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而此時此刻的葉黎,  正在趕往醫院的路上。

        一個小時前，葉黎就接到了林瀾的電話，稱小魚兒睡著覺突然開始發燒,  她先帶孩子去醫院了。

        葉黎當時還有一場戲沒有結束，不得不等拍攝結束，才趕往醫院。

        最近這段時間溫度降得厲害,  葉黎平日給小魚兒穿得衣服也多,  但沒想到還是讓她受了涼。

        趕到醫院時,  小魚兒已經打上了點滴。

        長到兩歲多,  除了打疫苗外小魚兒還沒打過針,  林瀾本來以為小魚兒今天會哭鬧得厲害，卻不想小姑娘只是在扎針的時候紅了眼，之后就一直乖乖地趴在她懷里。

        林瀾看著她這幅模樣心疼壞了，低聲問：“小魚兒是不是還不舒服？”

        兩歲多的孩子哪里知道自己舒不舒服？

        小魚兒癟嘴，紅著眼睛沒有回答，只說：“想爸爸。”

        林瀾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輕聲說：“爸爸待會兒就到了，小魚兒先睡一覺？睡醒了就能看到爸爸了。”

        小魚兒卻固執地搖搖頭，不肯睡。

        林瀾也就沒有再勉強。

        但等點滴順著血管進入身體,  生病帶來的不舒服加上藥物的作用,  小姑娘很快就疲倦地睜不開眼。

        等葉黎匆匆趕到時，小魚兒剛趴在林瀾懷里睡著。

        深夜的點滴室不算安靜，時不時還能聽到幾聲屬于孩子的咳嗽聲。

        小魚兒戴著一個兒童口罩,  皺著眉,  陷入了沉睡。

        林瀾一眼就認出了包裹嚴實的葉黎,  她壓低聲音說：“剛睡著。”

        葉黎伸手探了一下小魚兒額間的溫度,  詢問：“她沒有太鬧騰吧？”

        林瀾說：“沒有,  今天倒是格外地乖，只是打針的時候哭了一下。”

        葉黎很是心疼，對林瀾說：“那瀾姐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晚辛苦你了，我來照顧就好。”

        林瀾哪能真的讓葉黎一個人留在這里？

        她說：“點滴馬上就快要結束了，我跟你一起吧，你吃飯了嗎？”

        葉黎一心都在小魚兒身上，哪里還顧得上吃飯？他搖頭：“還沒吃，我來抱她吧。”

        林瀾把小魚兒小心翼翼地遞給葉黎。

        他們動作已經很輕了，可小魚兒還是被驚醒了。

        葉黎趕緊出聲安慰：“小魚兒？爸爸來了，沒事了啊。”

        小魚兒原本沒想哭，聽到葉黎的聲音，她瞬間就皺起了眉頭，癟著嘴，眼淚就掉了下來。

        “爸……爸爸……嗚嗚……”

        葉黎心疼懷里，趕緊抱緊她，安慰說：“好了好了，沒事了沒事了，爸爸來了，對不起，爸爸來晚了……”

        小魚兒大概是太難受了，哭聲很低，聲音還有些沙啞。一個勁兒地往葉黎懷里鉆，眼淚汩汩地流。

        林瀾見了，當即明白了。

        原來不是小魚兒今天格外乖巧，是因為自己不是葉黎，所以小魚兒就算再難受再委屈，也沒有表露出來。

        等到葉黎來了，她才忍不住想要發泄一下。

        林瀾有些心疼，同時也有些欣慰。

        短短半年時間，小魚兒這個小姑娘也開始成長了呢。

        葉黎來了后，小魚兒似乎安心許多，哭了一會兒發泄完委屈，就在葉黎懷里睡著了。

        等打完點滴，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林瀾也沒回去，一直陪著葉黎。

        晚上寒風更甚，從車里下來后，葉黎就用大衣將小魚兒裹緊了。

        “瀾姐，你也回去早點休息吧，明天早上你也別來了，我明天早上沒有戲，我帶小魚兒去醫院就好。”葉黎說。

        林瀾蹙眉：“那怎么行？萬一你在醫院被認出來了怎么辦？白天人還比晚上多。”

        葉黎笑：“實在不行還有阿姨呢，你放心吧。”

        這讓林瀾怎么放心，她是不可能讓葉黎一個人帶著孩子去醫院的，到時候要是真的被狗仔拍到什么，那就解釋不清楚了。

        “好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這事定下來了，”林瀾怕葉黎還要繼續說，趕緊道，“你快上樓，外面風大，我也回去了。”

        說完林瀾也沒給葉黎回話的時間，直接拉了車門，讓司機開車。

        葉黎頓時有些無奈，恰好一陣風又吹了過來，懷里的小魚兒打了一個小小的噴嚏，葉黎把衣服又攏了攏。

        算了，先上樓。

        深夜公寓沒什么人，葉黎進了電梯，艱難地拿出了電梯卡刷了樓層。

        連續拍攝了一天，晚上又在醫院折騰到這么晚，葉黎也有絲疲倦了，刷了卡，他抱著小魚兒就靠在了電梯壁上休憩。

        電梯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明顯，聽到聲響，談琛這才活動了一下已經麻木的雙腿。

        “你去哪兒……”

        “你怎么在這里？”葉黎怎么都沒想到深更半夜談琛竟然站在自己家門口，他當即就蹙起了眉。

        談琛視線在葉黎身上短暫地停留，很快就發現他手中的塑料袋，醫院的標志以及袋子里的藥品，很容易就推斷出他去了哪兒。

        “你去醫院了？”談琛眉心擰起，“是你不舒服？還是——”

        他看了眼葉黎懷里鼓起的一團。

        若是換做平時，葉黎肯定不會跟談琛多言，或許是今天太累的緣故，葉黎難得說了句：“小魚兒發燒了。”

        談琛表情一變：“沒事吧？現在好點了嗎？”

        葉黎點了下頭，抱著小魚兒走到門口，瞥了眼沒打算離開的談琛：“你找我有什么事？”

        談琛抿了下唇。

        沒等來葉黎的回復，談琛心底酸酸漲漲的，說不出地難受。

        他一開始其實有些煩悶的，可很快他又想起兩年前，葉黎也是這樣天天給自己發消息。

        那些消息被接收后，也就像今日一般石沉大海，久久等不到回復。

        當時的葉黎，是否也和自己現在的心境一樣？

        談琛越想心里越是難受，心底的煩悶也盡數散了過去，他突然很想見一見葉黎，想問問葉黎當初的感受。

        可等真正見到葉黎后，他又問不出口了。

        之前每次見到葉黎，他渾身上下都布滿了荊棘，若是談琛剛靠近一步，那些尖銳的刺就會猛地朝他撲來。

        可此時的葉黎臉上除了疲憊，什么表情都沒有，他太累了，眼底都有了一圈淡淡的烏青。抱著小魚兒的手臂似乎也有些酸，隔著衣服，談琛都看見了微顫的弧度。

        看著這樣的葉黎，談琛很是心疼。

        “我……”談琛沒說自己此行的目的，而是朝葉黎伸出手，“孩子給我吧，你先開門。”

        葉黎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會等來談琛這個回答。

        阿姨最近幾天家里有事，所以才會麻煩林瀾照顧小魚兒。小魚兒漸漸大了，葉黎抱了一路確實有些吃力，但還是可以開門的。

        葉黎沒有把小魚兒遞給談琛，也沒有開門，只是繼續問：“你找我有事？”

        太過疲憊，葉黎甚至都沒有精力掩飾自己的情緒，談琛將他眼底的防備看得一清二楚。

        談琛胸口一痛，目光沉沉地看著葉黎：“沒有其他的事，就不能來找你嗎？”

        葉黎眉心頓時擰了起來。

        他忽然就有些泄氣，他都已經這么累了，為什么還要在門口跟談琛進行這番沒有意義的對話？

        “既然沒事，那就請你回去吧，”葉黎按開了指紋鎖，“我要休息了。”

        逐客令下的很清楚，葉黎進了門就想關門，卻不想一只強有力的手臂橫在了門和鎖之間。

        葉黎表情一變，也顧不得會吵醒懷里的小魚兒了，厲聲喊道：“談琛！”

        談琛眼神很暗，看不清情緒，他深深地看了葉黎一眼，才說：“我不進去，我就站在門口，你放下孩子，我再跟你聊聊行嗎？”

        葉黎被他的態度弄得心里全是火氣，差點沒壓下心里的怒意，懷里的小魚兒卻在此時驚醒了，她含糊地喊了聲：“爸爸……”

        葉黎顧忌著小魚兒，不想跟談琛吵，只能說：“你先讓我進去，待會兒等小魚兒睡了，我們再聊？”

        小魚兒醒了就不樂意趴在葉黎懷里，掙扎了半天，把腦袋給露了出來。

        點滴雖然讓小魚兒的體溫降了下去，但她的感冒卻還沒有徹底好，她臉上布滿了病態的紅暈，此時正睜著一雙有些朦朧的眼睛，茫然地看著面前的談琛。

        談琛和葉黎還在無聲地對峙。

        小魚兒卻突然說了句：“兇叔叔。”

        說完她就伸出手臂，環住葉黎的脖子，把后腦勺對著談琛。

        談琛和葉黎同時愣了一下。

        葉黎沒想到在小魚兒心里談琛竟然會是這種形象。

        談琛也沒料到小魚兒竟然記住了自己，但更讓他在意的一點是，他真的看著很兇？

        也是他怔神的這剎那，葉黎找準時機，推開了談琛的手臂，當著談琛的面關上了門。

        談琛反應過來后，大門已經緊緊閉上了。

        一股無處訴說的憋屈頓時油然而生，談琛表情有些難看，可到底忍住了沒有再敲門。

        算了，反正還有兩天時間，他等葉黎休息好了再聯系他吧。

        談琛壓下了心尖的煩躁，又想到了剛剛小魚兒的那句“兇叔叔”。

        他表情很兇嗎？

        下次見面是不是應該盡量和藹點？

        可惜，除了小魚兒，沒有人能回答談琛這個疑惑。

        小魚兒打了針，吃了藥，又睡了一覺，這會兒精神多了。

        一到家，她就要掙扎著下地。

        葉黎給她換了鞋，把她放在了沙發上，又去放熱水，給小魚兒洗漱。

        等兩人都洗漱完躺在床上，已經是凌晨四點了。

        葉黎早就困了，但他不敢比小魚兒先睡著，就強忍著困意等小魚兒先睡。

        但小魚兒已經睡了一晚上，這會兒半點睡意也沒有，在被窩里各種玩鬧。

        葉黎被她折騰得沒脾氣，又想到剛剛在門口小魚兒的那句話，他有些在意。

        上一次小魚兒被談琛帶走，葉黎接小魚兒回來后，問了小魚兒許多問題。

        比如有沒有受委屈，有沒有人欺負她之類的話。

        小魚兒說話還沒有邏輯，顛三倒四跟葉黎說了很多。

        比如玩偶，去游樂園坐旋轉木馬等等，從這些只言片語中，葉黎也得出了小魚兒確實沒有受委屈的結論。

        就只是突然被陌生人帶走，起初有些害怕，不過后面玩著玩著，她也就不怕了。

        但那時小魚兒并沒有跟葉黎說過談琛很兇之類的話，難不成談琛還兇了小魚兒？

        “小魚兒，剛剛在門口看見的那個叔叔，之前不是帶你出去玩了嗎？他是不是兇過你？”葉黎問。

        小魚兒在被窩翹起腳玩，想了一下才說：“沒有，他抱我。”

        “他抱過你？抱你做什么？”葉黎接著問。

        小魚兒：“抱我坐車！玩玩具。”

        葉黎聽到這里，漸漸放心了，又問：“那你為什么要叫他‘兇叔叔’？”

        小魚兒眼睛轉了兩圈，才脆生生道：“他不笑！看起來跟……大灰熊一樣！”

        大灰熊是最近小魚兒看的動畫片里的角色，葉黎想到大灰熊兇狠狠的表情，談琛這人一向不喜言笑，倒還真的挺像的，他沒忍住笑了出來。

        “那以后就這么叫他吧。”葉黎說。

        小魚兒答應得很爽快：“好！”

        這一晚折騰到了凌晨五點，小魚兒才睡了過去。

        早上八點，葉黎就睜開了眼睛，趁著上午還有時間，他得趕緊帶著小魚兒去醫院。

        小魚兒沒睡夠就被叫醒，有些起床氣，跟葉黎鬧了一會兒。

        好不容易把她哄好，時間也到了九點。林瀾已經到樓下了，給葉黎打了個電話。

        葉黎掛斷電話就趕緊戴好口罩帽子，又給小魚兒多披了一件外套，抱著她就匆匆出門。

        誰想剛一推開門，葉黎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樓道。

        樓道的自動感應燈亮起。

        四目相對，葉黎皺眉：“你怎么還在這里？”

        談琛還沒回答，葉黎懷里的小魚兒就先開了口：“兇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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