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對了！既然你想去，我就送你去！今天上午林嬸嬸已經同意了，可以讓你去學校念書。”

同意了？！

就這么簡單嗎？

他……他真的可以去嗎？

周小川一面覺得欣喜，一面又覺得懷疑。

江柔輕輕摸了摸少年的腦袋。

“小小孩子就別想那么多，林嬸嬸說可以，就是可以。下周一的時候，我去找學校老師辦一下手續，你就可以去學校了。”

“去了學校，就是小學生了。上學第一天都要穿新衣服、拿新書包的，新衣服就之前那套，講究一下。新書包必須要做，等午覺之后，我們去宋阿姨家，用她家的縫紉機做一個新書包。”

“現在可以放心了嗎？放心了的話，就回去睡一覺。等睡醒了之后，我們去宋阿姨家。”

不僅是上學，還有新書包！

江柔將這些事情，全都計劃好了。

還有一些沒說出口的鉛筆，紙張，文具。

只要是其他小孩子有的，他們家周小川也一定要有！

周小川聽完了江柔全部的話，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最終離開的時候，腳步輕飄飄的，第一次覺得他的人生……竟然這么順利。

他真的可以去學校了嗎？

那些罵著他“瘋病”的孩子們，真的能接納他嗎？

少年老成的孩子心里，有著太多太多的疑問。

但是只要是江柔說的話，就沒有不成真的。

他可以去學校念書了！

思及此，周小川的小手，用力的握了握拳頭。

嘴角早已經控制不住的揚起。

走到小房間門口的周小川，突然的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江柔。

【謝謝……】

感激的話語哽在喉嚨里。

周小川看著不遠處的江柔，默默地凝視著。

江柔正坐在一把小凳子上，窈窕的身影微微蜷縮，彎著后背，低著頭，手里拿著周小花的一條褲子。

褲襠的位置，昨天被扯破了。

她用針線，一點一點的，慢慢的縫起破掉的口子。

【媽媽……】

眼前的畫面和腦海里的畫面，再一次的重合著。

周小川不再是暴風雨那晚上，病得迷迷糊糊的，意識不清。

他清清楚楚的，將江柔和記憶中親生母親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一瞬間。

他的眼角被燙了一下。

周小川嚇了一跳，立馬轉身跑回了小房間。

小房間里。

周小花睡得四仰八叉的，一手抓著小被子，還往嘴巴里塞，跟沒吃夠中午的雞絲涼面一樣。

周小川脫了鞋子上床。

他先將小被子從周小花嘴巴里抽出來，然后在周小花哼哼的時候，熟稔的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后背。

寂靜的午后。

周小川一邊拍著手，  一邊緩緩閉上了眼睛。

“小花，你說她真的是我們的媽媽嗎？”

少年小小的聲音，含糊的喃喃著。

……

這日傍晚。

林玉蘭聽取了江柔的意見，又跟楊紅萍商談了一番，重新調整了之后五四青年節要搞的文藝晚會的內容。

她把細節流程，都在本子上寫下來，這樣跟生產大隊對接的時候，就可以更方便。

還有一些要注意的事項，也不能粗心，一條一條的記錄。

林玉蘭寫的全神貫注。

院子里傳來了開門聲。

這個時間點會回來的，反正不是梁光明。

梁光明比其他的團長們都忙碌很多，日常三餐基本都在食堂解決，能按時回家的日子不多。

如果能回家吃晚飯的日子，梁光明都會提前安排警衛員，跟林玉蘭通知一聲。

今天警衛員沒來，那么回家的人就只能是林玉瑤了。

林玉蘭還在把筆記最后收尾，頭也沒抬的說道。

“玉瑤，我還沒來得及做晚飯，你等一等，今天晚點吃。”

放在往常。

林玉瑤要是聽到這個話，肯定是要大小姐脾氣發作的抱怨上幾句。

但是這一回。

林玉瑤竟然沒出聲抱怨，甚至連進門的腳步聲都沒聽到。

這可就奇怪了？

林玉蘭放下寫了一半的筆記本，先起身走出去看一眼。

不看不知道。

一看把林玉蘭給嚇了一跳。

她首先看到的是一條艷紅色花朵的裙子。

布拉吉的款式，有著大大的裙擺，是蘇聯那邊流傳過來的，在城里最流行了。

【布拉吉裙子插圖】

這樣的裙子做工昂貴，一般人家都買不起。

海島上更是沒有一個軍嫂穿這種裙子的。

穿著這個裙子的人……正是林玉瑤。

林玉瑤一早要出門的時候，就想穿這個裙子去軍營，被林玉蘭加重語氣說了一通。

最后是穿著軍裝走的。

林玉蘭還以為林玉瑤意識到了問題，放棄了她好看的裙子。

誰能想到……

這一轉眼，這條艷紅色的裙子，竟然又穿在了她身上。

林玉蘭頓時緊緊皺眉。

更讓林玉蘭驚訝的是，林玉瑤不是一個人回來的，有個穿著軍裝的年輕男人送她回來。

兩個人還站在院子門外，面對面的說話。

年輕男女搞對象，原本沒什么。

但是想到大院里人多口雜的，如果沒有組織上的認可，很容易傳出流言蜚語。

“玉瑤。”

林玉蘭張口喊了一聲。

隨著她一出聲。

年輕男人一聽到林玉蘭的聲音，想到她是梁光明的愛人，連招呼都不敢打一個，朝著林玉瑤一揮手，轉身就走了。

這下子。

林玉蘭本就皺緊的眉心，更緊了。

這個男人顯然靠不住。

林玉瑤倒像是個沒事人一樣，年輕男人跑了她也不心急，慢悠悠的走進門。

林玉蘭心焦的問道。

“玉瑤，剛才那個人是誰？是他送你回來的？”

“他啊……”林玉瑤一邊進門，一邊拍了拍她身上的裙子，“軍營宣傳科的，前幾天跟我一起接待李干事的就是他，叫做韓鐘書。他以前也是文工團的，說是會拉手風琴，硬是要給我表演來著，我拒絕都拒絕不了。”

林玉瑤說起韓鐘書的語氣十分的淡漠，神情也相當的不屑。

所以更讓林玉蘭拿不準了。

“你們這是……在交朋友？還是有其他方面的傾向？”

林玉蘭謹慎又小心的問道。

林玉瑤一聽這話，在看著林玉蘭緊張兮兮的模樣，頓時輕笑出聲。

“姐，你在想什么？韓鐘書長得是不錯，但是他軍銜低，家里也很普通，還是從農村來的。這樣的人，我怎么可能跟他發展其他關系。”

自從上輩子栽在渣男身上后，林玉瑤有了相當大的醒悟。

跟一個沒有前途的男人，只會害慘了她的一生。

她林玉瑤要嫁，也只嫁梁光明和周重山那樣，之后能去首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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