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歲晚思莼鱸
什么燒火工類比廚師之類的笑話也就大佬說出來好笑。
普通人要說這話，讓呂小燕知道了非把他頭擰下來。
大家陪著老人笑了一陣，這似乎讓老人突然談興大增。
像他們這種從戰(zhàn)爭年代走過來的老兵，要么特別愿意說自己在那個年代的豐功偉績，要么絕口不提當年的任何事情。
老人明顯是前一種……
“我父親民國時在滬上是搞實業(yè)的，就是資本家啦！我呢那時候是家里的老幺，上學的時候有人說新編第四軍在蘇北打鬼|子，于是我就偷偷從家里跑出來去鹽城參加了革|命�！�
軍裝中年笑道：“爸，我小時候你可不是這么跟我說的�！�
老廉來了興趣，問道：“當年首長是怎么跟你說的？”
“他說他在大街上賣雞蛋，然后遇到了GMD的軍隊，人家坐在卡車上把他叫來……”
老頭哈哈大笑接著兒子話繼續(xù)往下講：“我那時候年紀小，就問那個老總，老總，買雞蛋嗎？”
“那老總叫我舉高點，他要看看雞蛋�！�
“然后我就舉高了點！”
“他又讓我舉高點！”
“我就再舉高點！”
“然后我就一把被那人拉上了軍車，頭上被按了頂鋼盔，這不……我就當了兵！”
故事說完，大家哈哈大笑，老廉更是笑得肚子疼，臉都漲紅了。
整個餐廳就只有陳陽一個人懵逼，他一臉疑惑地問老人：“您不是說你是滬上……額，資本家的小兒子，偷偷跑出來參加革命的嘛？怎么又變成賣雞蛋的小販了？”
眾人一愣，估計是平時來的陌生人都有點束手束腳，還從沒人主動提問來著，陳陽這么一說話，大家都愣住了。
不過老人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哈哈大笑：“小朋友，你的愛國主義教育接受的太少！”
“……”陳陽。
老廉笑道：“剛剛賣雞蛋的小販那故事是電影《大決戰(zhàn)》中的情節(jié)，你沒看過？”
陳陽突然想起來，小時候?qū)W校組織大家去電影院看電影，好像《大決戰(zhàn)·淮海戰(zhàn)役》中確實有這個場景。
當時是一個從G軍投降過來的俘虜在戰(zhàn)場上有立功表現(xiàn)，首長下去視察的時候問他怎么當?shù)谋莻�戰(zhàn)士就說了這個故事。
軍裝中年人笑道：“小陽他們小時候問他爺爺為什么參軍，他爺爺就用這個故事糊弄他們，搞得他們信以為真，寫作文把這事兒寫了進去，害的我被老師拉過去開家長會！”
陳陽聽到這不由得也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把進門后的緊張一下子就笑沒了。
老人繼續(xù)道：“剛剛那個故事是開玩笑，不過資本家出身這倒是真的，我父親當年在滬上是著名的機械制造專家�！�
“對了，小伙子！”他突然看向陳陽。
“你知道大炮打傳單的故事嗎？”
陳陽搖了搖頭。
“當年我們打到江陰，眼看馬上就就可以渡過長江了，就在兩軍對峙的時候，GMD用飛機在我軍陣地上空投傳單�！�
“因為我小時候在家里學過機械方面的知識，所以首長就安排我研究怎么打贏這場宣傳戰(zhàn)。”
“后來我發(fā)明了大炮打傳單，就是把我們的炮彈里面，裝了一些宣傳資料，射擊到對面去空炸了以后，宣傳單就會散開�！�
“當傳單在對岸天女散花般散開時，那是我這一輩子最驕傲的時刻！”
老人說到這，笑容漸漸在臉上消失，轉(zhuǎn)而生出一絲對戎馬生涯的追憶、一絲對如今垂垂老矣的惆悵……
“真想重新把當年的路再走一遍��！”老人感嘆了一聲。
中年人苦笑一聲對老廉道：“我爸打70歲開始就經(jīng)常想回去看看，尤其是當年鹽城、江陰、泰興這些戰(zhàn)斗過的地方�！�
老頭瞪了兒子一眼：“誰說的？我還想回老家看看！”
中年人笑著搖了搖頭：“看什么？咱們家的老房子那都蓋上高樓大廈了！”
陳陽見氣氛有些凝重，于是用腳輕輕碰了碰老廉的腳。
老廉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笑道：“戚老，先吃飯先吃飯，想回去還不簡單，等建軍什么時候休息帶你回去一趟就是了。”
老人知道這是句安慰話，別說現(xiàn)在自己年紀大了，輕易出不了門，就算是自己還能出去走走，但兒子部隊里的事情這么多，怎么可能讓他離開崗位陪自己一個老頭子？
都說到不了的是遠方，回不去的是家鄉(xiāng)。
人年紀越大就越想念故鄉(xiāng)。
陳陽看到這于是站起身笑道：“戚老，我想起來了，還有道菜沒做，你們先吃�！�
老廉指著飯桌上的菜疑惑道：“剛剛你不是說好了嗎？”
陳陽笑了笑：“還有一道菜忘記了，你們先吃，一會兒我做好了來給各位長輩敬酒！”
老頭似乎被陳陽這一打岔，心情好些了，又恢復了剛剛那老頑童的樣子。
他笑著對陳陽道：“行，那你快去，我這還等你喝酒呢？今天一定要陪我多喝點……”
中年人：“爸，你又找理由喝酒，醫(yī)生……”
陳陽笑著離開了餐廳走進了廚房，然后看了看四下無人，于是從系統(tǒng)空間中取出了前陣子在鹽城買的四鰓鱸。
沒錯，正是那天他跟老惠去趕集時順便買的四鰓鱸。
其實他本就打算做四菜一湯來著，但看到戚老那么想念故鄉(xiāng)，當時他心中一動，于是便告辭出來，準備再給今天加一道菜。
松江秀野橋飯店的拿手絕活……松江四鰓鱸湯。
當時妞妞的大伯周向陽為了慶祝妞妞回家，特意中午在家里辦了包席。
老惠嫌棄周向陽做的不好，于是親自下廚做了這道菜。
陳陽當時就在旁邊，借機“偷學”……
扯腮、用筷子攪魚肚取出內(nèi)臟、清洗、切配、把當時老惠用的咸肉換成火腿。
不一會，一道聞著味兒就能讓人陶醉的松江四鰓鱸湯做好了。
當陳陽將這道菜端上桌時，戚家父子看到后不由驚訝出聲。
中年人：“四鰓鱸！松江的四鰓鱸！”
戚老看著盤中的四鰓鱸眼睛有點濕潤：“故鄉(xiāng)歸去來，歲晚思鱸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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