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你以為在和誰打交道
許兮菀嫁到焦家,是門門當戶對的親事。
焦修書郎的庶子,許知意聽說過也見過,是個文弱書生,人溫文爾雅,老實本分,是個正兒八經(jīng)過日子的人,只希望許兮菀能夠洗心革面,不再對魯恪念念不忘,好好過接下來的日子,焦家不會虧待她。
許兮菀被人攙扶著畢恭畢敬的行了禮,之后跨上了花轎。
炮竹聲轟然而起,一行人熱熱鬧鬧的從許府離開。
至此,許知意和許逸申齊齊松了口氣。
可算是把許兮菀嫁出去了。
府上少了許兮菀,日子過得更舒坦,只是許知意記掛著陸家的事,總憂心忡忡。
許逸申的腿腳完全好了,臨近年關,朝廷里給官員們都放了假,他閑著沒事,總在家中會見同僚,有時候幾個人待在書房,一待就是一下午。
許邕接管了點心鋪的活兒,日日都要往鋪子那邊跑,每次回府都會給她帶好吃的。
這天他回到家,看許知意在貼對聯(lián),忙擔憂的道,“阿姐,你可千萬別摔著。”
他走到身邊,小手搭在她的腰上,硬是把她給扶了下來。
“我來我來。這種小事以后都交給你,哪能你親自上呢?”他吹捧著她,笑嘻嘻的說道,“阿姐,你現(xiàn)在可是咱們府上的女主人,身份尊貴,與以往不同,有什么事讓下人去做就好了,聽到了沒?”
許知意被他這副緊張兮兮的模樣,給暖到了。
她退到一旁,接過青果手中的漿糊,給他端著道,“哪有那么嬌貴,還是要多動彈動彈的,再說了,只是貼對聯(lián)的小事而已,還有這么多人護著,我怎么會摔著,是你太過緊張了。”
“我只有這一個阿姐,可不得關心點么。”
他羞澀的說著話,手上的動作卻很麻利,一看就是經(jīng)常做的。
他用刷子蘸了漿糊,然后在門板上從上到下刷了遍,偏頭請求她,“阿姐,退后看看歪不歪。”
少年身量細長,兩只手舉著對聯(lián),臉上帶著靈動的笑。
“不歪,剛剛好,貼吧。”
“好嘞!”
他貼完了左邊,如法炮制,姐弟兩個通力合作,很快一副對聯(lián)就貼好了。
許邕從椅子上跳下來,將刷子丟給青山,吩咐道,“你們忙去吧,我和阿姐說說話,爹爹和我的那個院子的對聯(lián),就都交給你們兩個了。”
許知意被他半擁半抱著,送進了屋子里。
不知從何時起,少年與她之間變得親昵。
他對她格外依賴與信任,每次看她的時候,眼睛都是亮著光的。
許知意喜歡這種感覺,沉溺其中。
她笑著看他,少年渾然不覺,把她按到椅子上,才討好的拿出今天買回來的禮物。
“是什么呀?”許知意瞥了眼,見是食盒,猜測道,“方糖?還是糖葫蘆?”
“哈哈!都沒猜對!再給你一次機會!”少年搖頭晃腦,得意洋洋的說道。
許知意故意擰眉,思索了片刻,才朝他撒嬌道,“哎喲,你就告訴阿姐吧,實在是想破了腦袋都沒猜出來。”
十五歲的少女,漂亮的像是誤入人間的仙女兒,她熱的臉頰紅撲撲的,這么巴巴的看著他,令他心跳猛地加快。
許邕面皮薄,很快敗下陣來,求饒道,“好好好,你自己看吧!”
許知意接過食盒,打開后,竟然看到了兩三個饅頭。
說是饅頭,又和尋常饅頭不同,這饅頭上面還用芝麻拼著如意二字。
“這是……”
許邕托腮,目光里帶著請求,“嘗嘗?”
“那肯定要嘗啊,邕哥兒帶回來的,滿滿都是愛。”
許知意輕輕咬了一口,芝麻很香,饅頭很軟,里面還有著肉餡兒,不咸不淡,味道極好。
“好吃嗎?”許邕問。
“好吃。”她很是捧場。
許邕松了口氣,才解釋道,“這是我和春娘商量著做出來的饅頭,不過卻并不是售賣的。”
許知意好奇,“那是做什么的?”
“阿姐近日來心思深重,憂慮過多,無心出門,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京城里近來多了許多流民,他們白天就在街邊乞討,看有人吃剩的就去撿,有時候為了口吃的,還大打出手,到了晚上,則裹著衣服在橋洞,或者在破舊的無人居住的老房子里居住,先前幾天我回來的晚,路上隨處可見,他們無家可歸,著實可憐,這么冷的天,躺在冰天雪地里,凍得瑟瑟發(fā)抖,發(fā)出痛苦的聲音。”
許知意是真不知道,這些天她只顧著想陸家的事情,對于外界的事,一無所知。
她擰著眉,不解的問,“怎么會這樣?這些流民從何而來?”
“自然是從北面來的。”許邕跟她講如今的形勢,“北面的匈奴與咱們西涼發(fā)生了沖突,前些日子一直都在躍躍欲試,試圖侵犯我們的邊界,這事兒阿姐你應當有所耳聞,這不就在十多天前,匈奴變本加厲,直接越過邊界線,對我們大肆發(fā)起進宮,守城的將軍懶散多日,見勢不妙,棄城而逃,導致全城的百姓任匈奴虐殺!”
許邕情緒激憤,狠狠攥著拳頭。
他冷著聲音罵道,“身為將軍,竟然不戰(zhàn)而逃,我西涼怎么會養(yǎng)這樣的廢物!”
許知意能夠想象當時的慘烈情景,歷來戰(zhàn)爭就是殘酷的,是摧毀的。
匈奴兇惡狠絕之名在外,被丟棄的城池,定會淪落成人間地獄。
“有些百姓逃了出來,趕往京城,有些則沒有……”許邕深吸口氣,“京城位于北方,距離匈奴所踐踏之地并不遠,戰(zhàn)事傳來后,朝廷上下都嚴陣以待,近日來流民頻繁進京,已經(jīng)引起了朝廷的重視。”
許知意豁然明白,她就說為什么太子不追究她窩藏陸心水一事,就連本該問斬的陸景豐,都遲遲沒有動靜,原來是發(fā)生了外患,無暇顧及。
匈奴進犯,實乃大事,流民進京,也不可忽視。
流民陸續(xù)涌入,數(shù)量多起來,就會影響京中的安定,天子之地發(fā)生騷動,則虎視眈眈的眾人,有可能趁機興風作浪。
如今西涼的處境,內憂加外患,委實嚴峻。
許知意電光火石之間想到了什么,那個想法在腦中一閃即過,還是被她牢牢的抓住了。
她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許邕,隱約猜出他的意圖,“你做這些饅頭,是為了救濟那些流民?”
“天下最懂我者,非阿姐莫屬!”
許邕坐得近了些,對她說道,“近來我們的鋪子賺了不少的銀子,阿姐,我仔細算過了,可以支出一部分用來救濟流民,我看見他們那樣,實在于心不忍,若是自己沒有能力,幫不到他們也就算了,可情況并非如此,所以總想著,能做一點是一點,能幫到一個是一個。我改變不了這個世道,但受過我恩惠的人,能感受到人世的暖意,那么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是有意義的,都是值得的。”
許知意眼眶微熱,笑著揉了揉他的青絲。
“我們邕哥兒能這么想,阿姐很是欣慰,既然做的是好事,我為什么會不支持?”她對他說道,“我們人人都應該這樣,在自己有余力的時候,要還能想著為別人撐把傘。你放心大膽的去做吧,阿姐會和你一起上街,一起救助流民。”
許邕聽完明顯很激動,少年眼眶濕潤潤的,強忍著眼淚,吸了吸鼻子。
他走過來,抱住她的腰身,將腦袋抵在她身子前,“阿姐…阿姐真好。”
許邕心里有團火,記掛著即將要做的事情,沒法再在她房里待著。
他說要去見春娘,吩咐她明天早點起來蒸饅頭,同時還沒忘記給她加工錢。
許知意等他走遠后,叫青山去遞個信兒。
等天色剛擦邊黑,她坐上一頂小轎子,前往司征塵府上。
大門敞開,她如進自己府邸。
司征塵還是在先前的屋子里等她,他正在寫折子,聽見動靜,抬頭看了眼,有短暫的愣神。
才小半個月不見的光景,他覺得許知意更美了,還多出幾分成熟的韻味兒。
他的視線落在身前的起伏上,粗粗目測罷,掛起吊兒郎當?shù)男σ狻?
長大了。
他放下筆,親自迎過來,作勢要握她的手,被小女人不動聲色的避開。
司征塵舔舔唇,“碰一下都不給?”
許知意漆黑的眼睛掃過來,“我是來談正事的。”
“你哪次來不是談正事的?”司征塵哼笑,“不談正事,你怎么會上我這地界來?”
“王爺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那我就不廢話了,朝中現(xiàn)在因匈奴入侵一事,而焦頭爛額,是以陸景豐的事兒便往后推了,這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王爺不如好好籌謀籌謀,如何將陸景豐營救出來,到時候陸廷野也會對您感激不盡,自然會更貼心盡力的為您做事。”
司征塵看著她那張誘人的唇,不停的開開合合,粉色的舌尖,皓白的牙齒,都令他下腹發(fā)熱。
他走上前,毫無征兆的突然捏住她的臉。
許知意臉色驚變,蹙眉呵斥道,“王爺!”
“別說話。”他挑眉笑笑,“再說話就當你是在故意勾引本王。”
“胡說……”
“噓!”司征塵手指放在唇間,朝她吹了口氣,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她,落到那變大的起伏上,嘖了聲,“本王答應陸廷野不碰你,可你卻是第一個,無論何時出現(xiàn),都能撩撥到本王的人,這可如何是好,該對你放手,偏偏又沒辦法遺忘,嘖,罷了。”
他深吸口氣,甩開她的臉,重新坐回椅子上,然而那股她身上淡香,仍要命般的縈繞在鼻尖。
“現(xiàn)在先不碰你,等陸廷野為本王辦成了事,再把你搶過來。”
許知意冷著臉,“我來這里,并不是想聽這些的。”
“那你想聽什么?”司征塵歪著頭看來。
“王爺,明知故問就沒意思了。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救陸景豐。”
“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是時局突變吧?”司征塵冷不丁的開口,讓她不由得站直了后背,“匈奴在北邊安定了多年,雖然對西涼虎視眈眈,但苦于他們國內也不安定,怎么就忽然吃了熊心豹子膽,來進犯我西涼呢?”
許知意品出深意,驚出一身冷汗,“王爺?shù)囊馑际恰?
“懂了就回去吧。”司征塵幽幽的說著話,重新執(zhí)筆,繼續(xù)寫先前的折子,“不必來教本王如何做事,你還不夠格,就算你是本王看中的女子,也應當注意自己的身份,本王是同陸廷野做了協(xié)議,但也是合作關系,不是上下級的關系,你能夠一而再再而三的站在這里,指著本王的鼻子吩咐,是本王寵著你,由著你,不要不識好歹,亂了規(guī)矩。不該你問的事情,莫要再問。”
許知意靜靜的聽完,咽了下口水,“你說…你說匈奴進犯,是你策劃的嗎?”
倏然間,一道冷冽的眸光射來。
如果眼神能夠殺人的話,她絲毫不懷疑,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具死人了。
司征塵向來都是笑盈盈的,即便生氣,也是笑著的,可這會兒卻繃著一張臉,眸色難明。
許知意知道不該再說,但心中的激動與憤怒,瘋了似的往外涌。
她道,“你怎么能夠這樣?那是你的子民!如果是為了救陸景豐,你沒必要搭上這么多人的命運!”
“單單為了救個陸景豐,至于如此大動干戈?”司征塵嗤笑道,“本王要做什么,天下人不都是知道的嗎?”
“你……”許知意漸漸明白過來,她無意中知道了怎樣一個驚天動地的事情,“你……”
司征塵笑了笑,成功看到她下意識退后了步。
他并無過多的表情,“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在跟什么樣的人打交道?現(xiàn)在才知道害怕,會不會太遲了?別用這種驚恐的眼神看著本王,本王不是個好東西,可這件事里,陸廷野也難以獨善其身。不過,你現(xiàn)在要逃,來不及了,因為被他盯上,也被本王盯上,當然,他更慘,將來你注定會屬于本王。回去吧,不走的話,是要陪本王一起睡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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