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陽剛到小院。

        “昨晚你們去哪吃宵夜去了？”呂小燕看到自己這寶貝徒弟，坐在那一邊喝茶一邊問。

        陳陽朝他身邊的王健瞅了瞅，王健看了他一眼就低下了頭。

        再看一旁的小師妹，咳咳：“佳怡，你眼睛怎么了？”

        小師妹都無語了，白了他一眼低頭做自己的事。

        呂小燕將茶杯往小茶幾上重重一磕：“我在問你話，你問你師妹干嘛？”

        陳陽哪里不知道是昨晚的事情漏了，他連忙上前給老爺子又是添水又是捏肩。

        “師傅，昨晚我們去聚豐園吃個飯……”

        呂小燕冷哼一聲：“順便踢個館？”

        “……純屬意外！”陳陽老實說。

        呂小燕都快無語了：“你知道那馬良云是什么人嗎？”

        陳陽搖了搖頭。

        原來，現在在帝都清真菜有三個大拿，而且這三個大拿都是從又一順飯莊里出來的。

        第一是艾家，艾家善做帝都烤鴨。

        第二是馬敬海家，他們家做牛肉和魚菜是一絕。

        最后便是這馬良云的馬家，他們家做清真炒菜在帝都首屈一指，尤其是醋溜苜蓿這道菜。

        可能很多南方的朋友沒有嘗過這道菜。

        這么說吧，有了這道菜，一頓可以扒三碗飯，而且在家自己也能做，雖然做不出馬家那水平，但口味照樣讓您驚艷。

        “師父，您說我干嘛？我們也是被迫無奈啊，人家叫我們亮亮盤子，咱也不能慫，是不是？”

        呂小燕生氣道：“看把你能的，你是不是覺得你現在很了不起？陳大廚一人橫掃聚豐園？出了大名了？”

        呂小燕剛剛聽了葉佳怡、關元龍以及王健對昨晚這件事的匯報，早就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事情的起因是聚豐園馬良云的兒子做了一道菜，竟然是生的。

        自己這個徒弟找人家說理，人家要跟他練練。

        這一下好了，進了后廚幾個人唱了一出“三英戰呂布”，最后全身而退。

        這件事自己徒弟沒錯，但他不想讓陳陽通過這件事滋生出驕傲、自滿的情緒。

        所以，自打徒弟進門，他就收著韁，怕這小子撒蹶子跳的歡。

        陳陽聽到師傅這話趕緊陪著笑臉：“師傅，咱哪敢啊，在您面前，我這永遠都是小學生！”

        別看他嬉皮笑臉，在呂小燕面前沒個正形，但陳陽是真的沒有半點驕傲的意思。

        廚藝這東西，站之越高，望之越遠；鉆之越深，越知其艱。

        它似蜜的菜譜他已經得了很久，但如果沒有從師傅身上黏來的技能……【滑油】，那昨天可能出丑的就是自己。

        所以，陳陽根本不覺得昨天在聚豐園有什么可吹的，反倒是愈發對廚藝之道產生了敬畏之心。

        呂小燕拿這憊懶的徒弟一點辦法都沒有，不過他也知道陳陽的為人，這小子雖然跟自己嘻嘻哈哈，但是從沒有自命不凡的時候。

        就在這時，突然小院門鈴響了。

        王健匆匆去開門，誰知回來時身后跟了一個人。

        陳陽一看，竟然是昨晚聚豐園的馬良云。

        呂小燕見到來人，狠狠瞪了陳陽一眼，然后站起身迎了過去。

        馬良云見到呂小燕先是一愣，然后趕緊搶上幾步笑道：“呂大師……”

        呂小燕笑道：“馬師傅！好久不見。”

        其實在帝都餐飲界，論輩分、論年紀、論資歷呂小燕都是拔份了，但他特意起身去迎接馬良云，馬良云還是有點受寵若驚的。

        在他的印象中，呂小燕這個人不茍言笑，講話做事一板一眼，很少對別人有什么笑臉。

        但今天剛一見面，讓馬良云意外的是呂小燕竟然笑了，而且笑得很熱情。

        “馬師傅，昨晚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不好意思了！”呂小燕開門見山。

        馬良云聞言臉上一紅：“呂大師，這事兒其實怪我，我就是好奇這個年輕人……”

        呂小燕大手一揮，叫過陳陽：“就你會嘚瑟，身上沒二兩本事就敢去聚豐園鬧事，你知不知道馬大師是什么人？”

        然后噼里啪啦當著陳陽的面，將剛剛介紹馬家的話又說了一遍。

        這一說，馬良云感覺自己倍兒有面，不過見到陳陽那唯唯諾諾的樣子，他突然明白過來。

        呂小燕之所以說這些，既是捧了他馬家，又是給自己徒弟消災。怕自己心里還是有芥蒂，到時候對他徒弟整活。

        而且他知道，這后一條估計才是呂小燕真正的目的。

        想到這，馬良云哭笑不得地說：“呂大師，我還挺喜歡陳陽這小子的。”

        “要不是他已經有您這個師傅，我是真想將衣缽傳給他。”

        呂小燕聞言一愣：“馬老弟，您家可是教門，東西一般不外傳的呀！”

        馬良云搖了搖頭：“回漢是一家，清真菜本身就發源于漢民的魯菜，漢民先輩們都沒有這種門戶之見，我們為什么要有呢？”

        陳陽在一旁聽到這話，立馬對眼前這老人另眼相看。

        很多手里有傳承的手藝人，他們心里別說民族之分，就算是把手藝傳給自己親侄子都不行，除了兒子，別人想學，姥姥。

        這也造成現在很多手藝全都絕了。

        就比如，唐朝時，華國先輩們就掌握了房屋整體移動的手藝。

        后來這門手藝被小本子的遣唐使帶回國。

        現在在華國，已經沒人會給木質古建整體移位了，但在小本子那，人家卻把這手藝傳承了下來。

        遺憾嗎？

        挺遺憾的，如果這些工匠沒有門戶之見，沒有抱有“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這種想法，現在哪還輪到小本子們拿著我們祖先的手藝嘚瑟。

        當呂小燕聽說馬良云竟然想收陳陽做徒弟時，他是詫異的，但轉念一想，心里特別高興，這是個好事啊。

        所謂技多不壓身，人家馬家愿意教，陳陽既得了一門手藝，又跟清真三大門扯上了關系，這對徒弟將來的發展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既然有好處，那為什么不學？

        呂小燕是真心實意為自己這個小徒弟打算來著，想到這，他虎著臉對陳陽道：“人家馬師傅想收你做徒弟，那是你的福分，你還推三阻四不知道珍惜這么好的機會！”

        這么一說馬良云心里一喜：“都說老呂這人不近人情，沒想到他竟然這么開明。”

        見陳陽還憋在那不說話，馬良云是真不想錯過這么好的徒弟，于是急切道：“陳陽，怎么樣？想不想跟我后面學手藝？”

        陳陽想了想，然后突然笑道：“馬師傅，謝謝您青眼有加，不過還有人比我更適合拜您為師！”

        馬良云皺眉：“哦？是誰？”

        陳陽一把扯過關元龍：“他！”

        馬良云看到關元龍，頓時臉上神色不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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