生母親，用的是“智力低下”這四個字。

其實要掩蓋的，就是農(nóng)村近親結(jié)婚的不良風(fēng)俗。

直到后來新的《婚姻法》出臺，才陸陸續(xù)續(xù)改變這一現(xiàn)狀。

但是在一些偏僻的農(nóng)村，法律普及不到的地方，還是無法阻止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小川的親生母親，就是其中的受害者。

農(nóng)村人罵人難聽，見她癡癡傻傻的，就用“白癡”、“瘋子”這樣的詞來形容。

她因為長得好看，被村霸羞辱了，也無處說理。

成日在村子里瘋瘋癲癲的亂跑。

恰好周小川的親生父親貧困沒有錢，娶不到媳婦兒，選擇了周小川的親生母親，兩個人搭伙過日子了。

農(nóng)村人結(jié)婚的年齡都很早，早些年的時候，這對小夫妻，是過一陣幸福日子的。

周小川的親生母親智力如同孩童，但是簡單的事情還是能溝通，也會做一些農(nóng)活。

后來又迎來了周小川的出生。

這個孩子很幸運的沒有遺傳母親，是一個健康的正常孩子。

為了這個家更好的未來，周父選擇了去當(dāng)兵。

當(dāng)一切幾乎都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的時候。

但是他卻犧牲在了戰(zhàn)場上。

這個小家沒了頂梁柱，就留下了一個發(fā)瘋的母親，一個年幼的孩子。

這就是周小川沉重的身世。

“可是這些跟小川有什么關(guān)系？小川現(xiàn)在就是一個正常孩子，他的智力上也沒任何問題。”

江柔滿是心痛的質(zhì)問道。

周重山的心里，又何嘗不心疼周小川。

孩子都是無辜的，無論是周小川的親生母親，還是周小川，他們都是受害者。

周重山深深嘆了一一口氣，說起了一件江柔不知道的秘密。

“因為還發(fā)生過一件很嚴(yán)重的事情。”

事情發(fā)生在農(nóng)村里，也就是周小川父親犧牲之后……

原本欺辱過周小川親生母親的村霸，見他們孤兒寡母的，再一次伸出了罪惡的魔爪，想要再次欺負(fù)凌辱。

這一幕，恰好被周小川撞見了。

年幼的周小川不管不顧的撲上去，想要拯救他的親生母親。

那里的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他竟然還把村霸給咬傷了。

村霸為了泄憤，把他們家養(yǎng)的大黃狗拉了出來，把周小川跟大黃狗關(guān)在一起。

“死小孩，你不是會咬人？現(xiàn)在就比比看，是你的牙齒厲害，還是老子養(yǎng)的狗更厲害。”

柴房的門，被重重的關(guān)上。

漆黑不透風(fēng)的屋子里，就只有年幼的孩子和一條餓了三天的大黃狗。

所有人都覺得，  周小川肯定必死無疑。

一天一夜后。

村霸打開柴房門，準(zhǔn)備將周小川的尸體扔去后山。

然而。

他們看到的卻是一個滿身是血的孩子，從漆黑的屋子里走出來。

血跡干澀后是暗紅色的，幾乎蒙住了孩子的臉，讓人看不清他的長相。

唯有他那一雙眼睛，散發(fā)著幽冷的光。

血腥、殘暴、冷酷。

帶著兇狠的殺意。

他根本不是一個孩子，而是一匹嗜血的豺狼。

一時間。

跟著村霸一起來看熱鬧的人，  都被嚇住了。

有人看了一眼柴房里，驚恐地大聲喊道。

“啊——大黃死了！大黃死了！大黃被要咬死了！”

那么一條兇狠的大黃狗，竟然被一個孩子活生生的給咬死了。

這還不是全部。

周小川在走出柴房之后，泛著冷光的眼睛，死死地鎖定了村霸。

他如同一匹豺狼一樣。

迅猛的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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