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r國警局。

        “盡管你對陸黎明不進(jìn)行起訴，但是按照規(guī)定，他還是要接受當(dāng)?shù)胤ㄍサ呐袥Q�！�

        一個穿深色制服的警察說。

        坐在他對面的陸決明淡淡點了點頭，然后在對方遞過來的文件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麻煩您了�！迸R走之前，他禮貌道。

        夜風(fēng)緩緩吹來，暖黃色的路燈下飛舞著細(xì)碎的塵埃，他抬頭看了一眼，很難得地露出了一絲悲戚。

        許奕開著車從遠(yuǎn)處過來，剛一打開車門，就聽一個聲音冷靜而清醒道：“去醫(yī)院�！�

        許奕欲言又止：“可是——”

        但看到他的目光，許奕只好把剩下的話吞了回去。

        可是你已經(jīng)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了，你需要休息。

        “漾漾她，怎么樣了？”一上車，許奕就聽到了他重復(fù)無數(shù)次的這句話。

        許奕輕輕搖了搖頭。

        其實他不過離開一個小時，情況能有什么轉(zhuǎn)機？

        看到許奕搖頭，陸決明移過了目光，獨自看向車窗外。

        窗外風(fēng)景迅疾變幻，霓虹點綴著茫然夜色，卻沒有一盞燈，能照亮他的心底。

        如果當(dāng)初，他能把這件事情處理的更好，也許現(xiàn)在一切都會不同。

        他寧愿擋在兮兮面前的，是他自己……

        半個小時后，車子到達(dá)醫(yī)院。

        夜色已深，只有急診室還亮著一盞燈，整個大廳都很安靜。

        陸決明走上二樓，走進(jìn)那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病房。

        眼前的小姑娘還在熟睡，閉眼的時候，乖的不像話，她睡得很沉，好像對于這個世界沒有什么眷念一樣，遲遲不肯醒來。

        難道你對這個世界，真的再沒有眷戀了嗎……

        陸決明壓制住心里的情感，拍了拍趴在床邊已經(jīng)熟睡的嘉嘉：“你去休息吧，換我來�！�

        嘉嘉睜開一雙朦朧的睡眼，含糊不清道：“陸總回來了……”

        說著，掙扎著起身，到一旁陪護的床上倒下去，她大概是累極了，只一秒，就又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其實陸黎明的槍，并沒有傷到棠漾。

        但是在槍聲響起的那一刻，她還是倒了下去，并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

        醫(yī)生說，這是因為驚懼惶恐導(dǎo)致的休克，雖然并沒有物理性的傷害，但是人永遠(yuǎn)無法低估精神的力量，如果她自我的大腦機制沒有調(diào)整完善的話，可能會一直這么睡下去，也有可能，在醒來時忘掉一切。

        這種情況在醫(yī)學(xué)上其實很少見，出現(xiàn)這種情況的人大部分都患有長期的抑郁，因為一個爆發(fā)點，徹底被精神左右，所以醫(yī)生著重詢問了棠漾的精神狀況。

        陸決明卻沒能說的很詳盡。

        表面上陽光開朗對一切都無所謂的小姑娘，原來一直壓抑著這么多的感情嗎？

        當(dāng)一個人的微笑成了習(xí)慣，長久的悲傷便也被這樣掩蓋下去，騙過了他人，也騙過了自己。

        其實，那些痛，像是沉寂的山火，終會有爆發(fā)的一天。

        他只能回憶她近段時間的情況，但是她的童年，她的成長過程，他無法描述。

        “漾漾……”

        陸決明盯著棠漾看了許久，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但最終，還是化為了長久的沉默。

        ——

        棠漾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有意識的，她真的太累太累了，那場夢境太過無憂無慮，讓她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可是理性卻告訴她，不能一直沉睡。

        她便在這其中掙扎了許久，終于，還是被系統(tǒng)的一句話驚醒了。

        系統(tǒng)：“再不醒來，滿級福利就要失效了哦�！�

        棠漾：“？？？”

        系統(tǒng)把界面打開給棠漾看，果然，所有的進(jìn)度條都被拉滿了，原本還差許多的“美”那一列，也被完完全全填滿了。

        棠漾：“這是為什么……”

        她覺得，一切不應(yīng)該這么快。

        換句話說，她滿級的太容易了些。

        系統(tǒng)：“大概是因為，你救了兮兮吧�！�

        記憶回轉(zhuǎn)，她清晰地記起那個畫面，將系統(tǒng)的話聯(lián)系起來，忍不住驚恐地問了一句：“這么說……我犧牲了？”

        系統(tǒng)：“……”

        系統(tǒng)：“我不是個復(fù)活系統(tǒng)哎�！�

        棠漾松了口氣。

        還活著就好。

        系統(tǒng)其實說過很多次，善良是一種很崇高的美，她在一念之間的善良，竟然成了突破滿級的關(guān)鍵點。

        聽上去好中二哦。

        還有那么一絲不切實際的理想主義色彩在里面。

        但是事實就是這樣。

        人生的最終意義，不就是需要升華嘛！

        系統(tǒng)：“好了，一些福利我已經(jīng)羅列出來了，你可以看一看，但是我建議你還是先睜開眼睛吧，有人等了你很久了。”

        說完這句話，系統(tǒng)便默默離開了。

        棠漾睜開眼睛時，首先看到的是病房里的陽光，透過米白色的紗簾，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芈溥M(jìn)來。

        她本來想動一下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被什么人握著。

        目光流轉(zhuǎn)間，看到那個熟悉的面容。

        陸決明趴在他的床頭，原本一絲不茍的黑發(fā)第一次顯示出了點點凌亂，陽光落在他那側(cè)過來的半張臉上，美好而寧靜。

        他看上去很疲憊，但是在感受到棠漾輕微的動作之后，他卻直接睜開了眼睛。

        看到棠漾正睜開的雙眼，眼睛里滿是不可思議。

        因為長期睡眠不足，他的聲音中帶了一絲喑�。骸把�漾，是你嗎？你真的醒來了嗎？”

        回到現(xiàn)實，棠漾到底也只是個虛弱的病人，因為長期昏睡，聲音也不似那么清亮。

        “陸決明……”

        她輕輕道，帶著無盡的溫柔和繾綣。

        “太好了，我這就去叫醫(yī)生……”

        陸決明從沒有這么語無倫次過，也沒有這么激動過，起身的時候，差點撞翻了椅子，就……和他霸總的形象非常不符。

        棠漾笑了一下：“我沒事……再陪陪我，好嗎？”

        她輕輕捏了一下他的手。

        陸決明點點頭：“好�！�

        棠漾：“我睡了多久了？”

        陸決明：“也沒有很久……”

        他想起醫(yī)生說過的話，想起剛剛她溫柔地喊他的名字，在心里做了判斷，兩種最糟糕的情況，都沒有發(fā)生。

        感慨自己上輩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好事，才讓他的漾漾，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棠漾忍不住活動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好像并沒有什么傷痛，只是因為長期躺著的原因，腰和背有些難受。

        她忍不住自言自語：“所以我到底傷哪兒了？”

        陸決明猶豫之后，還是選擇了開口：“其實，陸黎明把子彈打偏了�！�

        棠漾：“？”

        半分鐘后——

        “所以……我是被嚇暈的？？？”

        得知事情真相之后，棠漾差點哭了。

        “這也太丟人了吧。”

        棠漾都快崩潰了。

        陸決明：“……”

        陸決明不知道該不該把細(xì)節(jié)講給棠漾聽，畢竟她剛剛醒來，情緒還不是那么穩(wěn)定，好在她并沒有深究整個過程，而是轉(zhuǎn)移了話題:“兮兮呢？兮兮怎么樣？”

        陸決明:“兮兮很好，我又委托寄養(yǎng)父母照顧了她幾天�！�

        棠漾:“她沒有受傷吧？”

        陸決明:“你把她保護的很好，她甚至沒有看到陸黎明舉槍的那一刻，心理醫(yī)生已經(jīng)對她做過評估了，一切正常。”

        聽到這，棠漾徹底松了口氣:“那就好，畢竟……”

        畢竟她是你的女兒啊。

        想到這，棠漾忍不住移過了自己的目光。

        陸決明似乎注意到了這個異常，語氣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你不想問問兮兮的事情嗎？”

        棠漾抬頭看了他一眼。

        她沒有想到他會主動提起這件事。

        然后躲閃著他的目光:“兮兮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其余的都是小事，我其實沒有很——”

        陸決明卻打斷了她:“兮兮不是我的女兒。”

        棠漾怔了一下。

        他把整個故事講給她聽。

        兮兮是陸黎明意外得來的孩子。

        孩子降生后，他為了躲避責(zé)任，逃回了國，兮兮的母親當(dāng)然不會輕易讓他走，沒想到卻在追他去機場的路上因為車禍身亡。

        陸黎明甚至沒有處理她的后事，對于這個意外來的孩子，也沒有任何的責(zé)任心，更遑論給她父愛。

        陸黎明可以冷漠無情，但是陸決明不能坐視不管，兮兮到底還是陸家的孩子。

        他是大哥，也是掌門人，只能親自把兮兮認(rèn)在名下。

        他本以為陸黎明只是年輕氣盛，當(dāng)他成熟的時候，總會盡到應(yīng)有的責(zé)任，養(yǎng)在國外的時候，陸黎明甚至偷偷去看過幾次孩子，這讓陸決明以為他有了回轉(zhuǎn)的心。

        但沒想到，他竟然冷血自私到會拿兮兮當(dāng)籌碼，去威脅棠漾，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不知道他開槍的那一刻，心里是不是有過猶豫，不知道他打偏，是不是心里還有那么一絲感情，但是事已至此，一切都不能當(dāng)做沒有發(fā)生。

        有些錯誤，從來沒有挽回的機會。

        聽完整個過程的棠漾有些恍然。

        陸決明思路清晰，幾乎解釋了棠漾心中的每一個疑問，到最后，棠漾只能問一句:“那兮兮呢？她還會跟著我們回去嗎？”

        陸決明卻問:“你的意見呢？”

        棠漾:“她的成長沒有父母的陪伴，已實屬不易，若是在漂泊在海外……我們把她，到回家吧？”

        半晌的沉默后，一個聲音哽咽道：“謝謝你，漾漾�！�

        謝謝你的善良。

        謝謝你給我一個家。

        雖然曾經(jīng)你孤獨走過的那些時光，我沒有參與，但是往后的日子，我一定會陪著你，直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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