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他們是乘坐晚上的飛機回帝都的。

        告別了帥化民，宋燕開車親自送的他兩，臨上飛機前，宋燕還笑著說有空來帝都找陳陽。

        陳陽剛開始時以為她在開玩笑，誰知道，過段時間，帝都有個秋季糕點品鑒游園會開幕，惜余春作為揚州的三個受邀代表之一，她真的要來帝都一趟。

        “那行，到時候我一定去機場熱烈歡迎！”陳陽笑道。

        出來這么多天，陳陽和簡德運都在帝都有事兒，所以沒敢耽誤。

        這趟航班是紅眼航班，到了帝都，陳陽開車將簡德運送回住處后自己也就回家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當陳陽來到小院時，他發現呂小燕正帶著王健和關元龍在院子里打太極拳。

        那慢騰騰的收發動作，王健、關元龍跟在他身后竟然打的有板有眼。

        “對，動作要柔和協調，呼吸配合拳意，有么有感覺到氣在身體里流動……”

        陳陽不知道兩人有沒有感覺到氣的流動，但是他們現在汗一定在腦門上流動。

        不知道師傅是怎么抓著他們一起練太極的，這慢吞吞的功夫，作為年輕人實在是打不了，好在是王健和關元龍，要是換做小二，估計直接撒丫子要跑路。

        “師傅！我回來了！你這么早就來了？”陳陽興奮的走進小院。

        果然，王健看到陳陽到來立馬松了一口氣，借著幫他們搬椅子的功夫趕緊撤了。

        被陳陽打斷了修行，老頭明顯不愉快，他皺著眉道：“你這么快就回來了？”

        剛剛還一臉激動的陳陽頓時僵在當場：“合著我出去幾天，就已經這么不受待見了？”

        王健把椅子搬過來，安排呂小燕坐下，然后對陳陽道：“小五哥，老爺子自從那天你走了開始，就一直住在小院。”

        正在這時，門外走進來一個黑著眼圈的女人，陳陽定睛一看，咦，那不是師妹嗎？自己才走幾天？師妹就這副德行了。

        葉佳怡恍恍惚惚地走進院子，突然看到陳陽，先是一愣，接著哭著喊著扒拉著陳陽，求師兄抱抱。

        “這什么情況？……”

        怎么自己剛走兩天，小院好像就變得特別陌生了。

        “嗯哼！”突然呂小燕干咳一聲，小師妹和王健、關元龍三人頓時眼睛一空，小跑著去了后院。

        “師傅，他們這是怎么了？”陳陽好奇問。

        呂小燕看著灰溜溜的三人，輕哼了一聲：“我讓他們每天七點鐘必須來小院，練習食材毛處理！”

        陳陽去后院撇了一眼。

        所謂的食材毛處理，就是把晚上所用的所有食材預先處理一番。

        就比如雞鴨鵝，要拔毛、開腸破肚；蔬菜要摘去外表沒用的葉子，堆放整潔，清洗……

        陳陽：“……師傅，師妹他們每天晚上都要一兩點才睡，這么早就讓他們起來是不是有點……”

        呂小燕瞪了自己徒弟一眼：“你是不是想說，反正有一天時間準備呢？不著急？”

        陳陽連連點頭。

        “那他們永遠就只能做個小工、切配。現在他們年輕，想要成長，在這種環境里就要付出的比別人更多。我年輕的時候……”

        陳陽趕緊拉著師傅：“師傅，他們把這些做完后還要……？”

        呂小燕銀牙一露：“我在給他們搞廚師基本功培訓！”

        “最近每天練的是刀工……”

        陳陽聞言頓時雙手舉高高：“我無條件支持師傅的決定！”

        廢話，他能不支持嗎？

        其實自己在這一塊一直都做的不好，每天事情太多，根本沒時間對小院里的眾人展開培訓。

        小院里的人可能除了小二，現在的終極夢想都是成為下一個“陳陽”，想必這樣的特訓他們是嘴上叫苦，心里不知道有多得意呢。

        “咦，對了，小二呢？師傅你就任憑他擺爛？”陳陽不懷好意地提醒師傅。

        呂小燕呵呵一笑：“怎么可能，他被我推薦去拜了師傅。”

        “……”這么刺激的嗎？自己這才走了幾天，就感覺帝都的天都變了。

        原來師傅推薦“小二”拜了一位勤行的師傅趙桂山，行里人稱“趙頭兒”。

        這位老先生可了不得，就算是陳陽都知道這人的名字。

        趙頭兒是早些年仿膳的服務員領班，因為工作需要，所以一年四季都穿著一身藍布大褂、白襪子、布鞋。

        不僅是他，就是他的徒弟也都一水兒這個打扮。

        為什么？

        因為他覺得他們這行在以前，那是一門學問，他這些年就是越研究這行越愛這個，又因為工作都是傳統名店，多是古風裝修，所以他就用上了這套行頭。

        幾年前他剛剛退休，還有報紙去采訪他，陳陽記得看過報道。

        報紙上幾個小故事特別讓他記憶猶新。

        話說開飯館的很多時候都會遇到性子急的客人，剛點完菜坐下就催菜。

        這種客人一般是不懂吃的外行，最難伺候，這時候，就要看堂倌或者服務員的本事了。

        當時趙頭兒出馬，幾句話就把那客人說得舒舒服服，火氣全消。

        他說：“火候不到家，不能給您端上來，情愿來晚了換您兩句罵，也不能端上不好吃的讓您生氣，您稍微等一等，這就來。”

        您聽聽，這話說得多綿軟得體。

        有的客人吃菜喜歡挑毛病，批評灶上手藝太差，這位趙頭兒也有一套說辭。

        他說：“您家里都是吃過見過的，我們灶上怎么說也沒法子跟您家里掌灶的那位比，不過在我們這一帶大小飯館，我們大師傅也是數一數二的了。”

        得，一捧兩抬舉，客人怎么也不會炸毛了。

        你們去某家飯店是不是會經常評價：“艸，這家的菜，不如以前，越做越回去了！”

        遇到這種情況，人家的回答更妙：“各位這口味越吃越高，以后要常來店里多給指點指點，咱當然就不會這樣啦！您要是不來照顧，那咱可真要回去啦！”

        像這樣的小故事，陳陽記得當時還記錄了好些個。

        趙頭兒也因為干一行愛一行，很多人就沖著他的名頭去消費。

        所以不管他去哪家館子，那家館子的生意都超級好。

        一時之間，趙頭兒也成了帝都勤行里的NO1.

        陳陽一邊聽一邊暗暗感激，師傅對人，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徒弟，都能為他們設身處地的著想。

        自己之前一直覺得，只要自己學會了手藝，隨便漏一點給身邊人就足夠他們生活了。

        但師傅卻不這么想，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像師妹、王健他們都還年輕，身上多門手藝總是好事兒。

        自己徒弟疏忽的地方，他僅僅兩天就給查漏補缺了這么多。

        陳陽著實有些汗顏。

        看來將來自己也要改變思路。

        就比如師妹他們，雖然很多菜不能教給他們，但他們的基本功不能拉下，不然自己可以教給他們的菜色，他們也掌握不了。

        人家信任你，二十啷當跟著你打拼，一晃中年了，什么都沒學會，就算會的那些菜品也不過是空中樓閣，那豈不是耽誤人嘛！

        想到這，陳陽給師傅點贊。

        當他跟著師傅來到后院，小師妹一邊打哈欠一邊扯了扯陳陽的衣角。

        “師兄！可以跟師傅說一說，讓我補會覺嗎？”

        陳陽看著師妹一臉期待，他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年輕啊，終究不能理解班主任和學習委員的苦心！來，師妹，灌了這碗毒雞湯，十個土豆切銀針絲，不完成不休息，比心！ㄟ(▔,▔)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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